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暴君天下,我崇祯不装了 第42章 巧施抽薪计

作者:云边青柚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29 04:3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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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呀。”边上一直双手交叉微微弓身的王承恩又补了一刀。

九族?

那一声茶杯落案的轻响,如同丧钟在范永斗的颅腔内轰然炸开!窗外的号角声、兵甲铿锵声、封锁街道的呼喝声,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交响。九族尽诛!抄家灭门!无数血淋淋的画面在他眼前疯狂闪回,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他瘫在地上,浑身冰凉,连颤抖的力气都已失去,只余下绝望的死寂。

就在这万念俱灰、引颈就戮的瞬间,皇帝的声音却如同从九幽之外飘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穿透了他濒死的意识:

“在商言商,想多赚点银钱……”崇祯的语气竟放缓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体谅?“固然没什么错。”

范永斗猛地一颤,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抬起沾满冷汗和血丝(额头磕破)的脸,看向龙椅上那深不可测的年轻帝王。那冰冷的脸上,此刻竟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崇祯仿佛没看见他脸上的血污和惊骇,目光投向轩外沉沉的夜色,像是在回忆一件遥远的旧事:“朕记得,你们范家,很早就开始在北地经营了吧?”

这突兀的转折,如同溺水之人骤然抓住了一根漂浮的稻草。范永斗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生的希望,巨大的、带着灼痛感的希望,瞬间压倒了恐惧!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砖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劫后余生的虚脱而变得嘶哑破碎:

“回……回陛下!范家……自成祖文皇帝靖难功成,迁都北京,设九边重镇之时起……便……便蒙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洪恩,追随王师,在辽东……在辽东做些皮毛、山参的微末营生……仰赖……仰赖历代先皇恩泽,大明国运昌隆……才……才得以一步步……一步步做大……”

他语无伦次,拼命将范家的“发家史”与“皇恩浩荡”、“王师功业”捆绑在一起,试图唤起皇帝一丝丝的“念旧”之情。

“陛下!罪商……罪商糊涂啊!被猪油蒙了心!被……被那黄白之物迷了魂窍!忘了祖宗恩德,忘了……忘了根本!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涕泪横流,悔恨交加,这一次的哭嚎,七分是真被吓破了胆,三分却是绝境中看到一丝光亮后,拼尽全力的表演。

崇祯静静地听着他的哭诉,脸上那点虚无的笑意渐渐隐去,重新变得如同深潭般平静无波。他不再看范永斗,而是微微侧过头,仿佛在倾听,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王大伴,”他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方才……朕听你说,辽东军费,还差多少来着?是两百万两……还是三百万两来着?”

侍立在角落阴影里的王承恩,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被瞬间启动。

他那张布满褶皱、永远带着恭顺表情的老脸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上前一步,腰弯得更深,声音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刻板,在寂静的轩内朗声回答:

“回皇爷的话。户部、兵部会商,蓟辽督师府上月呈报,今冬明春,辽东各镇需添补饷银、粮秣、火药、棉甲、抚恤……计需额外拨付库平银——两百七十九万四千两整。”

数字精确到个位,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范永斗的心上,却又奇异地将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回些许。

有零有整!两百七十九万四千两!这个数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范永斗混乱的脑海!他不是傻子,浸淫商场数十年,深谙人心鬼蜮之道!

皇帝前一刻还雷霆震怒,欲将他挫骨扬灰,下一刻却突然提起军费?王承恩这老阉狗如此精准地报出这个天文数字?

这哪里是询问?这是……这是给他范永斗,不,是给整个晋商八大家,留的最后一条生路!一条用金山银海才能铺就的生路!

抄家灭族,万贯家财终归内帑国库!而主动“捐献”……至少还能保全性命和一部分根基!这分明是皇帝在漫天要价,等着他这阶下囚就地还钱!

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范永斗。狂喜的是,只要能用钱买命,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恐惧的是,这“两百七十九万四千两”像一座山,足以压垮任何一个豪商!他范家纵然富甲一方,一时半刻要拿出这么多现银,也要伤筋动骨,甚至要变卖大量田产商铺!这简直是割肉剔骨!

然而,刀就架在脖子上!容不得他犹豫半分!

