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犬山贺手中鬼丸国纲敲在实木地板上,更重重的敲在诸位家主的心头。
犬山贺作为昂热的学生,卡塞尔学院曰本分部第一任部长,心底始终是学院派,这一点诸位家主心中清楚。
可他从未直截了当的表明态度,更是从未做出当面反驳大家长言论的行为。
他已经老了,七十多岁,如果不是龙血的支撑,他现在已经到了握不住刀的年岁。
可是就在最近,他不仅多次缺席家主会议,更是在今天公然驳斥大家长橘政宗的决议。
“犬山家主,这是其他家主共同做出的决定,你个人无权更改。”
橘政宗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情绪波动。
他也是修炼多年的老狐狸,养气功夫了得,并没有因为犬山贺的顶撞表现出愤怒,他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
事实才是最不容许驳斥和更改的,这是规则。
规则之内很多事都会平静的运转,达到绝大部分人都想看到的结果,这也是很多人明知道被束缚,却还是愿意在规则内框架中做事的原因。
橘政宗不会和犬山贺争吵,那太有失身份,他还没有退休,是大家长,是蛇歧八家的领导人。
“犬山家主,这是蛇歧八家生死攸关的大事,虽然知道你对昂热有浓厚的师生情谊,但也请为了大义,将私情暂且抛弃。”
瞧瞧,说的多好听。
橘政宗不愧是身居高位多年的老政客,先是晓之以理,和犬山贺讲明规则道理;再动之以情,用蛇歧八家的未来压制犬山贺和昂热的师生情谊。
换了任何一个人,或许今天都会被橘政宗说服。
可犬山贺今天根本不是来讲道理的。
更准确的说,他身后这位,就是蛇歧八家的道理。
犬山贺做出了一个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动作。
他让出了半个身位,微微躬身,做足恭敬姿态,像是江户时代家臣迎接自己的主人。
开什么玩笑,犬山贺何等身份?
他是蛇歧八家资历最老的人,如果他想,当年甚至可以争夺大家长之位,在场除橘政宗外的所有人都是他儿子辈的,谁能让他这么恭敬迎接?
是昂热?
犬山贺就算心中偏向昂热和学院,可也不会卑躬屈膝。
那是……
没有让诸位家主等待太久,一个穿着黑色羽织的老人踏入会议室大门。
这……谁啊?
诸位家主眼神茫然,却没注意到坐在主位的橘政宗已经眉头紧皱。
事情发展超出算计范畴,一种莫名的恐慌开始涌上心头。
“这位……”
上杉越抬手,打断了犬山贺的介绍,开口道:“我叫上杉越,你们不认识我,这很正常,但你们应该在卷宗上见过我的名字。”
诸位家主依旧茫然。
上杉?
莫不是上三家哪位隐居山林多年的前辈?
上杉越这边也有些疑惑,按理说每一代皇的名字都会记录在蛇歧八家的卷宗上,这些家主没道理不知道他的名字啊……
短暂思索,上杉越猛地一拍脑袋。
想起来了,当年逃走时为了掩盖身份和踪迹,他顺手一把火烧了蛇歧八家的书籍藏馆和卷宗。
加上老一辈人几乎都死绝了,他的名字没有流传下来也算正常。
这都是他年轻时候留下的‘债’。
“我是蛇歧八家上一代的影皇,神社里如果有从二战时期活下来的老家伙,应该会认识我。”
诸位家主神色凝重,正襟危坐。
影皇的名号他们并不陌生,源雉生之所以强大,之所以尊贵,就是因为他的体内流淌着皇血。
蛇歧八家曾在二战时期遭受重大打击,那一代的成员几乎死绝,历史也出现了断层。
卷宗只是记载着当时有一位影皇的存在,只是在决战来临前突然消失了。
这也是当年蛇歧八家最后惨败的导火索之一。
当然,只有上杉越自己清楚,当年他是去刺杀昂热了,但没有成功,索性直接假死脱身。
“您说自己是影皇,但仅凭个人说辞,并不能服众。”
龙马弦一郎提出质疑,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影皇的记载距离现今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解那段历史的人太少,缺少具有说服力的实质证据。
“犬山家主怕不是老糊涂了,几十年过去了,影皇是否还活着都是未知数,你就算是想要找人扮演,也要找一个看起来比你老的人,这位大爷……瞧着比你还年轻十多岁呢。”
风魔小太郎的言辞更具攻击性,风魔家是忍者世家,是大家长手中的利刃,更是外五家的领袖,他不允许蛇歧八家出现叛徒。
犬山贺的行为,在他眼中就是叛乱。
“没想到有一天回家居然还要出示证明,我的人生还真是失败啊……”
“虽然你夸我年轻,我很开心……”上杉越挠挠头,可下一刻,他的眼中像是有狮子苏醒。
“但是你说话的语气,我很不喜欢!”
披着羽织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他已经来到了风魔小太郎身后。
风魔小太郎大惊,资深忍者的警觉让他如芒在背,浑身上下如堕深渊,刺骨的寒意从尾巴骨瞬间传到至天灵盖,他浑身紧绷,几乎时下意识想要拔出手中长刀。
没拔出。
一只大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了刀柄末端,宛若千钧,天倾压制,分毫不动。
风魔小太郎卯足力气,脸颊憋得通红,仍旧无济于事。
反观身后的上杉越闲庭信步,云淡风轻,一只手按在刀柄,另一只手轻轻的拍在风魔小太郎左肩。
是的,瞧着就是轻轻的一拍。
咔嚓。
是肩胛骨在悲鸣。
风魔小太郎像是被数百斤的北极熊正面扑中,瞬间趴倒在地,不省人事。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上杉越拍了拍手,不由得感叹。
“欸?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哦对,证明身份是吧?”
上杉越笑着坐在风魔小太郎身上,将他当成人肉坐垫。
“原谅我这个人,岁数大了,记性不太好,我们继续,谁还想证明身份?”
上杉越环顾四周。
鸦雀无声。
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