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造洪武遗诏 第8章 龙舟吞浪

作者:不眠米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19 12: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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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嗡——!!!”

全新的嘶吼,

撕裂了龙江船厂上空沉闷的湿气!

不再是泄压阀垂死的哀鸣,

而是…

一种更深沉、

更浑厚、

如同来自大地肺腑的…

狂暴脉动!

格物院工棚旧址,

如今已是一座巨大的、

半露天的“动力舱”。

中心,

那台浴火重生的怪物,

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咆哮!

黝黑粗壮的炮管锅炉(被锻打得更厚),

表面铆钉在巨大的内部压力下微微发红!

粗如人臂的蒸汽管道不再颤抖,

而是如同绷紧的巨蟒筋络,

发出沉稳的“嗡嗡”共鸣!

连接管道与那暗金色气缸的巨型法兰接口处,

严丝合缝!

只余高温蒸汽透过金属本身散发出的、

扭曲空气的灼热!

最令人心悸的,

是那根全新的、

闪烁着幽暗内敛金光的巨大气缸!

它如同沉睡的巨兽之心,

沉稳地律动着!

内壁打磨得光可鉴人!

包裹着紫檀木与熟铁皮的沉重活塞,

在狂暴蒸汽的推动下,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

稳定而蛮横的力量!

驱动着那根裹着铁皮的巨大栎木活塞杆!

活塞杆另一端,

连接着一个直径近丈、

由整块铁力木掏空、

外箍数道暗红铁箍的…

巨型飞轮!

“轰!咔!轰!咔!”

飞轮不再是艰难跳动,

而是带着碾碎一切阻碍的蛮力,

沉重而稳定地…

旋转起来!

每一次活塞的往复,

都伴随着飞轮边缘铁箍撞击空气的沉闷爆响!

每一次飞轮的转动,

都卷起一股灼热的气浪!

带动着临时连接在飞轮轴上的、

几根粗大铁链拖拽着的…

数块千斤巨石!

在泥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如同巨兽拖曳着山峦前行!

力量!

纯粹!

狂暴!

碾压一切的力量!

徐寿脸上油污被汗水冲开一道道沟壑,

他死死抓着连接飞轮轴的一根铁杆,

感受着那通过金属传递而来的、

几乎要将他手臂震脱臼的恐怖脉动!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暗金色气缸,

看着它在狂暴的蒸汽压力下纹丝不动!

看着活塞杆每一次凶悍的冲击!

他咧开嘴,

无声地嘶吼着,

泪水混着汗水疯狂涌出!

成了!

这烧不烂!

磨不穿!

压不垮的…

金刚铁心!

真的成了!

“掌院!成了!真的成了!”

他猛地转向工棚角落阴影里静立的陈墨,

声音嘶哑变形,

带着哭腔和极致的狂喜!

陈墨没有动。

他依旧裹着那身沾满油污煤灰的官袍,

站在翻腾灼热的蒸汽边缘。

巨大的飞轮卷起的风,

吹乱了他额前汗湿的碎发。

他看着那暗金色气缸沉稳地律动,

看着飞轮稳定地旋转,

看着千斤巨石如同玩具般被拖拽。

脸上没有任何狂喜,

只有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

和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

疲惫与冷冽。

金刚铁心已成。

可那承载它的…

铁肋木壳的巨兽…

还趴在龙江船厂的坞底,

等待着这颗心脏的注入。

三个月…

最后的期限,

如同勒紧咽喉的绞索!

“拆。”

陈墨的声音在蒸汽的轰鸣中异常清晰。

“所有…能拆的。”

他指着那台咆哮的机器。

“锅炉…气缸…飞轮…”

“连同这…

拖石头的铁链!”

“全部…运往龙江!”

“今日…

装船!”

龙江船厂。

最大的干船坞内。

浑浊的江水已被厚重的闸门死死挡在坞外。

坞底,

泥泞早已被清理干净,

铺设着巨大的原木滚道。

滚道之上,

匍匐着一头…

前所未有的钢铁木兽!

近三十丈长的船身骨架已完全成型!

粗壮得惊人的百年巨木龙骨,

如同巨兽的脊梁,

贯穿首尾。

龙骨之上,

一根根黝黑粗壮、

带着狰狞锻打疤痕的工字铁肋,

如同巨兽的肋骨,

深深嵌入巨木之中!

每一根铁肋与龙骨的结合部,

都被巨大的、

暗红色的、

嵌入木中的熟铁箍死死锁住!

凝固的暗红色“铁木胶”如同干涸的血痂,

覆盖着每一处咬合的缝隙!

船壳的厚木板尚未完全铺设完毕,

只在关键部位铆钉了部分板材,

露出内部纵横交错的铁肋木架,

充满了野蛮而坚固的力量感!

船体中部靠后的位置,

一个巨大的、

特意预留出的空洞,

如同巨兽敞开的胸腔,

正等待着那颗…

狂暴心脏的降临!

