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是半农耕半游牧的民族,所以他们的驻地中并非全是方便移动的毡包。
乌那水畔,费听氏在此建起了一座土城,很小,只有一个村子大小,主要居住贵族,而普通的民众就在土城周围立起毡包。
不过建起了城,费听氏也显得十分普通,因为这座城就简单是用篱笆墙围了起来,没有箭楼,也没有壕沟。
普通民众居住的毡包也是一个挨着一个,没有规划,显得十分杂乱,与汉人所筑城池相差甚远,周边连个哨卡都没有。
如今费听勇士几乎全部出征,留在这里的除了一帮子老弱病残,就只有数百个留下守家的倒霉蛋。
刘克之看了看天色,启明星大放光明,月儿已将落入西山,估计再有个把时辰便会天明,放出去的斥候也带回了消息,费听大部,便在数里之外。
黎明前的黑暗,本就是突袭的最好时机,刘克之自然不会放过,留下杨师厚领着步卒和辅兵带着辎重在后面跟上,随后召集将士。
因费听也是万人大部,所以即便是突击,人数也不少,两千八百虎林骑兵,另外两个十将带着两千党项骑兵,共四千八百人,皆着轻甲,未穿重甲。
刘克之走马来到那群费听俘虏的前面。
“因尔等的家人有在费听大部处,所以我给你们时间去将他们带到一旁,离远一些,记住,只带你们的亲人,若有人敢阳奉阴违,本将不介意连你们一起杀!”
“来人,给他们一面旗。”
说罢,这三千俘虏扛着一面旗,便连忙向着费听部跑去,刘克之则带着兵马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这三千人的动静不小,若是以往时刻,费听部早就苏醒,可现在勇士几乎尽出,留下一群老弱,天气又寒,所以他们睡的比较安稳。
只有外面的几座毡包发现了外面的动静,起身查看,却不曾想一出来,就看到自家儿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阿娘,叫醒妹妹,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只留下一身冬装的党项俘虏未等母亲回答,连忙冲入毡包,随便收拾了一些东西,便拉着母亲和妹妹快速跑出营地,跑到西边数百步外的一支红色大旗下。
而到这时,他的母亲方才呼吸急促的开口,指着不断向这边汇聚而来的党项人,穿着和她的儿子差不多。
“大郎,发生了何事。”
“阿娘,我们被唐军打败了,成了俘虏,将军要屠灭营地,让我们带家人出来。”
这个俘虏说话间并未有丝毫不满,反正他的家人都接出来了,其它人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些俘虏跑的飞快,生怕刘克之等的不耐烦,不过半刻钟,便带着家人集合在大旗之下,而经过这番动静,整个营地也被惊醒,有那机灵的,也不问,直接便抓着家人跟着一起跑,也有蠢笨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跑到不远处停下,还以为是一起看星星,打了个哈欠便回去继续睡了。
而看着喧闹不止的营地,又转头看了没人再跑出来,刘克之锵的一声长刀出鞘。
高喊一声:
“女子老弱留下,余者皆斩!”
刀锋向前一指,一声暴喝!
“杀!”
战前早已分了队,刘克之带着一千八百骑兵从北向南,符存带着一千虎林骑兵从南向北,另外两个十将从另外两个方向进攻,将整片费听营地切割分离,不让胡儿能够组织起来。
“杀呀!”
先前是缓步慢行,马蹄声小,没得惊醒这些梦中人,但如今开始冲锋,马蹄声如雷,再迟钝的人也该发现不对。
可惜,袭营之所以为袭营,就是要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即便是他们发觉了不对,也改变不了结果。
全副武装的铁骑突入营地,如热刀切黄油,毫无准备的胡儿们纷纷被铁蹄踏在脚下,不一刻,整个营地便被摧毁。
精壮男子本就没有多少,一个骑兵都分不到一个人头,老弱和女子以及孩子都被驱赶在一处。
符存正安排人捉羊赶马,检查残敌,肃清危险。
而刘克之则走马缓缓从这些俘虏的面前经过,他不关注那些老弱和女子,只看着那些孩子。
满是惊惧,满是慌张,紧紧的抓着母亲的手,躲在身后。
“来人!”
亲兵队正刘三上前听命。
“拉辆车来,这些孩童,过车轮半者,杀!”
“是!”
刘三听闻命令,毫不犹豫,叉手应声,领命便走。
“且慢!”
一个女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对少年男女。
这女子长发如瀑,黑发垂乱,因是从睡梦中被揪出,身上只穿着贴身衣服,看得出其体态婀娜,但棕黄的眼眸中满是惶惶,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余岁。
刘三并未在意,继续去完成刘克之的命令,而那女子见状,连忙强撑着眼中的不安,走到刘克之马前跪下。
“你是何人?”
即便面前的是个弱质女子,刘克之依旧手按刀柄,毕竟安全重要。
“妾…妾乃费听氏次妇,不知将军姓名,为何破我部落,杀我部民?”
费听次妇,也就是费听氏首领的小妻,大妻称之为长母或族母。
也不知那费听族母去了何处,不出来面对,而这次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面向刘克之这等虎狼发出询问。
而看到他身后那个半大少年之后,答案呼之欲出。
“费听叛乱,欲劫宥、盐,本将奉节度使之命平乱,这个理由可足够?”
说着,刘三已经带人拉着一辆车走了过来,那次妇见此,连忙起身将那对少年男女紧紧抱在怀中,声音颤抖的向刘克之求饶。
“还请将军饶我等性命,妾必结草衔环以报。”
“呵!”
刘克之嗤笑一声,心中念头一转,手离开了刀柄。
“我给你这个面子,刘三,将这些孩童全都绑起来,后面有用。”
说罢,刘克之一个探手抓住这次妇,不顾她的痛呼,连同她身边的少女一起横放在马上。
“把这小子绑严实一点,用捆猪的绑法。”
看着这少年眼中的仇恨,刘克之哈哈一笑,带着这对母女就进了那座土城。
而一旁的各将士见主将动了,心中已是骚痒难耐,但又耐着性子将营地整顿完毕,只留下几个人放哨后,顿时一哄而散。
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汉子们,笑着拉扯起被俘虏的女子,也不管她们的挣扎和哭嚎,向着一旁的帐篷就钻了进去,还有那不害臊的,直接席天慕地的就干了起来。
营地内外一阵喧嚣,铅灰的天穹下,草原上,不断响起汉子们恣意的狂笑,还有那些女子的哭嚎,这声音传出很远,远到西面大旗下的幸运儿们,抱着耳朵,蜷缩着身子,不断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