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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叔叔,不过到了非要二选一的时候,让我做牺牲的那一个其实也没什么问题的。

老实说我觉得活着其实挺没意思,但自杀我又不太愿意,而且我‘妈妈‘不允许我自杀,也就这么一直得过且过地活着。

要是我的死能壮烈一些、有戏剧性、史诗感一些,譬如说像《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那样,也没什么不可以……”

高夔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什么死不死的他早就看淡了。

别说是死,就算是地狱,他都被以马内利带着下了很多回。虽说那些都只是幻想啦,可对分不清真假的高夔来说,那就是真实经历过的。

“别说傻话了,能活还是要尽量活下去的。”

楚天骄对高夔的悲观厌世心理并不意外,精神病患者普遍都悲观厌世,鼓励说:“先别急着给你的人生下定义,你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未来你会遇到很多很多意料之外的人和事,一个你原本以为不会喜欢上的人,就能轻易推翻你之前信誓旦旦做出的决定。

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不是过家家的那种,当然过家家的恋爱也很美好啦,青春年少时的懵懂总是美好又刻苦铭心的,不过我们现在说的是另外一种。

也许是在一个普通的晴朗早晨,在老城区一个狭窄的小路上,你就会和一个女孩儿擦肩而过。

她也许很漂亮也许没那么漂亮,可能也没有哪一方面特别突出,衣服也并不特别。脑后的头发像是刚睡醒一样乱蓬蓬的。

在那之前你明明发誓要将生命与所有精力都奉献给混血种最伟大的屠龙事业,你在世界各地来回奔波在各大屠龙战场出生入死,是比约翰·兰博和T800还要硬汉的硬汉。

可你就是会特别没出息的喜欢她,当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你的胸感到一阵震颤,你的嘴巴像沙漠一样干燥,你会想要了解她的所有,跟她一起推翻自己之前决定的一切……”

楚天骄是个很健谈的人。

他眼神追忆,一双嘴皮嘚吧嘚地翻飞,滔滔不绝地劝慰高夔,又或者是在说他自己、或者高夔父亲的故事。

燃到一半的红塔山烟头暗红,一点一点蚕食着纸卷,无声无息。烟灰柱却顽固地悬停着,像在暴风雨夜飘摇的残存路灯。

有人说烟灰不落,是在等一个人。

楚天骄等的可能是楚子航,又或者楚子航的妈妈,可自己等的又是谁?

“啊!!!!”

高夔突然面目狰狞,发了疯地跪在床上,喉咙发出沉闷的低吼,双手紧紧握拳用力地捶打床板。

楚天骄突然不说话了,收回顺着迷离目光不知流到哪里的思绪,拉住想要安抚高夔的楚子航。

他似乎真的和高夔的父亲相处过一段时间,拥有丰富的与精神病打交道的经验。

低吼着把心中的压抑与愤懑发泄出去许多,高夔这才停下,低着头说:“抱歉叔叔,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

精神病人的神经总是敏感又脆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触动,发狂、崩溃。

“我见怪不怪了。”

楚天骄弹了下烟灰,也不询问高夔为什么发病,他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很健谈,简单干脆地指了指高夔头顶的床板。

“你头上,也就是上铺有个蛇皮袋子,你们把袋子拿下来,里面的东西你们等会儿用的上。趁现在奥丁和他的狗崽子们还没到,你们赶紧练一下。”

楚子航踩着座椅转身,去找楚天骄说的那个蛇皮袋。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特意找,整个上铺并不算特别杂乱,除了团起来的两间雨衣,就剩下乱七八糟堆着电水壶、插板等杂物的纸箱,以及一个醒目的红色条纹廉价蛇皮袋。

它被安静地放置在上铺角落,显得极其粗糙且廉价,或许是男人路过某个火车站花三五块钱买的。

楚子航掂了掂蛇皮袋,有些沉手,随后就把袋子提了下来,放在高夔坐着的床铺上。

蛇皮袋“呲啦”一声被高夔拉开了,里面躺着一些让两个小年轻瞳孔骤缩的东西。

格洛克G17半自动手枪、美国造M4super90战术霰弹枪、搭载了M203榴弹发射器的M16A1突击步枪……

阿尔·帕西诺主演的《疤面煞星》中,主角托尼·蒙大拿曾手持这把大杀器,贡献了一个在电影史上留名的经典镜头和台词,后来这句镜头和这个台词,又被《GTA:罪恶都市》致敬。

除去这些枪械、弹药之外,还有被旧报纸包着,用扎带撅在一起成捆成捆的打刀。百吨王引擎颤抖,打刀相互撞击发出清脆低吟。

高夔抽出一把打刀撕去包裹刀身的旧报纸,凝望如水印镜面一般光滑刀身上的倒影,内心跃跃欲试,幻想着下一秒楚天骄就把百吨王停在某个烧烤摊前喊“冻手”,然后自己和楚子航推开车门一脸煞气地冲下去……

“还不错吧?”