“黄龙头”佝偻着背,

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硬木拐杖,

站在坞底滚道旁。

他比几个月前更加苍老枯瘦,

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疲惫,

但那双浑浊的老眼,

此刻却死死盯着坞口方向,

燃烧着最后一丝近乎执拗的火焰。

他身后,

所有幸存的船匠、

格物院匠人、

军汉流民,

都如同泥塑木雕般静立着,

目光同样死死锁住坞口。

空气凝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桐油的味道。

死寂中,

只有远处长江隐隐传来的波涛声。

来了!

沉重的、

如同巨兽喘息般的号子声!

由远及近!

碾压着坞口的泥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那根黝黑厚重、

铆钉密布、

依旧残留着高温烘烤痕迹的…

炮管锅炉!

它被数十名赤膊的军汉用粗大的原木和铁链拖拽着,

在泥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缓缓滑入坞内滚道!

如同被猎获的洪荒巨兽的头颅!

紧接着!

是那闪烁着幽暗内敛金光、

沉重得让抬它的十几个壮汉面红耳赤、

青筋暴突的…

暗金气缸!

它被小心地放置在一个特制的巨大木架上,

在滚道上缓缓移动。

阳光偶尔穿过坞棚的缝隙,

照射在它光洁如镜的内壁上,

折射出令人心悸的、

冰冷而神秘的光泽!

如同巨兽那颗…

金刚不坏的心脏!

再后面,

是巨大的飞轮、

粗壮的活塞杆、

盘绕的冷凝铜管、

以及各种拆卸下来的沉重部件…

如同一头巨兽被肢解的肢体和内脏,

在号子声和滚木的呻吟中,

缓缓运向那敞开的“胸腔”!

“黄龙头”的呼吸骤然粗重!

他握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

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暗金气缸,

仿佛要将其烙印进灵魂深处!

来了!

这传说中的“撼动乾坤之力”!

这强行打入木作血脉的钢铁之心!

终于…

要合体了!

“定位!”

陈墨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坞底炸响!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预留的“胸腔”旁,

脸上是油污也掩盖不住的疲惫和一种病态的亢奋。

巨大的吊架(临时用巨木和铁链搭建)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粗如儿臂的铁链绷紧!

沉重的暗金气缸被缓缓吊起,

在无数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注视下,

如同祭坛上的圣物,

精准地…

落向船体预留底座上那早已铸造好的、

带着巨大凹槽和螺栓孔的…

铸铁基座!

“落——!”

徐寿的破锣嗓子带着哭腔嘶吼!

“铛——啷——!”

沉重的金属碰撞声!

暗金气缸稳稳嵌入铸铁基座!

严丝合缝!

“螺栓!

上死!”

陈墨厉喝!

早已准备好的巨大熟铁螺栓,

被烧红的铁钳夹着,

狠狠插入预留的孔洞!

巨大的扳手如同攻城槌,

在军汉们的号子声中,

将螺帽死死拧紧!

发出令人心悸的金属扭曲声!

锅炉被吊装到位!

粗壮的蒸汽管道被强行对准法兰接口!

巨大的扳手再次挥舞!

烧红的铆钉被铁锤狠狠砸入!

“铛!铛!铛!”

每一次敲击,

都如同巨兽心脏的…

第一声搏动!

冷凝器就位!

飞轮就位!

传动轴连接!

粗大的铁链被缠绕在飞轮巨大的输出轴上,

另一端…

连接着坞底闸门那沉重无比的…

绞盘!

工棚内那令人心悸的脉动,

似乎已顺着冰冷的金属,

传递到了这坞底的每一寸土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空气绷紧到了极致!

陈墨站在那敞开的“胸腔”旁,

脚下是冰冷的、

沾满油污的龙骨巨木。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暗金色气缸冰冷的光泽,

看了一眼锅炉铆钉上残留的暗红,

看了一眼缠绕在飞轮轴上、

绷得笔直的粗大铁链。

他缓缓抬起头,

望向坞口闸门的方向。

眼神空洞,

深不见底。

然后。

他抬起手。

那只沾满油污、

微微颤抖的手。

指向坞口闸门绞盘旁,

那根早已准备好的、

粗如儿臂的…

点火信号旗杆!

“点——火——!”

嘶哑的吼声,

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火星!

“嗤啦——!”

沾满火油的信号旗被火把瞬间点燃!

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在江风中疯狂舞动!

如同巨兽睁开的…

第一只…

燃烧的眼睛!

闸门绞盘旁。

徐寿布满烫疤的脸在火光下扭曲!

他如同疯魔,

用尽全身力气,

将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

狠狠捅进了锅炉下方…

那早已堆满焦炭和引火物的…

燃烧室!

“轰——!”

沉闷的爆燃声!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从炉膛口喷涌而出!

贪婪地舔舐着黝黑的锅炉壁!

灼人的热浪如同实质的墙壁,

猛地扩散开来!

“鼓风!

给老子…

吹起来——!”

徐寿的咆哮淹没在火焰的怒吼中!

