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周到已经绕着鬼见愁走了三圈。
他手里拿着一根刻了记号的木棍，边走边在地上画线。
阿基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啄食草籽，偶尔抬头看看这个忙碌的人类。
“东边三十步，西边二十五步……”周到嘴里念叨着，用木棍在泥地上划出一个个方格，“能开垦的大约两亩半，第一年先种一亩试试水。”
步子太大容易扯淡，先稳扎稳打比较好。
阿基踱步过来，歪着头看了看地上的图案，突然用爪子在某处划了个叉。
“这里不行？”周到蹲下身检查那块地。
在他的灵植视觉中，那片区域的灵气虽然已经平衡，但土壤中金属性仍然偏重。
“你说得对，这里适合种喜金的作物，但不能种白菜。”
他惊讶地看了阿基一眼。
这只走地鸡对灵气的敏感度超乎想象。
自从那场神奇的灵气风暴后，鬼见愁的土地确实变得可以耕种了，但不同区域的灵气属性仍有差异。
回到茅屋，周到从包袱里取出炭笔和一张皱巴巴的纸，开始规划种植方案。
根据《杂役守则》的记载，最适合新开荒地的作物是翡翠白菜和水晶灵米——生长周期短，抗病性强，而且有稳定市场需求。
“白菜四十天可收，灵米六十天。”周到在纸上写写画画，“按市价，一亩翡翠白菜能卖十五颗下品灵石，灵米二十颗。扣除成本……”
他的笔尖顿住了。
最大的问题是启动资金——优质灵种价格不菲，而他全部的积蓄都花在了开荒令上。
阿基这几天虽然找到几块低阶灵石，但加起来还不到半颗下品灵石的价值。
“得去灵植堂借贷。”周到叹了口气。
按照《杂役守则》规定，新开荒的弟子可以向宗门申请灵种借贷，收成后按比例偿还。
但以他“五灵根废材”的名声和鬼见愁的恶名，申请通过的希望渺茫。
次日一早，周到换上最体面的衣服——那件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郑重其事地将开荒令挂在腰间。
阿基原本想跟着，但周到担心它太过显眼，好说歹说才把它留在家里。
“我去去就回，你看着点咱家的地。”
灵植堂位于青云门内门边缘，是一座三层木质楼阁，飞檐上挂着铜铃，随风叮当作响。
周到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踏上台阶。
“站住！”守门的弟子横跨一步拦住他，“杂役弟子不得入内。”
周到赶紧出示开荒令：“师兄明鉴，弟子新开了鬼见愁荒地，特来申请灵种借贷。”
“鬼见愁？”守门弟子像看疯子一样打量他，“那鬼地方能种活东西？”
“经过弟子改良，已能耕种。”周到保持恭敬的姿态，“《杂役守则》第七章第四条规定……”
“行了行了，进去吧。”守门弟子不耐烦地挥手，“左转第一间找李执事。”
灵植堂内部比想象中简朴，木质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办公房。
周到找到李执事的房间，轻轻叩门。
“进来。”
李执事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正伏案书写。
听完周到的来意，他头也不抬地问：“开荒地点？”
“鬼见愁。”
笔尖一顿，李执事终于抬起头：“就是那个五灵根的周到？”
“是弟子。”
“开荒面积？”
“计划先种一亩，实际可开垦两亩半。”
“种植品种？”
“翡翠白菜和水晶灵米。”
李执事放下笔，双手交叉放在案上：“知道灵种借贷的条件吗？”
“《杂役守则》记载，需满足三个条件：一、开荒地经执事验收合格；二、借贷人需有稳定偿还能力；三、需有内门弟子或执事以上作保。”
“你觉得你符合哪一条？”李执事冷笑，“鬼见愁那种地方能验收合格？你一个五灵根杂役有什么偿还能力？更别说作保了。”
周到早有准备：“弟子可以带执事去鬼见愁验收。至于偿还能力……”他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阿基找到的那些零碎灵石，“这是弟子近日在鬼见愁发现的灵石矿脉迹象，虽然品相不高，但证明那块地确有价值。”
李执事瞥了一眼那些灵石，表情略有松动，但还是摇头：“没有作保人，一切免谈。下一个！”
接下来的三天，周到每天准时到灵植堂报到，软磨硬泡。
第二天他带来了一罐鬼见愁的土壤样本；第三天他展示了用自制灵液培育的几株野草；到了第四天，他甚至画了一张详细的灵气分布图。
但李执事始终不为所动：“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作保人，说破天也没用。”
第四天傍晚，周到垂头丧气地走出灵植堂。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如他此刻低落的心情。
就在他准备踏上归途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这不是咱们的五灵根天才吗？”
七长老负手而立，雪白的长须在风中轻拂。
这位当初给周到测试灵根的老者，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弟子见过七长老。”周到慌忙行礼。
“听说你在鬼见愁开荒？”七长老眯起眼睛，“还天天来灵植堂磨借贷？”
周到心头一紧，硬着头皮回答：“是。弟子……弟子确实急需灵种。”
“为什么选鬼见愁？”
这个问题让周到愣住了。
他当然不能说是看中了那里的隐蔽性，或是发现了平衡灵气的方法。
思索片刻，他决定说部分实话：“弟子资质低微，常规灵田竞争不过同门。鬼见愁虽险，却是唯一有机会证明自己的地方。”
七长老的目光变得深邃：“跟我来。”
他们来到灵植堂后方的试验田。
七长老指着一片长势喜人的灵稻：“知道这是什么品种吗？”
周到仔细观察：“似乎是……金丝灵稻？但穗子比寻常的更饱满。”
“改良品种。”七长老点头，“三十年前，老夫就是在鬼见愁发现的母本。”
周到瞪大眼睛。
鬼见愁竟然曾经产出过珍稀灵植？
“后来灵气紊乱，那片地就废了。”七长老叹了口气，“这些年，你不是第一个申请开荒鬼见愁的，但其他人都是冲着可能存在的珍稀品种去，只有你是真打算老老实实种基础灵植。”
他转身直视周到：“老夫可以作保，但有个条件——无论你在鬼见愁发现什么特殊灵植，都要第一时间报告灵植堂。”
“弟子谨记！”周到深深一揖，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