范永斗脑中念头电转,瞬间权衡出利弊。他猛地挺直了上半身,脸上混杂着悔恨、决绝和一种近乎谄媚的忠诚,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

“陛下!辽东将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说起来……说起来真是惭愧!他们保的,不正是我大明的疆土,不也正是……不正是罪商等得以安身立命、经营家业的地方吗?此乃大义!罪商虽万死难辞其咎,然此心……此心亦感念将士恩德!这二百余万两军饷……”

他咬了咬牙,腮帮子因用力而鼓起,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和决心,“容罪商……容罪商回去,召集族中掌柜,变卖些浮财产业!三日……不!两日之内!定当竭尽全力,如数……如数补齐!以赎前愆于万一!恳请陛下,给罪商……给范家一个……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上的伤口碰到冰冷的地砖,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必须抓住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崇祯看着脚下这个前一秒还如同烂泥、此刻却爆发出惊人求生欲的晋商魁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满意。他缓缓抚掌,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长辈看到迷途知返后辈般的“欣慰”: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中回荡。

“好!好!好!”崇祯连道三个好字,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其浅淡、却足以让范永斗如沐春风(实则是如释重负)的笑意。“范家主,终究还是识大义、明事理的!有这份心,这份担当,朕心甚慰!”

这“范家主”的称呼,让范永斗浑身一激灵,如同从鬼门关被拽了回来,重新回到了“人”的位置。巨大的眩晕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几乎让他再次瘫倒。

然而,崇祯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勒紧了他刚刚放松的心弦:

“不过……”崇祯语气一转,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体恤”,“这二百七十九万四千两,数额巨大。让你范家一家承担,也显得朝廷……太过不近人情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范永斗那张因情绪剧烈波动而扭曲的脸上,慢条斯理地道:“这样吧。范家,只需出一半。”

一半?!

范永斗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一半!

那就是一百三十九万七千两!虽然依旧是天文数字,足以让范家元气大伤,但比起倾家荡产,这简直是皇恩浩荡!他激动得嘴唇哆嗦,正要叩谢天恩——

崇祯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冰锥刺骨的寒意:

“剩下那一半……”崇祯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刀,牢牢钉在范永斗脸上,嘴角那点笑意变得冰冷而玩味,“就烦劳范东主……替朕,向锦州城里你那几位‘好朋友’,好好商量商量,看他们……谁愿意为辽东将士,为这大明的江山社稷,也尽一份……‘绵薄之力’?”

轰!

范永斗只觉得刚刚升腾起的狂喜,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凉!

皇帝要他范永斗,去召集其他七家!去向他们“讨要”剩下的近一百四十万两军饷!

这哪里是“商量”?这分明是把他范永斗架在烈火上烤!把他推出去,成为众矢之的!成为皇帝收割晋商财富的那把滴血的刀!

他范永斗前脚刚被皇帝捏住通敌卖国的死罪,后脚就摇身一变,成了皇帝催缴军饷的“钦差”?

这消息传出去,其他七家会怎么想?

他们会认为他范永斗为了自保,出卖了所有人!甚至会将那致命的生铁走私账本之事,也归咎于他的“告密”!

这是离间!是驱虎吞狼!是要让他范家,亲手撕碎维系了数十年的晋商同盟!是要用他范永斗的手,去拔掉其他七家的毛,甚至……逼他们走上绝路!

崇祯看着范永斗瞬间煞白的脸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骇与苦涩,心中冷笑。

他就是要这效果。杀范永斗一人容易,但骤然抄灭八大家,牵连太广,极易引发晋地乃至北疆经济动荡,甚至可能逼得某些人狗急跳墙,直接投了建奴。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能精准割肉、又能暂时稳住局面的刀。范永斗,就是这把最合适的刀。

“段风。”崇祯不再看范永斗,淡淡吩咐。

“臣在!”如同幽灵般侍立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段风立刻踏前一步,手按绣春刀柄,眼神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了范永斗。那目光中的警告和监视意味,不言而喻。

“范东主身子不适,这两日怕是操劳过度。”崇祯的语气平淡无波,“你带几个人,‘好好’护送范东主回府歇息。范东主若有何需要,或是要去何处‘筹措银两’、‘拜访朋友’,你等务必‘尽心竭力’,护得周全。明白吗?”

“臣,明白!”段风的声音斩钉截铁,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这“护送”和“尽心竭力”,便是寸步不离的监视和掌控!范永斗休想耍任何花样,更休想通风报信!

“谢……谢陛下隆恩!罪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范永斗声音发颤,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认命,再次重重叩首。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皇帝的意志,如同这锦州城外的寒风,无可抗拒。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扮演好这把刀的角色,用其他七家的血和银子,来换取范家的一线生机。

他艰难地站起身,只觉得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额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生死一线。

在段风和两名锦衣卫如同押解囚犯般的“护送”下,他踉跄着走出听涛轩那扇象征着皇权也象征着囚笼的大门。

门外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噤,却也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回府?他哪里还有心思回府!

