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哪儿能看不穿朱棣的心思。
“你是不是觉得天方夜谭?”
“当初我也这么觉得,不过现在想来,血亲这玩意儿倒真是神奇,就算不知道身份,心里也会有感应。”
朱棣咂摸半天,突然想起件事。
“五弟可真是个惹事精,没认亲的时候就把勋贵、文官、和尚道士得罪了个遍,眼下又查到了凤阳府的案子,要是让他去查朱守谦……朱守谦那老小子能有好?”
朱标叹气。
“谁让朱守谦太作呢?不过好歹是咱老朱家的人,留条命就行。”
朱棣撇嘴。
“就五弟那脾气,能留活口?我看悬!”
两人正愁眉苦脸,县衙后院书房里,却正上演着名侦探柯南现场。
陈安盯着扭扭捏捏的韩无双。
“说吧,凤阳府到底挖出啥惊天大瓜了?”
韩无双攥紧衣角,半晌才抬头颤声问道。
“大人,您真是圣上与皇后的嫡子?是王爷?”
陈安苦笑摇头。
“锦衣卫查了许久,娘亲也说我像早逝的舅舅,这事多半错不了,可没受封前,我算哪门子王爷?”
“不过说起来,我该姓朱才是。”
韩无双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陈安清廉仁厚,若真是皇嗣,对百姓是天大的好事,可莫名涌上的失落却压也压不住。
她强打精神道。
“那恭喜大人了!”
“凤阳府的事,属下还没查出眉目来,但六扇门已派人去查了,您不必费心。”
“韩姐姐撒谎!”
旁边的朱雄英啃着点心,突然开口道。
“今天四叔带回来个十五六岁的凤阳女子,跟之前被掳的寡妇女儿一般大。”
“你们从凤阳回来不走水路走陆路,绕到江宁县,肯定是想偷偷告诉师父啥事!”
“白天师父去应天府吵架没碰到,晚上皇爷爷、爹爹他们都在,你不敢说,至于现在不说,肯定是碍于师父的皇子身份。”
“而凤阳府敢掳掠妇孺的,除了靖江王朱守谦,还能有谁?!”
韩无双当场石化。
这胖小子才七八岁啊!
竟然就如此聪慧?
朱雄英叉着腰继续分析。
“四叔救了你,却把你送来江宁县,分明是不想掺和这烫手山芋!”
陈安敲了敲朱雄英的脑袋。
“别瞎琢磨!”
转头看向韩无双。
“真是朱守谦干的?”
韩无双点头,声音发颤。
“回大人,是他没错,遭毒手的女子已经不下二百人了。”
陈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朱守谦是朱元璋的侄孙,以前在桂林就胡作非为,圈禁凤阳还不知悔改。
“行啊!”
陈安冷笑一声。
“正好拿他当个杀鸡儆猴的典型!”
“老朱家的人就该懂规矩,犯了事就得付出代价!杀了你这只鸡,看看其他皇子皇孙还敢不敢瞎折腾!”
第二天,太阳爬上山头时,陈安才打着哈欠晃出了卧室。
马皇后瞅见他鸡窝头配皱巴官服的模样,抬手就想敲他脑壳。
“堂堂江宁县令,天天跟刚从柴房钻出来似的,让百姓瞅见了,你这官威还要不要了?”
陈安嬉皮笑脸的往旁边躲。
“院里都是自家人,摆官威多累啊!难不成还学咱爹整天板着脸当活阎王?真那样我得提前退休养老了。”
“没大没小的!”
马皇后拍掉他乱晃的手,到底还是认命般替他整理起了衣襟。
“赶紧洗漱去,小娥熬了莲子粥,吃完麻溜上衙!”
“你这县令当得比京官都滋润,太阳晒屁股了还在家猫着,你爹跟你大哥可是天不亮就开始批奏折了!”
陈安接过牙刷含糊不清道。
“我早跟爹和大哥念叨过,天天五更天开早朝纯属浪费时间。”
“您想啊,几百号京官挤在大殿里,能议出啥正经事?”
“我早建议取消每日早朝,学前朝每月初一十五开大朝,平时开小范围碰头会,效率还高些。”
马皇后摆了摆手。
“朝堂上的事我不管,你们爷仨商量着来,不过你爹最近总把活儿都甩给你大哥,你大哥累得脸都瘦尖了。”
陈安连忙道。
“有些事,您还是得管!这要是真把我大哥给累着了了,哪天我那薄情寡义的侄子登了基,我还咋舒舒服服当闲差?”
“谁说我薄情寡义了!”
刚咬了一口肉包子的朱雄英,突然就炸了毛。
“师父天天揍我,我都没计较,您咋还倒打一耙呢?有您这么当师父的吗?”
陈安抹着牙膏沫干笑。
“误会误会,纯开玩笑。”
等他磨磨蹭蹭晃到县衙正堂时,日头都晒暖门槛了。
三班衙役和书吏们早端坐着等他,活像庙里排排坐的泥菩萨。
陈安往明镜高悬的匾下一坐,有气无力地扯着嗓子。
“最近县里太平,大家该干嘛干嘛去,散会。”
一炷香的功夫都没到,众人跟听到大赦令似的往外涌。
陈安眼尖瞅见姚广孝的光头,赶紧喊住。
“道衍大师留步,咱唠唠嗑。”
姚广孝合十行礼。
“大人有何吩咐?”
“别装了!”
陈安敲着桌案眯起眼。
“你早知道我不是正经七品官吧?锦衣卫查了半年都没摸清楚底细,你倒好,刚来就跟我屁股后头当跟班。”
姚广孝眼皮都没抬。
“大人何出此言?”
“得了吧!”
陈安一拍桌子。
“就凭你这能跟王爷称兄道弟的本事,犯得着屈尊来我这小县衙?难不成真是看中我这明镜高悬的匾额?”
姚广孝突然笑了。
“贫僧确实早知大人身份,不然怎会专程投奔?不过,大人昨日才知晓自己是金枝玉叶,先前咋还敢把上头那位挤兑得跳脚?”
“我那叫为民请命!”
陈安翻了个白眼。
“话说回来,你咋知道我是二十年前夭折的五皇子?难不成你们佛门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姚广孝摇头。
“这可跟佛门没关系,是你师父告诉我的。”
“我师父?”
陈安差点把茶盏摔地上。
“那个天天骂皇帝老儿,说朝廷坏话的老愤青?他咋会知道这事?”
“你以为你师父真是个落魄书生?”
姚广孝慢悠悠道。
“本朝开国文臣里,除了李善长,最厉害的就是诚意伯刘基,当年胡惟庸下毒,那是你师父使的金蝉脱壳计!”
陈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你是说……我那个教我背《论语》时总打瞌睡的师父,是‘再世诸葛亮’刘伯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