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后墙根下的小巷子常年照不进多少阳光，又窄又暗。
墙角堆着发霉的纸箱，空气里浮着一股闷浊的气味。
巷子深处，小岛奈月歪坐在一块凸起的水泥台阶上，那件灰外套被她随意系在腰间。
她身边或站或蹲着三个男生，其中一个瘦高的用鞋尖踢着地上的碎石，另一个稍矮些的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还有一个靠着墙，抱着胳膊，脸上没什么表情。
七濑美江的身影出现在巷口，脚步带着迟疑。
她手里没拿东西，眼神在小岛奈月和那几个男生身上飞快地扫过，最后落在小岛身上。
“你们…真的把申请表扔在这里了？”
小岛奈月抬起眼皮，朝巷子最里面、气味最重的一堆垃圾努了努嘴：“喏，就在那堆东西里，自己翻翻看呗。”
七濑美江的嘴唇抿得更紧了。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才一步步挪向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苍蝇被惊扰，嗡地一下飞起，又很快落下。
七濑美江蹲下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去拨开最上面一层。
腐烂的菜叶黏在手上，黑乎乎的泥污立刻沾满了指甲缝。
她强忍着干呕的冲动，又往里扒拉了几下，除了更多的烂泥和垃圾，什么也没有。
心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带着嘲讽的低笑声。
七濑美江慢慢直起一点腰，回过头，目光越过自己的肩膀，看向台阶那边。
小岛奈月正歪着头看她，脸上那点嘲弄的笑意毫不掩饰，声音拖得长长的，清晰地传了过来：“看什么看？我们可没空帮你挖垃圾。”
“申请表根本就不在这里！”看着几人的笑脸，七濑美江意识到被骗了。
“哟，反应过来了？”
小岛奈月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
“我们就是逗你玩的，看你急得团团转，满手脏兮兮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她摊开手，一脸无辜，“我就随口一说是我拿的，谁知道你这么好骗，真来翻垃圾堆？”
七濑美江咬着牙道：“你们耍我，我去找老师。”
“去啊！”小岛奈月抱着胳膊，一脸无所谓，“空口白牙，谁信你？老师只会觉得你无理取闹。”
七濑美江眼底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她没说话，只是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迅速点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小岛奈月。
正是那张照片。
她晃了晃手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狠劲：“没证据？你觉得我会空着手来找你？”
小岛奈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她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刚才那股游刃有余的劲儿荡然无存。
这照片要是被老师看见，那恐怕除了会被处分，在班上也会丢尽颜面。
“等等！”
眼看七濑美江真的转身要走，小岛奈月急忙掏出申请表：“站住！你敢去找老师，我现在就撕了它。”
七濑美江的脚步停了下来。
小岛奈月捕捉到她的犹豫，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脸上重新挤出一个带着点安抚意味的笑。
“先把照片删了，删了…我们再好好谈。”
“七濑你也知道，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你不是…家里就你妈妈一个人撑着吗？她够辛苦的了，何必再让她为你这点事操心，删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七濑美江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妈妈”二字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她最脆弱的地方。
小岛奈月快步走到巷子中间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上，弯腰把那张皱巴巴的申请表放在了地上。
“喏，东西给你放这儿了，说话算话，删了吧，删了我们就走开，你自己过来拿。”她朝身后的几个男生使了个极其隐晦的眼色。
七濑美江的目光看了眼申请表，又看了看小岛奈月。
她手指颤抖着点开相册，找到那张照片，指尖悬在红色的删除图标上，犹豫了仿佛一个世纪。
最终，她闭上眼，用力按了下去，屏幕上弹出了确认框。
她再次睁开眼，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按下了“确认”。
照片消失了。
她抬起头，声音干涩发紧：“删了…现在…可以了吧？”
小岛奈月伸长脖子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确认照片真的没了，嘴角终于扯开一个真心实意的、带着浓浓恶意的笑容。
“当然。”她朝那几个男生努努嘴，“我们走。”
四人装模作样地朝巷子另一头走去，脚步拖沓。
小岛奈月背对着七濑美江，语气轻飘飘地：“去拿吧。”
七濑美江看着他们的背影，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瞬。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要冲向那张申请表。
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
那个一直叼着烟的男生，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她身后，猛地出手狠狠抓住了她的左臂。
力道之大，让她痛呼一声，整个人被拽得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小岛奈月一个箭步折返回来，飞快地弯腰，一把抄起地上的申请表。
她站直身体，转过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近乎狰狞的得意笑容。
“说你傻你还真傻透了！单亲家庭长大的就是缺根筋是吧，真以为我会还给你？”
七濑美江拼命挣扎，想甩开男生的控制。
小岛奈月欣赏着她绝望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手中的纸。
“就你这智商，拿什么跟我玩，活该被耍得团团转。”
她空着的那只手慢悠悠地伸进外套口袋，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剪刀。
午后的阳光恰好被旁边的高楼挡住一角，巷子里光线骤暗，那剪刀的刃口却反射出一抹冰冷的光。
她手指灵活地开合着剪刀，发出清脆而令人心悸的“咔嚓、咔嚓”声。
她一步步走近被牢牢制住的七濑美江，目光在那乌黑的头发上游走。
“来都来了，总得留点‘纪念’吧？我看你这头发挺碍眼的，剪了…说不定清爽点？”
七濑美江肩膀下意识地缩紧，想要躲避那冰冷的金属。
她眼底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带着哭腔：“别…你别乱来！”
她的话语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让小岛奈月加快了步伐。
救命…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七濑美江想求救，但喉咙仿佛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声响。
“喂，我说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个女生，是不是太过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