巨大的鼓风囊如同垂死巨兽的肺叶,

在军汉们赤膊的、

肌肉虬结的疯狂推动下,

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呼哧!呼哧!”声!

强劲的气流涌入炉膛!

火焰由橘红瞬间转为刺目的白炽!

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和恐怖的高温!

整个预留的“胸腔”瞬间化作熔炉!

热浪扭曲了视线!

时间在烈焰的咆哮和灼人的等待中缓慢爬行。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台被烈焰包裹的机器!

盯着那暗金色的气缸!

盯着那缠绕在飞轮轴上、

绷得笔直的粗大铁链!

“嗡……”

低沉压抑的嗡鸣声,

如同大地苏醒的叹息,

开始从锅炉深处传来!

越来越响!

越来越急!

“呜——!!!”

全新的、

狂暴的嘶吼!

不再是工棚里的脉动!

而是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

洪荒巨兽的咆哮!

猛地从全新的泄压阀口喷薄而出!

凝练的白色蒸汽柱!

带着摧山坼地的力量!

狠狠刺向坞棚的顶梁!

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锅炉在烈焰中发出低沉的咆哮!

粗壮的蒸汽管道剧烈共鸣!

暗金色的气缸猛地一震!

光洁如镜的内壁上,

倒映出活塞如同攻城巨锤般…

悍然冲击的倒影!

“轰——咔!!!”

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声!

连接着气缸的巨型活塞杆!

如同被无形巨神挥动的战斧!

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

猛地…

推动!

“嘎吱——嗡!!!”

巨大的飞轮!

那由整块铁力木掏空、

外箍数道暗红铁箍的庞然大物!

在活塞杆狂暴力量的驱动下,

发出令人牙酸的、

不堪重负的呻吟!

随即…

猛地挣脱了最初的滞涩!

沉重而稳定地…

旋转起来!

速度…

越来越快!

力量…

越来越狂暴!

“绷!”

缠绕在飞轮输出轴上的粗大铁链!

瞬间被巨力拉得笔直!

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绷紧声!

铁链的另一端,

连接着坞底闸门那沉重无比的生铁绞盘!

巨大的绞盘齿轮…

在铁链传来的、

如同海啸般汹涌的蛮力拉扯下…

猛地…

跳动了一下!

发出一声沉闷的、

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

“咔哒!”声!

紧接着!

“嘎啦啦啦啦——!!!”

令人牙酸的、

巨大金属齿轮强行啮合转动的刺耳摩擦声!

如同巨兽磨牙!

响彻整个干船坞!

那扇由百年硬木包裹厚厚熟铁皮、

重逾万钧、

死死卡在坞槽中的…

巨大闸门!

在绞盘齿轮狂暴的撕扯下,

猛地…

颤动了一下!

坞槽边缘,

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淤泥和碎石,

簌簌滑落!

动了!

那扇如同山岳般沉重的闸门!

动了!

“开…开了?!”

一个船匠失声尖叫,

声音扭曲变调!

“闸门!闸门动了!”

“老天爷!真…真推动了!”

“撼动乾坤!真是撼动乾坤之力啊!”

短暂的死寂被彻底打破!

坞底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狂吼!

匠人们、

军汉们如同疯魔,

捶打着胸膛,

涕泪横流!

徐寿跪倒在滚烫的泥地上,

朝着那咆哮的机器疯狂磕头!

“黄龙头”死死拄着拐杖,

老泪纵横,

干瘦的身躯剧烈颤抖!

成功了!

这钢铁之心!

这金刚铁骨!

真的驱动了这头沉睡的木铁巨兽!

推动了那万钧闸门!

坞口高处。

临时搭建的望台上。

朱元璋负手而立。

玄色龙袍的下摆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那张如同刀劈斧削的脸上,

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龙瞳,

如同两口冰封的寒潭,

倒映着坞底那咆哮的机器、

旋转的飞轮、

绷紧的铁链、

以及那扇在巨力撕扯下…

缓缓…

缓缓…

向两侧滑开的…

巨大闸门!

浑浊的江水,

如同挣脱牢笼的怒龙,

发出低沉的咆哮,

从闸门开启的缝隙中…

汹涌而入!

冰冷腥咸的水汽扑面而来。

朱元璋的指尖,

在宽大的袍袖下,

几不可查地…

蜷缩了一下。

仿佛要攥住那扑面而来的…

万里波涛。

和波涛尽头…

那遥不可及的…

金山幻影。

闸门越开越大。

江水奔涌的咆哮声越来越响。

淹没了机器的嘶吼。

淹没了人的狂呼。

龙江船厂巨大的干船坞内,

这头由钢铁意志与千年木艺强行糅合、

以沙金为祭、

承载着帝王野心与个人生死的…

钢铁木兽,

其巨大的、

尚未完全合拢的胸腔内,

那颗暗金色的心脏…

正发出第一声…

震动长江的…

狂暴咆哮!

闸门洞开。

江水倒灌。

巨兽…

即将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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