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姚睿的解释以及面前可视化的图表，周明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怀疑，再到沉默，沉思……最终甚至抓着奏本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良久之后，才叹息一声：“想不到竟是如此凶险。”
姚睿也跟着叹了口气：“娘娘，亲上加亲本是美意，然则天道有常。这数据足以表明，血脉过近，反而易生孽障。多少痴傻儿、畸残儿、早夭儿其根源便在这亲缘二字上？宗室之中，勋贵之家，此等悲剧恐非孤例。”
周明蕊听后一声不吭，似乎是想到了一些曾经见过的画面。
这时贺若瑾开口道：“娘娘，妾与陛下并非要禁止所有联姻。只望朝廷晓谕天下，近亲婚配风险极高，尤其表亲、堂亲之间，当慎之又慎。为子孙后代计，为家族绵延计，拓宽联姻范围，方为长久之道。”
“孩儿至今未与皇后圆房，也正因如此。晚两年，待她身体长成，母子平安。这难道不是皇家之福，社稷之福吗？”姚睿说道。
这番话说出口，周明蕊身后的宫女桃子也面露戚戚之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良久之后，周明蕊将手里的奏本合上，嘴角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吾儿长大了，行事这般严谨，必然能成一代明君。此事，便依照皇帝自己的意思办吧。”
姚睿牵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娘娘放心，此事孩儿会处理好的。”
……
两人离开寿康殿之后，桃子一脸笑容的给周明蕊杯子里添水：“奴婢为娘子贺，陛下行事，有圣君风范。”
周明蕊对这拍马屁的话并没有觉得多开心，反而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脸疑惑：“他真是我儿子吗？”
桃子吓了一跳：“娘子，这话可不兴说。”
“你也算是看着皇帝的长大的，他的行事作风，何时这般严谨了？况且登基这三年，我教他问政，也是个没主见的。除了听话孝顺，可谓一无是处。看成亲后却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周明蕊一脸疑惑的念叨着。
桃子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或许是中宫的影响？陛下亲政后，日日叫皇后在御书房陪着。”
“嗯……本以为贺若家养出来的闺女，应当是个性子粗犷的，没想到也是个安静的。”周明蕊突然笑了。
说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两下：“罢了，先看看此事他打算如何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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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寿康殿，姚睿轻轻摇晃着手里的折扇：“下回上朝，你跟其他后妃都跟着去吧。”
“单这一件事儿好说，不过……你是不是有让后宫参政的打算？”贺若瑾问道。
姚睿咧嘴一笑：“你聪明的有点过头了，这都看出来了？”
“理由呢？”贺若瑾问道。
“每天送来的奏疏有多少你也清楚，这么多政务，光靠我一个人处理，一来太累，二来效率也太低。如果后妃们能参与进来，一来人多力量大，不但处理起来效率增加。或许她们还能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二来，也能给她们找点事情做，省的整天就知道勾心斗角。”
贺若瑾问道：“你可知为何历史上都禁止后宫参政？”
“这个我还真想过。”姚睿将折扇合上，一脸自信的回答道，“不让后宫参政，防的应该不是皇后或者嫔妃，而是她们的娘家。
“前面唐朝虽然出了个武则天，但她最终还是只能把皇位传给儿子。前几天看史书的时候我仔细想过，别说她跟她娘家关系不好，以她那么聪明的人来看，就算跟娘家关系好，也不可能把皇位给侄子的。
“所以，对大臣们来说，女人当皇帝其实不算什么。禁止后宫参政的原因还是为了防止外戚。”
贺若瑾听后沉默两秒：“所以你不怕外戚？”
“no，no，no……”姚睿摇晃着手里的折扇，“我的想法是，让后宫这些妃子做我的智囊团，帮我将奏疏分类整理的同时，给出解决建议，并且随时开会商讨。就是类似于行政秘书那样的。但她们是我的女人，不属于任何机构，自然也没有相关决策权。”
“这套设计有点像明朝内阁的初期，那时候内阁学士不过也就是五品秘书，后来才发展出票拟权……你继续说。”贺若瑾似乎来了兴趣。
姚睿继续说道：“首先是性质和定位。她们不是朝廷正式机构，只是我的私人秘书团。没有名分、编制和固定职责。她们的身份是我的嫔妃，权力来源于我的信任。
“其次在于优势，让她们每天去御书房坐班，可以减少奏疏的流转环节，提升信息处理效率；而她们来源于不同家庭，文官，军方，勋贵……处理政务的时候可以提供多元化的视角；更何况她们身份特殊，更利于保守宫廷机密。”
