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在角落的营帐中抓住了这个人。”
营寨中除了被王翦押着过来的王强,已经没有任何活人了,要么躺在地上逐渐变得冰冷,要么趁乱逃离了营寨。
“你是王强?”赢熙冷声问道。
“回将军,小的正是王强!”王强惊喜,没想到对方居然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就想到自己今天是有活路了,正准备好好贬低赵寒一番,并阐述自己在赵军备受打压,早就想投靠大秦什么的,“噗嗤~”一声,王强人头落地。
“那就没杀错。”赢熙冷眼以待,无论王强有没有本事,敢在军队中公然冲撞上官威严,还没有本事夺过军权的副将,没什么价值。
“将军,我已派人去收集粮食,每人三日份的粮食,原地休整一刻钟后出发。”王翦向赢熙汇报道。
“很好,一刻钟后,一人双马,全军返回滏口径,不够的就换赵国的战马。”
“唯,那将军,留在这里的粮草和军械该如何处置?”
“丢在这吧,等彻底击退了赵军,再回来接收。”面具下的嘴角翘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赢熙拍了拍王翦的肩说道,“放心,你们的功劳本将都记着的,不会遗漏任何一位兄弟。”
“唯。”
虽然在军功制度中,敌人的人头是最直观的功劳,但不代表缴获的粮食、军械就不算功劳了,因为突袭,并且赵军大都处于低迷与混乱的状态,所以五千轻骑轻松拿下了胜利,军械、战马、粮草都缴获了不少,这也都是实打实的功劳,然而他们现在要转头回援滏口径,这些功劳就丢在这里,很可能就不算他们的功劳了。
为何参军入伍?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吗?
而现在,他们得到了赢熙的保证,心中的担忧也放下了不少,原地好好休整,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
血色残阳下的滏口径,宛如一道被利斧劈开的山隙。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凿,公子傒率领的秦军就扼守在这天险之间。临时搭建的拒马桩上沾满暗红血迹,插满箭矢的木盾歪斜地堆在隘口处——这是他们用血肉筑起的最后防线。
而此刻的公子傒,刚率队又击退了赵军的一次进攻,甲胄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秒层全是血痂,发梢凌乱,完全没有宗室公子与宗师高手的风范。
“报——!”
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踉跄奔来,单膝跪地时,铠甲缝隙间还在渗着血水:“禀公子,赵军这波攻势已退!”
公子傒拄着卷刃的长剑缓缓起身,这位昔日雍容华贵的秦国公子,此刻甲胄上凝结着厚厚的血痂,发髻散乱,脸上布满烟熏火燎的痕迹。他随手抹去眉骨伤口渗出的鲜血,沙哑道:“战损如何?”
“斩首八千余级。”传令兵声音发颤,“我军阵亡两千三百余人,重伤者……”
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赵军战鼓的闷响,公子傒望向山崖下如潮水般退去的赵军,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他折断一支射入肩甲的箭杆,厉声道:“传令全军抓紧休整!”
“公子……”副将没有第一时间领命,反而欲言又止地看着公子傒。
“说。”
副将却突然跪地抱拳:“公子!”这个铁骨铮铮的老秦汉子竟红了眼眶,“您...您走吧!末将愿率死士断后!”
四周士卒闻言纷纷跪倒,甲胄碰撞声如金石交鸣。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卒高喊:“请公子离开!”
“混账!”公子傒怒喝声震得崖壁簌簌落石,他剑指山外连营十里的赵军旌旗,染血的广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嬴姓子孙宁可马革裹尸,岂能临阵脱逃?今日我等血肉,便是大秦最硬的城墙!”
“可是……派出去的斥候至今还未归来,恐怕……”
“报!公子,斥候回来了!”
“快传!”
很快,满头大汗的斥候跑到公子傒面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汇报:“禀告公子傒,小的遵您之命,赶往上党与王龁将军取得联系,途中碰见面具将军与蒙武将军,面具将军让小的回报,将于今日全歼赵军先锋后返回滏口径,而后在前往上党的途中偶遇蒙武将军,上党已经重归我大秦之手,并俘虏了敌军主帅乐乘!王龁将军命蒙武将军率一万轻骑正在赶往滏口径的途中,主力大军紧随其后,不出两日便能抵达!”
“彩!”公子傒欣喜,上党已收回,乐乘被俘,算算时间,原本从上党周边撤退的秦军应该已经进驻了野王,此战已算是大获全胜,就算他和身边的将士全军覆没,也无法改变大秦大胜的事实。
“立即将此事通传全军,令后军在此地后方10里之地重新构筑防线,若赵军的攻势难以阻挡,后撤至下一道防线,此战已胜,是否完美,就看我们能否将赵军挡在滏口径外了,可明白?”
“唯!”
奇迹般的变化发生了,那些原本倚着岩壁等死的伤兵挣扎着站起,用断枪支撑身体;奄奄一息的弩手爬回战位,颤抖着给蹶张弩上弦,远处赵军新一轮的号角声传来,却再无人色变。
“弓箭手就位!”公子傒撕下战袍缠紧伤口,染血的青铜剑指向逐渐逼近的赵军方阵:“让赵人看看,什么叫赳赳老秦!”
山风呜咽,卷着“风!风!大风!“的吼声掠过千沟万壑,残阳如血,照在这支宁折不弯的孤军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一直延伸到身后的万里河山。
……
“庞将军,秦军有动作了。”
数日攻坚,秦军向赵军展示了何为虎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力肉眼可见地下降,无论是逐渐低迷的士气还是日益疲乏的肉体与精神,都在损耗秦军的战力,每日轮番派人进攻,虽然伤亡不小,但如果能将这队秦军吃下,就能够突破滏口径,驰援上党。
所以赵军一直在等待时机,等待秦军的战力降至冰点,就可以发动总攻,一举拿下,滏口径外的赵军一刻也没有放松对秦军的监视。
而现在,一直坚守的秦军突然有动作了,令赵军紧张了起来。
“秦军有何举动?”
庞煖,赵乾的副将,此时的他原本只是军中参将,负责带领后军,而赵乾的中军在滏口径遭遇伏击,滏口径被山石堵住了去路,庞煖也失去了与中军的联系,不过也能想到中军被伏击,必定损失惨重,继续接应和援救,便命人迅速清理谷口的山石,但第二日便看到了赵乾的头颅还有秦军构筑的防线,一时间悔恨当初自己没能看穿秦军的阴谋。
在看到赵乾头颅的那一刻,庞煖就明白这是秦军的威慑之计,也正是庞煖立即整军,以严苛的军法与狠辣的手段将剩下的赵军稳定了下来,并发动了多次冲击,此部赵军没有未战先溃,庞煖当立首功,也正是因为如此,其他人才愿意奉庞煖为主将,并听从他的命令。
“秦军正在积极备战,士气高昂。”
“怎么可能!?”庞煖大惊失色,赶紧带人出了营盘,亲眼观察秦军的动作,结果发现这都是真的,“怎么可能?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差错……上党……上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