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勋贵们还是觉得不爽,叫嚷道:
“但也不能就这么认怂啊!”
“对啊!他一个小小县令,手下的衙役能懂什么战阵?不过是些匹夫之勇罢了,还真敢对我们动刀子不成?”
冯诚沉着脸,训诫道。
“他连齐王府内侍的头都敢砍,你觉得他敢不敢对你动刀子?”
“燕王府和曹国公府的管事,周骧的屁股,他可都没放过!你们要是再这么骄纵,迟早要栽跟头。”
众勋贵听了,都低下了头,但还有个不服气的,梗着脖子说道。
“就算这样,那我们就这么认栽了?这要是传到应天府,我们在军中还怎么混?”
“你们当真是蠢笨如猪啊!”
冯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齐王府的内侍哪儿是能随便杀的?砍头示众更是在打皇家的脸!要是这事传到宫里,你们猜圣上可会发怒?可会派锦衣卫来抓人?”
“这陈安能不能活到今晚都难说,我们不是认怂,是去看戏,懂?”
众人恍然大悟,顿时眼中精光闪闪。
邓铨不耐烦地催促道:
“哎呀,赶紧走吧!我倒要瞅瞅这弘觉寺究竟是有什么把柄在那家伙手里,值得他如此兴师动众。”
说完,他把马缰扔给捕快,率先朝寺门走去。
弘觉寺犯的两案,人证物证俱全。
就算是千年古刹,今天也难逃抄寺灭门的命运。
寺里的和尚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个个脸色惨白、愁眉苦脸。
看到了尘和尚被章昊像拎死狗一样提进寺里,众人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没了。
了尘和尚看见一脸死寂的了心和尚,哭喊道。
“了心师兄,我们弘觉寺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这可怎么办啊……”
这凄惨的哭喊声,让了心和尚微微睁开了眼。
他看着满脸是泪的了尘轻叹一口气后,又缓缓闭上了眼。
见了尘和尚哭,其他和尚也都跟着哭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寺院里,哭声连绵起伏。
冯诚、邓铨等人进寺后,看到和尚们各个哭丧着脸,很是疑惑。
他们还是不知道,这些和尚究竟是犯了什么事,被陈安抓住了把柄。
“冯小公爷?”
“邓贤侄?”
刚进寺,他们就听见不远处有个老妪在叫他们。
冯诚仔细一看,竟是几位长辈,于是赶紧上前行礼。
“汤老太君,晚辈们给您请安了。”
那老妪连忙抬手示意他们起身,温和道。
“小公爷和各位贤侄不用多礼,快请起吧。”
这汤老太君是信国公汤和的母亲。
汤和为人一向低调,因此家眷也不喜张扬。
老太君虽然虔诚信佛,但看到陈安杀佛的举动时,也没敢暴露身份。
或许是被陈安给吓住了,毕竟她身份再尊贵,可陈安是连齐王府的内侍都敢杀的人,又怎么能保证会给她面子?
直到看见冯诚等人进了寺,汤老太君才觉得有了依靠。
等她把今天的事慢慢说完,冯诚等人对陈安的胆大妄为,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竟然敢杀佛?!
他当真就不怕遭报应?
算了,他连杀人如麻的圣上都不怕,更别说虚无缥缈的佛祖了。
到这时,众人心里最后一点怀疑也没了,那颗人头确实是齐王府内侍的,陈安没说谎。
这人……就这么不怕死吗?
众人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无力感。
对付这种不要命的人,怕是只有比他更不要命才能制得住!
不过,冯诚、邓铨等都是勋贵子弟,从小锦衣玉食,就算上战场,那也是身披重甲,还有亲兵护卫,哪会像陈安这样不要命?
“可咱还是不明白这些和尚究竟做了啥,才把陈安气成了这样啊?”
有勋贵子弟满脸疑惑的问道。
冯诚、邓铨等人也是一脸的懵逼。
刚才汤老太君唠叨半天,全在抱怨陈安杀人、毁佛,关键点那是一句没说。
邓铨瞟了葛师爷一眼,对方立刻上前回禀。
“小公爷,四爷,是陈县令接到举报,说弘觉寺的肉身佛是强迫老僧坐化做成的,这才特意带人来查办。”
邓铨冷哼。
“我一直以来都对弘觉寺的肉身佛持有怀疑,这群秃驴,果然压根就没有慈悲心!”
他嘴上说的义正辞严的,可私下却收了弘觉寺不少好处。
葛师爷擦汗道。
“看那些和尚的反应,这事多半是真的,而且是有官差在长生殿搜到了叛贼蒲寿庚的牌位,陈县令这才怒而毁佛的。”
“这些和尚的胆子,竟有这么大?”
冯诚惊问。
蒲寿庚是朝廷钦定逆贼,因为他,福建几十万百姓丧命,赵宋宗室更是几乎被灭!
在长生殿供奉他的牌位,弘觉寺这是公然抗旨!
看来,如今谁来也救不了他们!
汤老太君面露不忍。
“就算和尚有罪,也不该毁佛啊!”
“还请各位帮老身劝劝陈县令,尽快恢复佛祖金身才是。”
其他香客也有同感,纷纷开口劝说。
作为信徒,毁佛这件事,可比杀齐王府内侍来的更让他们震撼!
冯诚苦笑拱手。
“老太君,孙儿不是不想帮,只是陈安连锦衣卫都不怕,又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呢?”
汤老太君叹了口气,深感无力。
这时,旁边的邓铨冷笑道。
“老太君,您也别太担心了。”
“陈安不过是跳梁小丑,现在倒是蹦跶得欢,且看他能否活过今晚再说吧!”
他怨毒地看向陈安。
汤老太君一听,立马就打起了精神,忙问道。
“贤孙为何这样说啊?”
“老婆子我年事已高,愚钝的很,只是见佛祖遭此大难,心有不忍,但僭越之举是万万不敢做的……”
邓铨听到这话,暗自吐槽。
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啊!
不仅滑头,还胆小如鼠!
想让陈安死,又不敢动手,还得撇清关系!
信国公汤和在武将中很特别,他行事刻板,坚决按朱元璋旨意办,即便知道旨意错了也只稍作通融。
他还极为低调,在外每天密奏琐事,回应天府就闭门不出,家眷子女也不与纨绔为伍,因此在应天府存在感极低。
这是他的处世之道,伴君如伴虎,唯有低调才能保全。
他也是洪武朝少数善终的功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