贺若瑾提醒道：“你应该知道她们实际上是朝廷各方势力在后宫的触手。”
“没错。但她们终究是人，也懂得趋利避害。就算她们家族做大，将来改朝换代，她们能有什么好处？最多就是被封个公主，还是个二婚公主。况且未来的驸马是什么人谁又能保证？但我只要经营好我的人设，让她们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了，那你觉得她们还会心向宗族吗？”
这番话说完之后，贺若瑾突然笑了：“还别说，这的确是你的优势。长得帅先不说，你的思维模式注定比这个时代的人要更加开明。不在乎女人抛头露面，会给她们人格上的尊重，以及精神和肉体上的快乐。”
姚睿咧嘴一笑：“最关键的是，这不是制度，不是朝廷正式机构。如果有翻车的趋势，我可以随时叫停。”
贺若瑾一脸饶有兴趣的模样：“好，那就试试。不过底线你要明白，必须严格切割她们的建议权和决策权。”
“放心，我明白。更何况这不是还有你吗？”姚睿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
“别什么都指望我，你才是皇帝。”
姚睿笑道：“可你是常务副皇帝啊。”
贺若瑾突然一脸严肃的问道：“你就不怕我将来学习武则天，抢了你的皇位？”
“你不用抢，你真想要就跟我说，只要你有详细的计划，我绝对配合你。刚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根本没想当皇帝。”姚睿摊开双手，一副坦然的模样。
贺若瑾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随后扭头就走：“哼，说的好像谁想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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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一转眼又到了上朝的日子。
今天早上，所有后妃都被早早叫起来去皇后的凤仪殿集合。
过来的路上，后妃们一脸疑惑，同时让身边的奴婢去跟带路的太监打听一下，今天过来干嘛。
跟皇帝上朝一样，嫔妃们也不是每天都要早起去给皇后请安，一般也都是隔三差五一次。主要也是皇后分配一下后宫的任务以及嫔妃们的吃穿用度。
今天突然把人叫过来，还让穿上礼服，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礼服和便服不一样，礼服是真正的宽袍大袖，穿着这玩意儿端庄十足，但行动极为受限。
只不过打听的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也无奈，只能进入凤仪殿，齐齐跟皇后行礼。
今天贺若瑾也穿上了皇后的礼服，虽然不是祭祀时那种最庄重的，但也比平时庄严了很多。
一身黑色长袍，用金丝绣着凤凰图样的外衣下，内衬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红色。
脑袋上顶着好几斤的华丽发饰，在步伐的移动下轻轻摇晃，让她的气势极为浓厚。
而脸上的妆容也跟这个时代有巨大差距，桃红色的眼影，黑色的眼线，外加大红色的嘴唇，跟这个时代的妆容拉开了很大的差距。
口红眼影这些东西当然也是她这几年搞出来的，目前还属于孤品，外界知道的人都很少。
嫔妃们看到她的妆容自然也是惊为天人，心中嘟囔着难怪皇帝那么宠她，这打扮，看着真跟仙女一般。
嫔妃们行礼过后，贺若瑾抬手虚扶一下：“今日叫你们来，乃是朝会上有事需要我等参与讨论。人也都到齐了，这便启程去立政殿吧。”
后妃们听后都是一愣，然后互相对视一眼。
去立政殿？朝会上有事需要我们参与讨论？这都什么跟什么？
自古以来后宫干政都是大忌，更别说这还不是一个两个，是皇帝的所有后妃。
但贺若瑾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抬腿上了轿子。
其他后妃们一看，现在也问不出什么，只能也纷纷跟着上了轿子，去往立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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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立政殿里，正在听汇报的姚睿正百无聊赖的应付着下面的大臣。
不一会儿，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隔空对着赵伦微微点头。
赵伦侧身弯腰，凑到姚睿耳边：“陛下，中宫殿下与各位娘子都到了，就在殿外候着。”
姚睿点了点头，等下面汇报的大臣说完之后，才缓缓开口：“说起来，前些时日，皇后与朕说，女子不宜过早生育。朕便派人去做了些调查，结果，触目惊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