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暴君天下,我崇祯不装了 第41章 敲山震虎

作者:云边青柚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28 04:2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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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日,锦州城表面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皇帝每日在行辕(范家别院)批阅由快马送来的京师奏章,不时召见祖大寿、卢象升、何可纲等将领,详细询问大凌河战况及辽西防务,温言嘉勉,赏赐有加。

钱谦益则恪尽职守,代表皇帝抚慰伤残军士,召集当地士绅耆老宣讲朝廷恩德,忙得脚不沾地,却也渐渐被前线军民同仇敌忾的气氛所感染,心中那点不安被一种莫名的使命感冲淡了些许。

然而,在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汹涌得令人窒息。范家别院内,所有仆役被限制在狭小的区域,由面无表情的锦衣卫“保护”着。

范永明几次求见皇帝谢恩,都被王承恩以“陛下日理万机”为由挡驾。

他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豪华却冰冷的客房里团团转,心中那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心腹,如同泥牛入海,再无音讯。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罗网,正从四面八方悄然收紧。

与此同时,城内其他几家被监控的大商号,也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永盛源粮行的王掌柜发现,无论他去哪里,身后总有几个看似闲汉的人影不远不近地缀着;聚宝隆皮货栈的靳掌柜深夜想从后门溜出去,却赫然发现巷口已被几个披着斗篷、按着腰间绣春刀的魁梧身影堵死;广泰兴车马行往城外运货的车队,被守城的天雄军兵士以“例行检查”为由扣下,翻检得异常仔细,连车轴夹层都被撬开……

恐慌如同瘟疫,在锦州城那些富丽堂皇的商号深宅里无声蔓延。往日里财大气粗、呼风唤雨的东家掌柜们,此刻个个面无人色,有的在家中焚香祷告,有的则秘密聚在一起,眼神闪烁,交换着绝望和疯狂。

“范家完了!皇帝住进去就没安好心!”

“我们也被盯死了!狗日的锦衣卫,眼睛像钩子!”

“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妈的,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咱们几家凑凑,重金收买几个亡命徒……”

“收买谁?外面是卢阎王的天雄军!城里是祖大寿的亲兵!你找死别拉上大家!”

“那……那怎么办?等死吗?”

“闭嘴!都给我沉住气!”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掌柜(田生兰的代表)低声厉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老狐狸般的狡诈和绝望,“范老大(范永斗)还没到!他是主心骨!只要他还在,就还有转圜的余地!皇帝总要讲个‘理’字吧?无凭无据,他敢把咱们晋商全抄了?就不怕边饷断绝,九边震动?!”

这番色厉内荏的话,暂时压下了众人鱼死网破的冲动,但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和猜疑,却更加浓重了。

他们唯一的希望,似乎都系在了那个正星夜兼程从张家口赶来的晋商领袖——范永斗身上。

第四日,黄昏。残阳如血,将锦州城染上一片凄艳的红。

一队风尘仆仆的车马,在沉重的暮色中驶入锦州北门。为首的马车里,范永斗掀开车帘一角,那张素来以精明沉稳著称的圆脸上,此刻布满了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焦虑。他刚在张家口处理完一批“要紧货”,就接到族弟范永明十万火急的密信——皇帝驾临锦州,点名住进范家别院!城中其他几家商号皆被严密监视!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皇帝亲临边镇已是罕见,偏偏住进他范家的院子?这绝不是恩宠,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一路疾驰,心中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最大的恐惧就是“番记”那条隐秘的线是否暴露。

他自认手脚做得极干净,所有生铁交易都通过多重白手套,在蒙古草原深处完成,账目更是天衣无缝。

皇帝就算有所怀疑,没有铁证,也绝不敢动他这牵涉边饷、影响巨大的晋商领袖!

“东翁,到了。”车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范永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绸袍,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谦卑恭顺的笑容,下了马车。范家别院门口,依旧是那副恭迎圣驾的架势,但守卫的已不是家丁,而是几名目光锐利如鹰、手按刀柄的锦衣卫。那冰冷的注视,让范永斗的心猛地一沉。

他被一名面无表情的锦衣卫小旗引着,穿过寂静得可怕的庭院,径直来到听涛轩外。

“罪商范永斗,叩见吾皇万岁!”范永斗在冰冷的石阶前扑通跪下,额头触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恭敬。

轩内烛火通明,崇祯正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看着墙上悬挂的一幅《雪岭寒梅图》,似乎对身后的叩拜声充耳不闻。段风按刀侍立一旁,眼神如看死人。王承恩垂手站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范永斗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初冬的寒气透过膝盖直往上钻。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咚、咚、咚,如同擂鼓。皇帝的无视,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他恐惧。汗水,不受控制地从他鬓角渗出,滑过微微颤抖的脸颊。

“范永斗。”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冰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死寂。

“罪……罪商在!”范永斗一个激灵,头埋得更低。

崇祯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照下,他的脸庞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中,眼神幽深如同寒潭。“抬起头来。”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范永斗艰难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朕住进你这别院,已有四日。”崇祯踱步上前,停在范永斗身前不足一丈之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这院子修得不错。假山是太湖石?这地龙烧的炭,怕是上好的银霜炭吧?啧啧,比朕的乾清宫,还要暖和几分。”

范永斗只觉得头皮发炸,连忙叩首:“陛下折煞罪商了!此乃祖宗积德,赖陛下洪福,方得薄产!草民阖族沐浴天恩,日夜焚香祷告,唯愿陛下龙体康泰,大明江山永固!此别院能得陛下驻足,实乃范氏满门百世修来之福泽!草民……草民已备下微薄心意,愿献家财半数,充作辽饷,以报陛下隆恩于万一!”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礼单,双手高高捧起,声音因激动(更多是恐惧)而发颤。礼单上列着白银三十万两,粮米五万石,布帛无数。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最直接的“赎罪”方式。破财消灾,自古皆然。他相信,如此巨额的“捐献”,足以让任何皇帝心动,足以堵住悠悠众口。

崇祯的目光扫过那份礼单,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弄。他没有接,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他缓缓踱回书案旁,拿起一个天青釉的茶杯,指腹轻轻摩挲着细腻冰凉的瓷壁。

“范东主……果然‘忠义’。”崇祯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玩味,“你这份‘心意’,朕,替前线的将士们,心领了。”

范永斗心中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崇祯接下来的话却将他瞬间打入冰窟!