皇帝只给了他两天时间!两天!

要凑齐自己那一百三十九万七千两,还要去“说服”其他七家再凑一百三十九万七千两!

范永斗走出范家别院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时,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冰冷的石阶上。身后锦衣卫段风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监视意味的眼睛,让他如芒在背。

他强撑着站稳,额头上被自己磕破的伤口在寒风中隐隐作痛,带来一丝刺骨的清醒。

“范东主,请吧。陛下有旨,让您好生‘歇息’。”

段风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温度,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身后,四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精锐,如同四尊铁塔,无声地围拢上来,封死了范永斗所有可能逃逸的路线。

范永斗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涌上心头。曾几何时,他范永斗出入王侯府邸,各地官员无不笑脸相迎,何曾受过此等如同押解囚犯般的待遇?然而,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挺直了因恐惧和压力而有些佝偻的背脊,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劳……有劳段大人和诸位上差。请随……随罪商来。”

他不敢回自己在锦州的临时居所,那里人多眼杂,更怕被其他几家眼线看出端倪。他必须立刻去范家在锦州城真正的核心据点——位于西城根、外表毫不起眼、内里却戒备森严的“德裕隆”票号后堂密室。

一行人沉默地在锦州城昏暗的街道上穿行。尽管已是深夜,但天子驻跸、大军云集的气氛让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异样的紧张之中。

街面上,不时有披坚执锐的天雄军小队或祖大寿麾下的辽兵巡逻队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走过,火把的光芒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警惕而冷漠的面孔。

铠甲和兵刃摩擦的铿锵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敲打在每一个尚未入睡的锦州人心头,更如同重锤般砸在范永斗的心上。

他知道,这是卢象升和祖大寿在向全城,尤其是向像他这样的人,无声地展示着帝国的武力与意志。皇帝虽未明言,但这无处不在的军威,便是对他最大的警告:任何异动,都将被碾为齑粉!

当范永斗终于踏入“德裕隆”后堂那扇沉重的铁门时,早已得到消息、如同热锅上蚂蚁般等候在此的族弟范永明和几位核心掌柜立刻迎了上来。看到范永斗额头的伤口和身后那几名煞气腾腾的锦衣卫,众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大哥!您……您这是……”范永明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

“闭嘴!”范永斗厉声喝止,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目光扫过众人惊恐绝望的脸,心中如同刀绞,却只能强自镇定。“都给我听着!”他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事情……有转机!陛下……陛下开恩了!”

“开恩?”众人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但!是!”范永斗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闪烁着痛苦和一丝狠厉,“我们范家,要拿出……一百三十九万七千两现银!两日之内!一分不能少!”他几乎是吼出了这个数字。

“一百三十九万七千两?!”密室内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位掌柜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这几乎是范家能动用的所有流动现银和易于变现的票据!这等于要抽干范家大半的血!

“这……这如何凑得齐啊东翁!”

“变卖田产商铺也来不及啊!”

“库里的银子都压在货上了……”

绝望的哀鸣再次弥漫开来。

“凑不齐也得凑!”范永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他额头的伤口因激动又渗出血丝,显得格外狰狞。

“砸锅卖铁!典当库藏!召集所有分号掌柜,把能调动的银钱,全部给我连夜运来锦州!两日!只有两日!这是买命的钱!”

他喘着粗气,目光如同受伤的野兽,“还有!立刻去请!不,是‘召’!用我的名帖,召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还有梁嘉宾!明日午时,就在这德裕隆后堂,我范永斗……有要事相商!生死攸关!”

“召……召他们?”范永明愣住了,随即脸色大变,“大哥!这……这时候召他们?他们恐怕……”

“恐怕什么?”范永斗惨然一笑,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悲凉,“陛下说了……剩下那一百三十九万七千两,得由他们几家……一起‘商量着’出!”他特意加重了“商量”二字,声音里充满了苦涩的嘲讽。

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这是把范家当成了刀,架在了其他七家的脖子上!范永斗不仅要割自己的肉,还要被迫去割昔日盟友的肉!

“都愣着干什么!”范永斗厉声咆哮,如同困兽最后的挣扎,“快去!按我说的办!谁要是误了事,不用等锦衣卫,老子先剐了他!”他狰狞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段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声音陡然低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段大人……您看……这样可行?”

段风抱着双臂,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范东主是明白人。陛下的意思,你懂就好。怎么做,是你的本事。我们兄弟几个,只负责‘护送’和……看着。记住,两日。”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密室内的每一个人。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范永斗不再多言,挥手让众人立刻去办。

密室内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门外锦衣卫如同雕塑般的身影投下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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