楚天骄单手扶着方向盘,嘴里叼着烟头,眉毛挑动不无得意地向两个小家伙介绍他的藏品。

“半自动手枪、大威力左轮、霰弹枪、榴弹炮、突击步枪,长枪短炮一应俱全,足以应对绝大多数的常规火力冲突。

每一把枪械、每一颗子弹,都是装备部出品的精品,质量那叫一个顶呱呱比市面上的货色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不止枪械弹药,扎带捆着的那两捆长刀也是装备部打造的,虽然不是炼金武器,但锻刀材料都是极其稀有坚韧的合金,结实耐造是上好的砍砍乐……”

高夔扔下手里的合金长刀,摸出一把格洛克G17往裤兜一塞,又从蛇皮袋里捞出那把带榴弹炮的M16A1,眼神炽热爱不释手。

我他妈想要的就是这玩意儿啊,这么多年咱终于也能打一把富裕仗了!

楚子航也往裤兜里塞了一把SW&M500转轮,而后就略过枪械,抄起一把合金打刀,在狭窄的车内空间轻轻挥动,熟悉长刀的重量与手感。

“打刀你们一人一把拿着防身就可以,基本上用不着你们两个近战,等真需要你们两个近战的时候,咱们三个估计已经快凉了。

你们两个的主要任务,是用那些热武器清杂。

等会儿死侍群追上来的时候,我会尽量用车技操纵这辆卡车碾碎他们。坦白说,我预想过类似的情况,提前对这辆车做了一些改装。

底盘、引擎、悬架、护栏、轮胎,这辆重卡的很多部件都是用合金铸造强化过的,实在不行后边车厢还有六卷钢卷。

配上我的车技,碾碎绝大多数的死侍不成问题。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用那些热武器,清理我摆脱不掉或者爬到车厢上的漏网之鱼。

用不着特意瞄准,握紧枪扣住扳机一口气把子弹全部打出去,直到你们认为安全为止,只需要特别注意避开轮胎就行……”

楚天骄掐掉红塔山,顺着打开一条缝的车窗把烟头扔进风雨里,有条不紊地为接下来的大战做部署。

他的眼神极其平静,宛若暴风雨前的湖面,波澜不惊中又暗含凝重,语气轻缓地教导两个小家伙,该如何使用那些枪械。

装弹、换弹夹、握姿、持枪姿态……

楚天骄说的很认真,他的语气不似平时那般玩世不恭,但语速也算不得快,他不想在这要紧关头,给两个小家伙传递任何紧张的情绪。

楚子航听得很认真,诚然他对他的剑术有自信啦,可少年宫里教他剑道的老师傅不止一次对他说过,即便是剑术臻至化境的剑圣,也敌不过一个拿着手枪的孩童。

用璀璨到极致的剑术杀死一个人,和用一把手枪一颗子弹杀死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后者甚至更加高效,还能极大程度降低夺走生命带来的负罪感。

七步之内又快又准不是说说而已。

就在楚子航还在听从楚天骄讲解熟悉枪械的时候,高夔稍作思索,就把面前的枪械“咔咔”全部拆成零件,又手脚麻利地把零部件组装好。

一双拆卸、组装枪械的手快到几乎出现残影,恍惚之间竟让楚子航想起《新警察故事》里的成龙和吴彦祖。

“他妈的甘,你刚刚创造了全连的新纪录!”

楚天骄透过倒后镜目睹高夔拆卸、组装枪械的全过程,微微惊诧,想起了另外一部电影。

太快了,高夔拆卸、组装枪械的速度太快了。

就算是他,也不敢说能比高夔做的更好。

“你以前是不是玩过枪,或者参加过类似的训练?”楚天骄发出疑问。

“几年前,我曾经以为我是《地狱神探》里的康斯坦丁,基努·里维斯版本的。”

高夔同样有着惊诧,解释说:“电影版的康斯坦丁,怎么说呢,是个会使用各种枪械、格斗术驱逐恶魔的除魔猎人。

虽然电影里他只用过神圣霰弹枪和龙息枪少数几种枪械,但在设定上,他确实精通枪械和格斗术。

至少在我幻想自己是康斯坦丁的那段视频,我在幻想里不止一次地用过这些东西……”

作为康斯坦丁的那段记忆高夔不曾忘记,只是富山雅史主任说那是假的,高夔也就当那些东西是假的。

今天摸到真枪实弹,高夔就没想到,那些被判定为幻想的虚假记忆居然真的有用。

楚子航深感无语,这也行?

