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明离开之后，贺若瑾从旁边的屏风后出来，在他身边坐下。
“这次办事倒是挺利索，看起来他是想清楚了。”姚睿笑呵呵的说道。
贺若瑾微微点头：“这帮人的消息都很灵通，太祖神驹苏醒的消息估计他还没到京师就已经收到了。”
这几天虽然没人主动说，但整个京师可谓是暗流涌动。
那天发动机轰鸣的声音都传到了皇城外，不知多少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个时代的人不理解发动机，所以纷纷都在传言是太祖神驹苏醒了。
这种八卦流言自然也传到了姚睿这里，还让他笑了好久。
在古代人看来，神驹苏醒，这就是太祖显灵了，表示这位皇帝是个圣君。
陈启明收到消息之后，应该也是下定决心了。
随后姚睿低头去看奏疏最后的上述，陈启明表示证据确凿，事实清楚，鄂州县令，按律当斩。
“怎么说？要杀吗？”姚睿反问道。
贺若瑾点头：“当然，这次算是你这个皇帝释放出的信号。他敢糊弄你，当然要杀。”
姚睿点了点头，最后写了“依议”两字，拿起自己的大印之后，却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怎么了？”贺若瑾问道。
“这印一旦盖下去，一条人命就没了。”姚睿表情有些复杂，“别说人，我连鸡都没杀过。”
贺若瑾挑起眉毛：“你是皇帝，口含天宪，生杀予夺皆在你一念之间。你得学着适应了。”
“我知道，他贪污，他该死。就是觉得吧……”
他话没说完，但贺若瑾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她开口提醒：“这还算好的，至少他确实是个奸臣，杀了也是为民除害。等以后你需要杀忠臣的时候，或许会更难受。”
“忠臣还要杀？”姚睿不可思议的扭过头。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手里没有冤死的鬼？有些时候，为了朝局和皇位的安稳，好人一样要死。”贺若瑾回答道。
姚睿听后皱了皱眉头，随后深呼吸一口气，将手里的大印盖了下去。
“赵伦。”
“奴婢在。”
姚睿将手里的奏疏递给他：“给陈启明送去，另外告诉他。贼首已伏诛，不得为难其家人。”
“是。”赵伦答应一声，恭敬的接过奏疏出去了。
做完这一切，姚睿起身，一个人散着步离开了宸光殿。
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下令杀人，以后或许还会面临更多同样的状况，这让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
好在他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到晚上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
既然做了皇帝，那就得承担这种责任。
晚上照样还是没心没肺的跟贺若瑾一起吃饭，晚上躺在床上打游戏。
第二天恰好是上朝的日子，不出所料的，这件事情被拿到朝堂上当做典型说了出来。
大臣们听到之后也没什么反应，比起杀了个贪官这种事情，他们更在意的是皇宫里那神驹日日嘶吼，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在等着皇帝主动开口，姚睿也在等他们开口，最近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今天看来是忍不住了，就在姚睿即将宣布退朝的时候，周世文站了出来：“敢问陛下，我大云的镇国瑞兽，太祖神驹是否已经苏醒？”
他这么一开口，整个朝堂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姚睿现在当然不能告诉他们说已经把车给拆了：“的确已苏醒，不过……”
大臣们听到前面的话，心情还没来得及变化呢，就听到了不过两个字，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此刻尚不能动弹，朕最近也在想办法。”姚睿信口胡诌。
朝臣们不管信不信，对这个事情都不能问的太详细。
毕竟那是太祖神驹，你一个臣子表现的那么急迫，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见到皇帝不想多说，朝臣们也不敢多问，只能先退朝回去。
姚睿回到御书房，贺若瑾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得尽快拿出点成果了，”姚睿接过她递来冰镇果汁喝了一口，“不然天天这么轰鸣，他们的好奇心会越来越重。”
贺若瑾笑了笑：“没事，三天后第一批新纸就送过来了。到时候直接转移注意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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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姚睿如同往常一样，正在御书房里回复臣子们的问候呢，赵伦就走了进来：“陛下，中宫殿下携定国公求见。”
