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穿过酒店停车场,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夜风裹挟着汽车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本就翻腾的胃部更加不适。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闯入她的视线——那熟悉的车型,
那特殊的车牌号,分明就是她和丈夫汪友盛共同购买的本田雅阁。
蓝若萱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生怕丈夫突然出现在眼前。
难道他跟踪自己?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
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风——汪友盛最近确实提过要请单位领导吃饭,
丽思卡尔顿这样的高档酒店确实是个合适的选择。
正当她试图说服自己时,一阵刺耳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蓝若萱循声望去,只见汪友盛搂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从酒店侧门走出。
那女人浓妆艳抹,穿着紧身的豹纹连衣裙,肥硕的手臂亲密地环在汪友盛的腰间。
汪友盛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那是蓝若萱从未见过的表情。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领导饭局'...”蓝若萱咬紧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迅速闪身躲到一根立柱后面,颤抖的手指掏出手机。
透过取景框,她清晰地拍下了丈夫与那个女人亲昵的瞬间——汪友盛低头在那女人耳边私语,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在他胸口暧昧地画着圈。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蓝若萱却感觉不到冷。
她机械地按下快门,直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载着两人驶离停车场。
车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血红的光痕,像两道狰狞的伤口。
蓝若萱盯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苦涩,也带着释然。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汪友盛这段时间总是加班,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在她最绝望的时刻,给了她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自己为了他的名声,险遭坏人骚扰,他却这样回报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将照片备份到云端,然后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张律师,关于离婚协议的事,我想当面和您详谈...”
凌晨两点十五分,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汪友盛推开门时,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眯起眼。
他衬衫领口沾着口红印,身上混合着酒精和廉价香水的味道,整个人透着股虚脱般的疲惫。
“老公,累了吗?”蓝若萱的声音从沙发处传来,温柔得不可思议,“我给你煮面吃吧。”
汪友盛浑身一僵,这才发现妻子正端坐在沙发中央。
她穿着素色家居服,膝盖上摊开着笔记本电脑,
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仿佛只是寻常加班到深夜的模样。
可那双眼睛——汪友盛从未见过妻子这样黑沉的眼睛,像两潭望不见底的寒泉。
“不、不用了。”他下意识扯松领带,喉结滚动,“你也早点休息吧。”
蓝若萱轻轻合上电脑,从茶几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
“这里面有份文件,你看看内容。如果可以,就签个字。”
她的指甲在文件夹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汪友盛眉头一皱:“什么东西这么神秘?”他接过文件夹,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是房屋装修的事吧?你看着弄就行,我很忙的......”
他随手翻开文件,目光还没有来得及看到“离婚协议书”五个加粗黑体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汪友盛如蒙大赦般掏出手机,是那个胖女人发来的露骨信息,还附着一张酒店浴袍自拍。
他嘴角不自觉扬起,完全没注意到妻子眼底闪过的寒光。
“我去下洗手间。”他合上文件夹就要起身。
蓝若萱突然横跨一步挡住去路,纤细的手臂像铁栏杆般拦在他面前:“你还没签字。”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烦不烦!”汪友盛一把抓过钢笔,看都不看就在签名处龙飞凤舞地写下名字,
“行了吧?这些破事以后别半夜找我!”
文件夹“啪”地合上时,洗手间的门已被重重摔上。
蓝若萱凝视着门缝里漏出的灯光,突然轻笑出声。
她慢条斯理地抽出协议书中夹着的照片——正是今晚停车场那组连拍,每张都清晰拍到汪友盛与情妇的脸。
而方才他签字的,不仅是离婚协议,还有一份自愿放弃全部夫妻共同财产的声明。
清晨五点四十分,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蓝若萱站在阳台上,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却没有点燃。
她望着远处渐渐苏醒的城市轮廓,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露水气息的空气。
手机屏幕亮起,通讯录停在“爸妈”的界面上。她犹豫了几秒,终于按下拨通键。
“喂,若萱啊,怎么这么早......”母亲的声音还带着睡意,背景里能听见父亲窸窸窣窣起床的动静。
“妈,单位临时通知,我要去南江省省会进修半年。”
她声音轻快,指甲却无意识地抠着窗框的漆皮,“今早的高铁,来不及回家道别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
“这么突然?”父亲接过电话,声音里透着担忧,“你一个人去那么远......”
“没事的爸,是单位安排的集体培训。”
她望着茶几上那封已经封好的挂号信,信封上“财务处负责人亲启”几个字格外刺眼,“我会每天报平安的。”
挂断电话后,蓝若萱终于点燃了那支烟。
淡蓝色的烟雾中,她最后一次环顾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家——茶几上还放着汪友盛昨晚随手扔下的打火机,卫生间里传来他震天的鼾声,卧室衣柜里挂着他们蜜月时买的情侣睡衣。
七点整,她将辞职信投进邮局的专用信箱。
信封里除了辞职报告,还有一张拷贝了录音文件的U盘。
她特意选了挂号信,这样就能查到农振福确实收到了这份“礼物”。
高铁站人流如织。蓝若萱拖着行李箱穿过大厅,电子屏上显示着“南江方向·即将检票”的提示。
她突然在安检口停下,从包里取出那部旧手机,取出SIM卡掰成两半,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新买的手机里只有三个联系人:张律师、父母,和一个备注为“南江林教授”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