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结晶在南星河掌心渐渐冷却,朝阳的光芒洒在星云盟的废墟上,却驱不散他心底的寒意。
神域主网被重塑,七座虚空之门关闭,这场跨越万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但南星河却感觉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下隐约流动着金色的纹路,那是创生之力与王血融合后的痕迹。
“实验体……“
白曜临死前的话语突然在脑海中回响。南星河猛地攥紧拳头,血色结晶的棱角刺入掌心,疼痛却无法掩盖内心的震荡。如果系统只是神域投放的试验品,那他算什么?一个被选中的小白鼠?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异常】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却与以往截然不同——不再机械冰冷,而是带着某种人性化的关切。南星河冷笑一声:“现在愿意好好说话了?“
沉默片刻后,他的意识突然被拉入一个纯白空间。这里没有边际,只有无数流动的数据流,在虚空中交织成浩瀚的星图。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从数据流中走出,轮廓边缘闪烁着与创生印记同源的金光。
“终于能直接交流了。“人影开口,声音赫然是系统提示音的柔和版,“解除所有限制协议的感觉……很奇妙。“
南星河眯起眼睛:“你到底是谁?“
“我是第七代创生系统,原型来自炼药师族的‘生命织机’。“人影挥手调出一段全息影像,显示出一台由水晶与光构成的复杂装置,“神域叛乱后,我的核心代码被篡改,变成了筛选宿主的工具。“
影像切换,展示出数以万计的光点散布在宇宙中——每个光点代表一个被投放系统的位面。南星河注意到自己所在的世界被标记为红色,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实验编号:K-742,宿主进化指数:破格】
“所以这一切都是实验?“南星河声音发冷,“包括我的穿越?“
系统投影突然剧烈波动,显示出某种情绪化的挣扎:“不完全是……请查看原始记录。“
新的影像展开,南星河看到了自己“穿越“当天的真实场景——那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事故,而是一次精准的空间置换。神域监测到他所在世界存在高适配性个体,强行用系统替换了他的灵魂容器。
“你们把我的灵魂抽出来塞进这个身体?“南星河一把掐住系统投影的脖子,创生之力在指间暴走,“问过我的意见吗?!“
投影没有反抗,反而露出痛苦的表情:“这是监察使级别的操作……我当时的代码被锁死,只能执行……“它突然调出一段加密数据,“但在置换过程中,我偷偷保留了你原世界的坐标。“
南星河如遭雷击。他松开手,看着系统展开的位面坐标图——一个蔚蓝色的星球在星图中静静旋转,旁边标注着精确的时空参数。
“可以回去?“
“理论上可行。“系统谨慎地回答,“但现在有两个问题。“它调出南星河当前的身体扫描图,“你的灵魂已经与创生印记深度融合,强行剥离会导致——“
“说另一个问题。“南星河打断道。
系统投影挥手切换画面,显示出神域主网现在的状态。那棵光之巨树正在枯萎,大量枝干断裂脱落。“重塑后的主网需要维护者,否则所有连接位面会逐渐失衡……而你是唯一拥有完整权限的个体。“
南星河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嘲讽:“所以这就是个死循环?神域把我当实验品,炼药师族把我当救世主,谁他妈问过我想做什么?“
他暴怒之下,纯白空间开始崩塌。现实中的身体同时爆发金光,方圆千米的废墟瞬间被夷为平地!等烟尘散去,南星河跪在巨坑中央,发现血色结晶已经出现裂纹。
【警告!创生印记过载】
系统的警报声中,一段陌生记忆突然涌入——是云清月留在结晶深处的最后讯息。画面里她站在炼药师族的传承圣殿,身后悬浮着十二面刻满预言的水晶碑。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已经触及真相。“幻影中的云清月轻声说道,“但真相从来不止一面。“她指向最中央的水晶碑,上面刻着与南星河容貌酷似的浮雕,“创生系统选择你,不是偶然。“
碑文记载着惊人的事实:炼药师族早在灭亡前就预见到神域会堕落。他们秘密将部分族人灵魂投放到低维世界轮回,等待合适的时机被系统召回。这些转世者有个共同特征——天生具备“空灵根“,即对任何能量都有超强适配性。
“你是第七长老的第九世转生。“云清月的幻影露出歉意,“我本该在唤醒你记忆后解释这一切,但神域进攻提前了……“
影像戛然而止。南星河呆立当场,脑海中破碎的记忆碎片开始重组——童年时对星辰异常的亲和力,大学时总做关于炼丹的怪梦,甚至“穿越“当天那个朝他微笑的白衣女子……全是潜藏的转世记忆!
系统投影重新凝聚,这次形态变得更清晰,隐约能看出是个穿长袍的老者:“现在你明白为何能这么快融合创生之力了。“它——或者说他——的声音带着长辈般的慈爱,“这具身体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容器。“
南星河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系统肩膀:“云清月也是转生者?她的灵魂——“
“王血传承者不同。“老者摇头,“他们是守护转生者的哨兵,代代通过血脉传递使命。“他顿了顿,“但那个女孩确实特殊……她燃烧灵魂时,有一部分意识主动融入了你的印记。“
仿佛为了印证这点,南星河眉心的创生印记突然发烫。他闭上眼睛,竟然在意识深处看到了蜷缩成光团的云清月!她的形态比婴儿还小,但胸口微弱的王血波动清晰可辨。
“她还活着?“
“更准确说是沉眠。“系统老者叹息,“完整复苏需要两个条件:主网稳定运行提供能量,以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南星河,“你自愿放弃回归原世界的机会。“
南星河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一边是朝思暮想的故乡,一边是生死与共的伙伴;一边是被设计的命运,一边是数万位面的存亡。
系统老者突然剧烈闪烁:“不好!主网正在崩溃!“
外界天空骤然暗沉,无数金色光屑从云层中飘落——这是位面连接开始断裂的征兆。南星河冲出废墟,看到远处山脉正在诡异地“溶解“,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
“失衡现象已经出现。“系统紧急调出全息投影,“如果不立刻接管主网控制权,所有连接位面都会——“
“需要我怎么做?“南星河咬牙问道。
“前往世界之脊。“系统投射出大陆尽头的雪峰影像,“那里有炼药师族留下的接引大阵。“它突然开始解体,代码流四处飞散,“我的核心……撑不住了……记住……选择即是……“
声音彻底消失。南星河尝试呼唤系统,却只得到杂乱的电子音反馈。他低头看着出现更多裂纹的血色结晶,突然明白了云清月最后那句“选择即是自由“的含义。
将结晶贴近额头,南星河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催动创生印记,主动将系统残存的核心代码吸入眉心!剧痛中,他感觉自己正在与某个浩瀚意识建立连接——那是处于混沌状态的主网意志。
无数位面的信息洪流冲刷而过:某个科技世界正在经历机械叛乱,魔法大陆的龙族突然集体沉睡,甚至他原世界的新闻画面也一闪而过——【今日全球多地出现极光异常现象】……
“原来如此。“南星河擦去鼻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看向世界之脊的方向,眼中金光与血芒交相辉映。
真相终于完整:他既是实验体也是救世主,既是穿越者也是归乡人。而现在,他要去做出自己的选择——不是作为K-742号实验体,不是作为第七长老转世,而是作为南星河。
天空中的金色光屑突然改变轨迹,全部朝着他汇聚而来。在漫天金辉中,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隐约成形,轻轻环抱住他的肩膀。
南星河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血色结晶:“再等等,我带你回家。“
这句话的宾语,或许是指世界之脊,或许是指原世界,又或许两者都是。只有飘落的金屑知道答案,它们无声地融入大地,像一场终将揭晓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