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安已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
各房司吏、三班衙役向他施礼后,今日的“早会”正式开始。
只是陈安不知,他的终身大事已被朱元璋暗中筹划了。
他坐在主位,等众人行礼分站后开口道:
“本官近日都在南津桥开公堂,许久未开早会,今日早会时间稍长,各房依次汇报近况吧。”
陈安看向吏房司吏李司吏,“李司吏,你先开始吧。”
李司吏年约三十五,身着文士青衫。
他本是江宁县的穷酸秀才,此前县衙吏房几乎被陈安整肃一空,因缺人办事,陈安便对外招聘。
李司吏当时家境窘迫,硬着头皮应聘,因谈吐学识获陈安赏识,不仅当场录用,还被任命为吏房司吏。
这可是百余名胥吏的首领,用“一步登天”形容毫不为过。
因此,他对陈安感激涕零、忠心耿耿。
听到陈安的话,李司吏赶忙出列,向陈安及一旁的典吏王辰行礼后恭敬回道。
“回大人,近日吏房无大事,唯春耕繁忙,工房、户房人手不足,其司吏均向卑职申请增加临时吏员编制。”
“卑职不敢擅自决断,特请示大人,是否需为两房增派人手?”
陈安点头道。
“春耕乃头等大事,不可耽搁,令工房、户房拟招聘方案,稍后呈本官审阅。”
吏、工、户三房司吏齐齐拱手领命。
待李司吏退下,礼房郑司吏出列行礼道。
“大人,遵照你上月钧令,礼房已完成‘江宁书院’选址,建设预算也已报户房,约需六千三百贯钱。”
“但户房称衙门暂无此经费,书院修建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陈安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道。
“教育乃百年大计,江宁书院必须推进,不可搁置。”
户房孙司吏连忙站出拱手道。
“大人,衙门委实财力有限!”
“近日春耕繁重,又将进入梅雨季节,需预留钱粮应对洪灾,若挪用经费,届时恐无粮赈灾,下官等性命难保啊!”
“且自开春以来,干旱导致鼠患爆发,衙门已耗费大量银钱……”
他喋喋不休道。
“同僚皆称下官是铁公鸡,可下官实有苦衷啊!”
陈安疑惑追问。
“鼠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否因去年暖冬或开春无雨,江宁县……不,应天府近日鼠群肆虐,或啃食田间庄稼,或潜入粮仓盗粮,或窜入民宅翻箱倒柜……”
见孙司吏啰嗦,陈安打断道。
“说重点!”
“噢……是!”
孙司吏忙精简道。
“总之,鼠患呈爆发之势。”
工房吴司吏也出列拱手道。
“大人!卑职近日巡视各乡春耕,乡老里长皆抱怨今春老鼠比往年多出许多,百姓苦不堪言,衙门需尽快拿出对策啊!”
“这很难吗?”
“首先,招募一批民间捕鼠人参与灭鼠;其次,发动百姓灭鼠,此前衙门如何处置鼠患,依先例执行即可。”
户、工两房司吏拱手领命。
正欲退下,陈安又唤住他们吩咐。
“老鼠或携瘟疫,告示百姓不可随意丢弃鼠尸……”
“这样吧,衙门统一收购鼠尸,无论大小,十条鼠尸换一文钱。”
孙司吏忙道。
“大人,衙门真没余钱了!”
“钱的事,本大人来想办法。”
陈安很是无奈。
见大人发了话,孙司吏再不便多言,便拱手退下了。
陈安转向礼房郑司吏。
“稍后将书院预算交于本官,经费问题本官自会筹措。”
“是。”
礼房退下后,刑房冯司吏主动出列拱手道。
“大人,刑房近日无要事,此前被枷号示众者大多已过三日之期,剩余几人也仅剩一日,是否释放?”
“到期者释放,未到期者继续示众。”
“是。”
陈安接着说道。
“告知未到期者,若想免除当日枷号,可用鼠尸抵扣,每人一百条鼠尸免一日惩罚。”
“近日若有斗殴、偷窃、欺诈等轻罪需受刑者,亦可用鼠尸抵罪,一板子抵十条鼠尸,一百条鼠尸抵关押一日。”
刑房冯司吏赶忙领命。
大明户籍制度森严,陈安与冯司吏均不担心轻罪者借机逃亡。
逃狱乃重罪,需牵连家属,除非脑子糊涂,否则没人愿为一顿板子流亡天涯。
“还有其他事吗?”
陈安问。
孙司吏忙道。
“回大人,今日逢发放告牌、升堂审案之期,你看是否……”
陈安有些不解的道。
“本官不是连续多日在南津桥开公堂审案吗?”
“那是特例,南津桥距县城二十余里,若非重大冤情,百姓多不愿远赴伸冤。”
孙司吏解释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便发放告牌吧,本官今天不外出了,就专门留在衙门处置近日积压的杂务。”
陈安想了想,又道。
一县杂务千头万绪,大小事宜均需县令拍板,陈安每日实则忙碌异常。
好在他引入了现代管理制度,多少减轻了负担,否则别说朝九晚五,“996”都是奢望,“007”才是常态。
虽然有师爷辅佐,但诸多事务还是得亲力亲为。
想当勤政清官,谈何容易?
对陈安而言,能按时下班已是奢求,毕竟他连摸鱼的机会都没有。
单是今早,便有三十多份文书待批注,二十余件事务待决断,堪比公司老总!
就这,还是师爷分担过后的。
这县令一职看似清闲,实则事务缠身,且事事需亲力亲为,稍有懈怠,衙门便可能停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