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只有雨声在耳边轰鸣。
蓝若瑄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上悬挂的雨滴，和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走吧。”程远峰最终低声说，轻轻将她放下，但手仍然扶着她的腰，仿佛不舍得放开。
李晓雨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三人刚上车，校园里就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李晓雨发动车子，缓缓驶离现场，没有开灯，以免引起注意。
车内一片沉默，只有雨刷器的规律声响。蓝若瑄望着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的火光，胸口发闷。张教授死了，带着更多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去哪？”李晓雨问，打破了沉默。
程远峰看向蓝若瑄：“你父亲在哪里？张教授说他有关键证据。”
蓝若瑄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父母被我接到美国后，父亲经常独自外出，从不告诉我去哪。”
程远峰若有所思：“他今天那个电话...能再打回去吗？”
蓝若瑄试了试，依然是空号。她突然想起什么：“他说要我们找张教授，还提到...不要完全信任任何人。”她看了程远峰一眼，“包括你。”
程远峰苦笑一声：“我猜到了。”他转向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你父亲一直知道我在查林世诚，但他不信任我...有充分的理由。”
“什么理由？”蓝若瑄警觉地问。
程远峰转回头，眼神复杂：“因为我亲生父亲...是当年下令关闭你父亲实验室的人。”
这个坦白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蓝若瑄胸口。她瞪大眼睛：“谁？”
“周正国。”程远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它有毒，“前科技厅厅长，现任XX药监局副局长。二十年前，他为了讨好林家，下令关闭了你父亲的实验室，还销毁了大部分研究数据。”
蓝若瑄如遭雷击。周正国——这个名字她听父亲提起过，总是伴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所以...你接近我父亲的研究，是为了...”
“赎罪。”程远峰打断她，声音坚定，“我十六岁就知道养父对我恩重如山，而生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发誓要弥补他给你父亲造成的伤害。”
蓝若瑄想相信他，但疑虑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也不确定你父亲是否完全清白。”程远峰直视她的眼睛，“实验室关闭前，确实有一批实验数据神秘失踪。林世诚一直声称是你父亲卖给了国外药企。”
“胡说！”蓝若瑄厉声反驳，“我父亲宁愿把研究成果带进坟墓也不会——”
她突然停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父亲那些神秘的外出，那些拒绝解释的行踪...还有张教授说的“你父亲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谨慎”...
“天啊...”她喃喃自语，“他确实藏起了什么...”
程远峰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断了她的话。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骤变：“公司内线。林世诚召开了紧急董事会，提议暂停IPO并...解除我的CEO职务。”
李晓雨倒吸一口冷气：“他动作这么快？”
“他一定准备好了伪造的医疗证明，声称我精神状况不稳定。”程远峰冷笑，“典型的林家手法。”
蓝若瑄的手机也在这时响起。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蓝小姐，想见你父亲最后一面吗？一个人来老码头3号仓库。别告诉程远峰，除非你想他死得比你父亲还快。」
随短信附带的是一张照片：蓝若瑄的父亲被绑在椅子上，嘴角带血，眼神却依然倔强。
蓝若瑄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悄悄将手机屏幕侧向一边，不让程远峰看到内容。无论父亲警告过什么，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救出父亲，不惜一切代价。
“李晓雨，前面路口放我下车。”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想起一个地方，父亲可能在那里藏了东西。”
程远峰敏锐地看着她：“什么地方？我和你一起去。”
“不，分开行动更安全。”蓝若瑄坚持道，“你去应对董事会，阻止林世诚的夺权企图。李晓雨，你继续追查那个'NT-274'的销售网络。”
程远峰似乎想反对，但最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小心。有任何情况立刻联系我。”他从怀里掏出那把车钥匙——劳斯莱斯的钥匙，“地下停车场C区23号。车上有应急装备和武器。”
蓝若瑄接过钥匙，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一股电流般的触感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迅速抽回手，不敢直视程远峰探究的目光。
“明天中午，如果我们都安全...”程远峰低声说，“在香格里拉1208房间碰面。那是我长包的套房，没人知道。”
蓝若瑄点点头，心跳加速。她不确定自己能否信任这个男人，但此刻，她别无选择。
车子在路口停下。蓝若瑄推开车门，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肩膀。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程远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若瑄，无论你父亲说过什么...请记住，我对你的关心从来不是伪装。”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像是泪水。蓝若瑄想回应，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她只是轻轻挣脱他的手，转身冲进雨幕中。
雨水像银针般刺在脸上，蓝若瑄将油门踩到底，劳斯莱斯在湿滑的路面上飞驰。老码头3号仓库——南江市最破败的工业区，一个杀人抛尸的绝佳地点。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那条威胁短信像毒蛇般盘踞在通知栏：「别告诉程远峰，除非你想他死得比你父亲还快。」附带的照片中，父亲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但眼中的倔强丝毫未减。
蓝若瑄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应该相信程远峰吗？父亲警告过不要信任任何人，可那双在雨中凝视她的眼睛，却让她无法相信那里面全是谎言。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废弃仓库区外围。蓝若瑄从手套箱里取出程远峰准备的“应急装备”——一把小巧的陶瓷手枪，两枚烟雾弹，和一个看似普通的车钥匙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