不是说人类没办法想象自己不理解的事物吗,譬如说没有性经验的萧楚南做春梦时总是梦不到重点。

怎么高夔的幻想就能照搬到现实中呢,还是说这一切只是我的幻想?

“你可能患有先天性或者后天性的学者综合征。”

大车司机楚天骄像个专业的精神科学者那般侃侃而谈:“简而言之,就是因为先天或后天的大脑神经损伤,在某方面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才能,就像《雨人》里的主角那样。

譬如说,首次听到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几小时后就把这首曲子毫无错误地弹出来。

又或者突然就从庸才变成数学天才,能用极短时间就获得他人钻研半生才能取得的几何学造诣。

这种特殊的疾病,在混血种群体中,会更加的常见。

你的话,极有可能是在枪械方面具备非凡才能,只是听我随便说说就掌握了相关枪械的拆解、组装与使用方法。

但是因为学习速度实在太快,才让你误以为是之前虚构的幻想起了作用。”

啊?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吗,原来我在枪械方面具备非凡才能吗?

高夔怎么听怎么合理,相较于自己都不理解的虚构记忆居然真的有用,明显还是楚天骄的这么说法更科学一些。

楚天骄稍作停顿,又开了个略微有些地狱的玩笑:“如果你发病时的幻想能成真,那就再好不过了。

咱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干,只要让你以为自己是内裤外穿的超人,或者是蝙蝠侠,但一定得是有准备时间的蝙蝠侠,就能解决眼下的难题。”

人间之神超人,和媲美情报自来也的有准备蝙蝠侠,解决一个奥丁自然是轻轻松松。

“爸爸!”

楚子航低声呵斥,他总觉得男人的这个玩笑有些地狱了。

“我的错,我的错。”

楚天骄讪笑连连,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跟一个精神病人开这种玩笑。

高夔面无表情。

他不曾幻想过自己是超人或者蝙蝠侠,康斯坦丁那次是妄想症发作,就算现在他强迫自己幻想自己是超人也无用,又不是妄想症自行发病。

但他确实曾妄想过自己是超人克拉克·肯特的原型:以马内利。

诞生、受难、毁灭。

超人这个DC虚构出的超级英雄身上,包含大量宗教方面的隐喻。他的性格、品德、经历,都与以马内利高度类似。

正因如此,超人才会被称之为是“人间之神”。

这个神指的并非是《旧约》中主宰一切全知全能的祂,而是《新约》中行走人间为世人带来希望的以马内利。

如果自己的妄想真的有用,如果自己的妄想能成真,如果自己真的是“以马内利”会怎样?

恍惚之间,无时无刻不在耳畔萦绕的苍蝇振翅声、装修声,曲调、音量变得越发扭曲、怪异,汽车音响中单曲循环的《爱情买卖》变换了走向。

“上天圣智,来临,来临,统治万物,协和万民。

恳求显示智慧路程,指导群生步步遵循。

万邦之望。来临,来临,团结万民,一志一心。

永息兵戈,妒忌,纷争,充满世界天赐和平。”

欢快洗脑的《爱情买卖》,混合着杂乱的耳鸣,共同扭曲成一首圣咏,似是由千百人组成的专业圣咏团,在宏大庄严的古老教堂中合唱。

高夔认得这首歌,这首收录于《普天颂赞》第78首的歌,是圣诞节专用的圣咏,改编于15世纪著名的平咏调《以马内利来临歌》。

这篇圣咏的含义并不复杂,就是祈祷、欢庆救世主以马内利降临。

他在孤儿院的“妈妈”是个信徒,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妈妈”都会领着孤儿院所有的小伙伴,穿着名为新衣服但实际上是爱心人士捐赠的旧衣裳,围坐在火炉旁拍手合唱。

欢庆弥赛亚的诞辰,顺便给高夔庆生,他登记在孤儿院的生日也是12月25日。

“它们来了!”楚天骄震喝。

高夔蓦然望向车窗外。

不是一个、不是两个、不是三个……而是五六七八个,铺天盖地的丑陋扭曲黑影聚在车窗两侧。

他们低笑他们轻吟,他们趴在车门两侧用力地敲击车门,锐利的指甲从钢铁与玻璃上划过。

只从楚氏父子微蹙的眉头就可知,这些噪音组合在一起,必然是极尖锐极刺耳的。

可在高夔耳畔萦绕的,就是圣咏《以马内利来临歌》,就仿佛窗外那些奥丁的狗崽子们,是特意为某位存在准备的圣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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