“宣。”姚睿放下手里的奏疏，摆了摆手。
接着贺若瑾带着贺若明走了进来。
贺若明进门之后躬身行礼：“见过陛下，各位娘子。”
“免了。”姚睿摆了摆手提醒道，“都说了私下里叫姐夫就行。东西带来了吗？”
“是，姐夫。”
贺若明答应一声，将手里拿着的一沓白纸双手举起。
赵伦接过来轻轻放在姚睿面前。
眼前的白纸虽然还达不到反光的地步，但已经甩开这个时代的纸一大截了。
光滑平整，厚薄均匀，看起来略微有些发黄，但并不严重，整体还是白色的。
姚睿给旁边的嫔妃们每人拿了几张让她们观看，都纷纷夸赞。
“质量超模不少啊。”姚睿笑了笑，随后问面前的贺若瑾，“成本呢？”
“能比这个时代低个38%，但速度快五倍不止。”贺若瑾回答道，“如果以后能再做几台发动机，那才是真正质的飞跃。”
姚睿听后走过来拍了拍贺若明的肩膀：“干得好，大功一件！到时候等报纸发售了，着重表扬！”
虽然没听懂皇帝嘴里的报纸是什么，但贺若瑾还是连忙行礼：“多谢姐夫。”
“哎，谈正事的时候称职务。”姚睿笑道。
“行了，没完了是吧？”贺若瑾笑着拍了他一下，“整天就知道玩你那点烂梗。”
姚睿笑着踉跄一步：“这下好了，后天上朝可以转移注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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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廿七。
朝会上，周世文再度出列：“陛下，神驹日日嘶鸣。宫外百姓人心惶惶……”
大致意思就是说这皇宫里发动机轰鸣太吵了，宫外的老百姓路过都很害怕，皇帝赶紧给个说法。
龙椅上的姚睿扮演着面无表情的面瘫哥，语气也是优哉游哉的：“嗯……想必不少爱卿也知道。那太祖神驹并非活物。而皇后是墨家当代巨子，之前朕便想着能否让这神驹再度动起来，近些时日便是在研究这神驹心脏……”
听着姚睿的回答，朝臣们纷纷一愣。
皇帝把太祖神驹给拆解了？这还了得？
这简直忤逆不孝！几位御史当即出列，准备开喷。
“经过实验，如今已有成果。”姚睿看他们出列就知道不对劲，根本不给他们开口说话的机会，“赵伦，拿来给众爱卿看看。”
他这么一说，朝臣们都暂且安静下来，打算看看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后赵伦便带着一群小太监，将一沓沓洁白的宣纸拿出来分给了各位大臣，不仅是文臣，武将那边也没落下。
看着手中划时代的白纸，朝臣们满脸惊讶的互相对视一眼。
洁白光滑的纸张不是没见过，但一下子有这么多，确实是个令人惊讶的事情。
这年代，洁白光滑的纸张都是很贵的，已经属于奢侈品了。
但现在，每人手里一沓，足足一两寸厚。皇帝就算把内帑花光了都没有这么多吧？
“众爱卿觉得，这纸如何？这便是通过研究那神驹心脏的成果。”姚睿表情和语气依然平淡。“此纸，成本远低于常规纸张，制作速度也更快不少。”
大臣们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如果真的成本低廉而且制作快速，那的确是造福天下的好事。
但几名御史依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躬身行礼就准备开口。
“另外！”
一直盯着他们的姚睿继续说道：“如今这纸业升级，朕打算成立新闻部，开办报纸。报纸与邸报相同，但不仅给朝廷官员，更允许当街售卖。朝廷政令以及诗词文章，皆可刊登，供天下人传阅。”
他讲的很细致，大臣们一听就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机构了。
顿时皱眉沉思起来，看起来只是将邸报做了个升级，但这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天下读书人那么多，这万一朝廷里面有点什么事情让刊登上去，无论是美名还是恶名，传遍天下的速度都将大大增加。
皇帝这是打算将民间舆论抓在自己手中，为了上情下达，防止中途有人欺上瞒下。
不得不说，这是很厉害的一招！
朝臣们马上就明白了这报纸的真正作用，互相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彼此的看法。
周世文听后也是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
但是用什么理由呢？这要是找不到一个好借口，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有人说自己隔绝内外，这罪名可承担不起。
于是他开口道：“陛下，兹事体大，臣认为，此事还是应当从长计议。”
“嗯，言之有理。”姚睿也不着急，点点头说道：“不如各位爱卿先商议一番，畅所欲言。俗话说兼听则明，朕也想听听各位爱卿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