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上朝并没有待多久,也没有想象中的唇枪舌战,秦赵和解的盟约早就拟定好了的,不出所料,赵国割让六座城池给大秦,而这六座城池并无重要的战略意义,同时也不是富硕的城池,对大秦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是让大秦的边疆距离赵都邯郸更近了一点距离。
主要归功于嬴子楚的策略,国丧大礼之前,嬴子楚与燕太傅鞠武相谈盛欢,再次与赵胜面谈之时,还隐晦地提及鞠武着急请大秦出兵夹击赵国的信息,令赵胜不敢再迟疑,只能赶紧拟下和解盟约,割让五座无关痛痒的城池给大秦。
大秦答应得太快了,令赵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比起怀疑,更多的是惊喜,秦燕夹击之威终于解除了,赵胜现在只想立即返回赵国,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赵王丹,然后赵国上下齐心对付燕国,把从大秦这里失去的东西,从燕国身上加倍夺回来,然而……
“丞相,这便是你的忠心?你的智谋吗?赵国胜了燕国,竟还要割让六城予秦国?你还口口声声说,这是为了赵国好!?孤看你这是出卖赵国!”赵王丹见赵胜回来,看着手里的奏报,立马就怒了,本就已经打了个大胜仗,不用与大秦和谈也解除了赵国之危机。
赵王丹本想着打垮了燕军,就让廉颇和乐乘领兵返回西境,准备对大秦发兵,如今赵军气势如虹,一定能大破秦军,夺回失地,甚至直接杀入函谷关,把大秦给灭了!
然而这个时候,赵胜回来了,还一脸欣喜地告诉赵王丹,他与大秦已经和谈,割让六座城池给大秦,让大秦不配合燕国出兵攻赵?简直天下之大滑稽!
“不知秦国给了你何好处?你竟这样辜负孤?辜负赵国?”赵王丹也是被气急了,所以言语之上,完全没有任何遮掩,用词之锋利,宛若一柄尖刀刺入赵胜之心,丝毫不顾及赵胜的丞相之名与叔父之身份。
“王上!”赵胜闻言,也是气急攻心,慌乱不已,立即举牌辩解,“老夫在咸阳日日等待着战事消息,可是没有任何人告诉老夫,赵国已经胜了燕国了!?老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所有探子,去多回少,得到的消息全都是僵持!王上明鉴!我……我赵胜……若是拿了秦国半点好处,让我死后无颜见赵国的先祖!”
“你死不死,孤不管。”赵王丹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在他的眼里,赵胜已经不是赵国的丞相,更不是他的叔父,只是赵国的叛徒而已,“孤今日告知你,此等辱国的盟约,孤不认!孤要……”
一句“孤不管”,成为了压死赵胜的最后一根稻草,气血攻心,怒意与愤恨冲上了大脑,开始头晕目眩起来。
也就是现在,赵胜全都看明白了,僵持的情报中感到的异样是正确的,一定是大秦全面封锁了消息,让他完全无法得知燕赵之战的详情,而自己派出去的探子,要么全都死在外边了,要么都被大秦收买了,嬴子楚与鞠武的“巧遇”,也都是计划之中,还有嬴子楚告诉他“鞠武开出大价钱请大秦出兵灭赵”,也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想来他平原君赵胜聪明一世,居然在晚年之时遭到了大秦的蒙骗与设计,遭受这等耻辱!
“你要怎样?”赵胜明白,自己的一世英名已经毁了,气急之下,抛弃了臣子对君王的尊敬,强忍着头疼,怒视赵王丹。
赵王丹回头,与赵胜的怒目对上了视线,一时间也有点怵心,但身为君王,可不能在臣子面前展露出怯懦的一面,眼神闪躲,坚持心中的决定:“孤要罢了你的相,调廉颇至邯郸接替你,出任赵国丞相,哼~”
闻言,赵胜心中最后的侥幸被赵王丹打得粉碎,视线开始模糊,步履蹒跚地朝着赵王丹挪步。
而赵王丹依旧没有察觉,自顾自己地念着自己的决策:“孤要励精图治,我赵人,绝不可再受秦贼的欺辱!立刻整军备战,我赵国的铁骑……”
“噗通~!”
“丞相!”
“要踏碎秦国的土地!”
慷慨激昂的陈词结束,赵王丹满怀雄心壮志地回头,看到赵胜已经跌倒在台阶之上,火热的大脑瞬间冷静了许多。
“丞相……”两位朝臣将跌倒的赵胜扶了起来,但赵胜此刻已经被怒气冲晕了理智,吊着最后一口气,将搀扶的朝臣推开,怒指赵王丹。
“王上……你!我……”
话未说完,赵胜怒目瞪视赵王丹,一口气没能提的上来,向后蹒跚了两步,便背朝地面栽倒了下去。
这态势,一下子就吓到了朝堂重臣们,立刻上前探查情况,颤抖地伸出手指在鼻尖探了探,已无了呼吸。
“王……王上……丞相……气绝身亡!”
直到这时,一副高傲态势的赵王丹才放下了姿态,一脸茫然地看着地上的赵胜,;露出了怯懦的一面:“叔父……”
胆怯的呼喊未能唤醒气绝的赵胜,失意的他无力地跌坐在台阶之上,看着赵胜的遗体久久不能回神,他没想过这样啊,他没想过气死赵胜啊!他只是想罢了赵胜的相,让他来背个黑锅,再扶持建功的廉颇上位,让廉颇支持自己攻秦啊,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到这番地步的啊?
……
函谷关外,大批秦军避开了赵国的耳目,悄然入驻,休整半日再出函谷,目标上党。
“唧唧~”
一只威武的鹰隼停留在屋舍的窗沿上,如认人般歪着头望了望,仿佛认出了自己的主人,扇动翅膀飞到了赢熙的肩上。
赢熙宠溺地顺了顺鹰隼的羽毛,将脚上的信筒拆了下来,这是沈万三自北境狼族手里购得的鹰隼,还是幼鸟的时候就送给了赢熙,赢熙好生培养、训练了一番,就成了传递信息的利器。
“赵胜死了。”看清里面的消息,赢熙邪魅一笑,将纱绢递给公子傒阅览。
“死了?”公子傒有些难以置信,接过纱绢一看,也发出了冷笑,“呵呵,赵王丹,昏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