“不过,”崇祯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冰刀出鞘,寒气四溢,“朕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另一笔账。”他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随着这声轻响,侍立一旁的段风猛地踏前一步,手臂一扬!

哗啦——!

一沓厚厚的、沾着大片已经变成深褐色的干涸血迹的纸张,被狠狠摔在范永斗面前的地上!那血迹是如此刺眼,仿佛还散发着淡淡的腥气。纸张散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鲜红的印章、指印,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范永斗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看到了!那是他亲自设计、只有核心掌柜才知晓的密语账本!记录着历年、分批次走私出关的生铁数量(天启五年至崇祯四年,累计生铁三十七万八千斤!)、时间、路线、接头的建奴包衣名字(岳托麾下包衣奴才哈尔赤、阿敏旗下包衣奴才纳罕等名字赫然在列!)!

还有几张,是不同钱庄开具的巨额银票存根影本,接收方名字虽经掩饰,但几个关键字的笔迹,他一眼就认出是京中某位勋贵府上大管家的手笔!更有一张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范家在张家口堡外、宣府附近山中的三处秘密生铁中转仓库位置!

铁证如山!如山铁证!而且带着前线将士的血!这账本,显然是从某个被明军截杀或俘虏的走私者身上搜出来的!

范永斗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仿佛天塌地陷!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绝望!

他精心构筑的防火墙,他赖以自保的所有侥幸,在这染血的铁证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陛……陛下!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范永斗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两步,额头疯狂地撞击着冰冷的地砖,发出咚咚的闷响,血丝很快从额角渗出。

“这……这是构陷!是有人眼红我范家基业,伪造证据,欲置我于死地啊陛下!草民……草民世代经商,安分守己,怎敢……怎敢行此诛灭九族之事!陛下明鉴!明鉴啊!”他嘶声力竭地哭喊着,声音凄厉绝望,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构陷?”崇祯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轩内!他猛地一拍书案,震得茶杯跳起!

“范永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上面有你范家独门的密押暗记!有经手掌柜的私章指印!有你们藏在山沟里的耗子洞!还有……”

他猛地抓起一张带血的纸,几乎戳到范永斗的鼻尖,“这上面沾着的,是我大明夜不收(侦察兵)的血!他为了截下这份东西,被建奴的鞑子砍了十七刀!肠子流了一地,临死前用牙咬开了藏在蜡丸里的密信,才把这东西送出来!你告诉朕,这是构陷?!”

崇祯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那怒火中又淬着冰冷的杀意。“两头押宝?嗯?吃着大明的饭,砸着大明的锅!把生铁卖给建奴,让他们的刀更利,箭更毒,来杀我大明的将士!你范家的每一两银子,都浸透了我大明将士的鲜血!你范家的富贵,是踩着忠魂的尸骨垒起来的!”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范永斗的灵魂上。他瘫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面如死灰,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帝的指控,字字诛心,句句见血!尤其是那夜不收惨死的描述,如同鬼魅般缠绕着他。完了,全完了。

证据确凿,皇帝震怒,再无转圜余地。

就在这时,窗外!一阵低沉、雄浑、充满肃杀之气的号角声,由远及近,骤然划破锦州城寂静的夜空!呜——呜呜呜——!

那是勇卫营集结、操演的号令!

紧接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声、铠甲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如同闷雷般滚过街道,震得听涛轩的窗棂都在微微颤动!卢

象升在整军!在向全城,尤其是向这别院内的“客人”,展示着帝国武力的森然与不可抗拒!

几乎是号角声响起的同时,别院外的大街上,传来一阵更加急促、密集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呵斥声。“总兵府亲兵办事!闲杂人等回避!”“封锁街口!许进不许出!”那是祖大寿麾下最精锐的家丁亲兵!他们封锁了范家别院外的整条街道!刀出鞘,弓上弦,杀气腾腾!

内(皇帝震怒),外(大军封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斗彻底瘫成了一滩烂泥,眼神涣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他仿佛看到自己偌大的家业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看到妻儿老小被押上囚车,看到范氏一族的人头在刑场上滚滚落地……

崇祯缓缓坐回椅中,脸上的暴怒之色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变得深不可测。

他拿起书案上那个天青釉茶杯,指腹再次轻轻摩挲着细腻的瓷壁,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平静得可怕。

“范东主,”崇祯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和,但这温和比刚才的暴怒更令人胆寒。他轻轻啜了一口杯中早已凉透的茶,目光落在杯沿氤氲的雾气上,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范家?”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坚硬的紫檀木桌面相触。

“咔哒。”

一声轻响。

在死一般寂静的听涛轩内,在窗外大军集结的肃杀号角与封锁街道的呼喝声中,这声茶杯落案的轻响,竟如九霄惊雷,狠狠劈在范永斗早已崩溃的心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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