之前还满脸戏谑的同学们,此刻脸上只剩下了茫然。
他们感觉自己和李牧上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大学,甚至不是同一个专业。
钱浩面露尴尬,想了想再次提出质疑。
“不对!”
“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没用!这东西就是假的!”
“大家看!”他几步冲上讲台,指着鼎足的一处。
“这里!有明显的化学药剂腐蚀痕迹!这根本就是用蜡酸做的假锈!”
“真东西为什么要作假?这根本就说不通!”
不光是钱浩,其他同学也有疑问。
思绪被他拉了回来,纷纷凑上前去仔细观察。
钱浩指点的位置,能看到一些不自然的、如同蜡油凝固后的痕迹,以及一些颜色过于鲜艳的红色锈斑,与李牧所说的“自然红斑”截然不同。
“对啊,这看着确实像假锈。”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容易捡到真东西。”
“牧哥,这回真翻车了?真东西没必要做假旧啊。”
质疑声四起,刚刚建立起的对李牧的钦佩,瞬间土崩瓦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询问和怀疑,再次投向了李牧。
面对钱浩的质问和众人的怀疑,李牧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坦然承认道:“没错。”
“你说的对,这上面的确有用蜡酸做上去的假锈。”
他竟然承认了!
然而,李牧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但是。”
李牧的目光扫过全场,慢悠悠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有没有一种可能……”
“作假的人,自己也把这件东西,当成了一件假货呢?”
什么?
这个念头,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的脑海。
作假的人,把真东西当成了假货,然后在真东西上面,又做了一层假?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齐刷刷地汇集到了班主任刘一泉的身上。
刘一泉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玩味和促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赏。
“真品假作。”
刘一泉缓缓说出这四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
“在古玩行里,这种情况虽然罕见,但并非没有。”
“总有些水平不到家的二道贩子,或者初出茅庐的造假者,他们自己眼力不济,收到了一件开门的老东西,却因为东西品相太好,或者器型太朴素,自己心里没底,反而觉得是现代仿品。”
“为了能把东西卖出去,他们就会自作聪明地,用一些拙劣的手段在上面添油加醋,比如做假锈、抹假土,结果反而弄巧成拙,画蛇添足。”
刘一泉拿起那尊青铜鼎,指着钱浩发现的那处假锈。
“这个青铜鼎表面全是假锈,做得非常拙劣,显然是新手所为。但也正因为如此,让很多人都误以为是件假货。”
“李牧同学作为大一新生,能看出来非常难得,说实话,换做是我要是不仔细看,也会误以为是仿品。”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牧。
“所以,李牧同学的判断,完全正确。”
“这是一件开门的,春秋晚期楚式小鼎,而且是一件被蠢贼‘画蛇添足’过的真品!”
话音落下,同学们都鼓起了掌声。
如果说之前李牧鉴定木雕,是技惊四座。
那么这一次,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周琴张着小嘴,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套路。
李牧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宝贝,他故意在钱老板店里装傻充愣,用一幅破画,死皮赖脸地“搭”回了这个所有人都看不上眼的“烟灰缸”。
这哪里是眼力,这简直就是算计!
这个家伙,把见多识广的钱老板的给算计了!
刘一泉放下青铜鼎,清了清嗓子,宣布了最终结果。
“好了,我想,这次班级鉴宝会的胜负,已经毫无悬念了。”
他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钱浩,又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孙静和周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云淡风轻的李牧身上。
“这件青铜鼎,以目前的市场行情来看,估计,价值在两万到三万之间。”
“李牧同学,以一千块的成本,博得了数十倍的回报,大家应该没有争议了吧?”
刘一泉扫视全班,无人反对。
“我宣布,这次去SX省考古队实习的资格,归李牧所有!”
同学们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和哀叹。
两三万!
他们辛辛苦苦淘来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到这个数字的零头。
李牧,直接杀死了比赛。
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时,李牧却又一次站了起来。
他先是冲着刘一泉和同学们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
“多谢同学们承让。”
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让周琴气得牙痒痒。
然后,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谦虚而诚恳的笑容。
“不过,刘老师,关于这件东西的估价,学生还有一点浅见。”
刘一泉一愣:“哦?你说说看。”
李牧不紧不慢地说道:“您刚才的估价,应该是基于前两年的市场行情。”
“但根据近期国内几场大型拍卖会的成交记录来看,高古青铜器,尤其是品相完好的生坑传世品,价格正在快速上涨。”
“特别是这种来源清晰,没有经过任何破坏性修复,仅仅是‘真品假作’的器物,更受资深藏家的追捧。”
“因为它保留了最原始的信息,极具研究价值。”
“所以我个人认为,这尊鼎的实际市场价格,应该在四万到六万之间。”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还有不小的升值空间。”
刘一泉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四万到六万?!
这小子!
他猛然想起了自己课前定下的那个规矩——每人一千块本金,超出部分的价值,由他这个班主任来补偿!
他本来是想用这种方式,激励大家好好学习,顺便发现几个好苗子。
谁能想到,竟然被李牧这个小狐狸,薅了这么大一把羊毛!
薅羊毛,都薅到他这个秦汉史专家的头上了!
刘一泉看着李牧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心中一阵哭笑不得。
台下的同学们,此刻已经彻底麻木了。
从两三万,到四六万,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好了好了!”刘一泉连忙摆手,打断了李牧的“凡尔赛”。
他怕再说下去,这鼎就奔着十万去了。
他指着李牧,对着全班同学“起哄”道:“李牧同学捡了这么大一个漏,按照咱们的老规矩,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啊?”
“请客!请客!”
“必须请客!”
周琴第一个跳起来响应,其他同学也纷纷跟着叫好,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李牧看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心中也是一阵畅快。
他笑着对大家拱了拱手:“没问题!今天晚上,我请客,全班都有份!”
“好!”
在一片欢呼声中,下课铃声响了。
同学们簇拥着李牧,七嘴八舌地商量着晚上去哪里“宰大户”。
刘一泉笑着摇了摇头,对李牧招了招手。
“李牧,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李牧跟着刘一泉来到办公室。
刘一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他。
“这里是三万块钱。”
李牧高兴的收下,班主任刘一泉也是古玩行家,虽是大学老师,身家还是有一些的。
李牧收下钱也没有心理负担。
“我知道,你家里遇到些困难,拿着钱请,同学们好好吃一顿,我就不去了。”
李牧感激的点点。
“李牧有天赋,人也不懒,好好学,将来会有一番作为的。”
“钱和面包也会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