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威武!”
祖大寿与何可纲的及时出现极大的鼓舞了己方的士气,甚至不少城中的百姓也自愿上城墙帮忙搬运箭矢与石块转运伤员等。
莽古尔泰的第一波攻势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便渐渐消停了下来。
“将军,咱们此战损失了1170人,重伤363,轻伤1700,咱们带来的14000名兵士中匠人与夫役就占了4000多,可战之兵也就9600人,这样下去不行啊,锦州方面的援兵与朝廷的援兵到哪里了?”
“对面呢?”
“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伤亡大概700人,济尔哈朗的镶蓝旗伤亡500余人。”
“很好,自咱们与建奴开战很少占到这样的便宜了,守,能守,届时待到锦州的骑兵与炮阵摆开,咱们就直接来个内外夹击干他娘一斧子大的!”
心情大好的祖大寿用力将面前的沙盘上插着的两黄与两蓝色的小旗帜用力推倒!
“将军,属下现在最担心的是一直在松山与小凌河附近游走的两白旗军士,这对咱们是个不小的威胁啊。”
“咱们派出去的斥候还没回报吗?”
“前前后后共计派出去五路斥候,只回来了一路,但并未探到对方主力骑兵的位置,佟养性的炮兵部署也无消息探回!”何可纲深深呼出一口气,面上满是忧虑。
“莫要自乱阵脚,咱们粮食充足,又是守城,但凡是对面主动攻城咱们就放开手脚干。”
“先将城楼上的弟兄撤下来,今夜多家一次换班!”
“将近是怕对方搞二次突袭?”
“不得不防!”祖大寿还是具有大将气质的,在小胜之后依然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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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兵后半夜并未再次攻城。
翌日,皇太极亲率领两黄旗精锐来到城下,一名手持令旗的将官代表皇太极冲着城内大声喊话。
“快把老张叫来,快,看看这个距离能不能够的到?”
老张是祖大寿特意从锦州带来的火炮专家,只见他用手指比划了半天,又是趴墙又是贴沿的捣鼓了老半晌之后才用力摇了摇头:“不行,够不到,差了将近八十步距离,咱们的炮没把握打那么远,而且也没把握一发就中。”
“要是前面两发没打中,让对方有了反应的时间就没机会了,骑兵太快了,身后又是密林,完全没什么机会。”
皇太极自然也不是傻子,城下叫话自然是要避开箭矢与火炮的距离的。
“大汗,让我的人马再冲一次吧!”莽古尔泰驱马来到了皇太极的面前,皇太极并未正面回答他而是将目光转到了济尔哈朗的方向:“听说你们前夜还折损了一名参领?”
“是的,大汗。”
“济尔哈朗,我旗下有一名小将甚是勇猛,乃索尔果之孙费英东之侄,今年刚满20岁。”
“傲拜,出列!”
在皇太极的呼唤中,一名镶黄旗的小将驱马来到了阵前对照皇太极,济尔哈朗行了一个马上礼。
“傲拜,我命令你带着麾下的500勇士跟着济尔哈朗一起再冲锋一次,对面的大明将士皆言我女真勇士不懂攻城,你去给他们露一手!”
“领命!”
傲拜迅速下马,随后大手一招,身后几辆井阑车同时滚滚向前。
井阑车上还站着几个拿着鞭子的牛录在用力抽打下面推车的汉人。
真是讽刺啊,女真人攻城用的井阑车竟然是咱们大明朝自己产的,就连下方人力推车的也是汉人。
“他妈的,给我传令,不要留手,全都给我盯着那个黄色盔甲的领头之人射过去!”
祖大寿气的牙根痒痒,几乎用吼的发达了指令。
但是傲拜的身形非常矫健,即便是离开了马背他也能及时利用井阑车上的根根粗木来作为掩护。
城楼上射出的箭矢要么距离不够,要么就直接钉在了粗木之上。
沈阳卫(女真盛京)产的大号井阑车共三层,高近三丈,下方是人力踩轮推车的汉人夫役,中间是武装到牙齿的女真兵士,而最上方则是射技绝伦的弓箭手,弓箭手与攻城兵士相互配合非常合理。
当井阑车靠近城墙的时候里面的人就会将云梯从里面伸出,这样就等于多了一条牢固的云梯。
一旦云梯被人推落也不慌,不用像以前那样从头开始爬起,可以直接借着井阑车继续搭云梯,节省了大把的时间,攻城也更加的容易。
祖大寿眼见己方的箭矢俱被傲拜给躲了过去,大怒道:“取本将的硬弓来!”
他瞅准机会张弓搭箭直接一个满月射出,原本还在催促下方递送云梯的傲拜闻听耳后呼呼破空之声立刻一个翻滚单手抓住横梁悬挂半空之中。
他的精彩躲避也引发了对面阵中的一阵喝彩。
皇太极饶有兴致的望了边上的莽古尔泰一眼,后者那个气的呀!
妈的,不就一员小将吗?回头就找个机会弄死他!让你兴!
“济尔哈朗,你在干什么?没看见人间都已经快爬上去了吗?”
莽古尔泰只能无能咆哮借此转移自己的尴尬。
“快看,快!”
“快看井阑车那边的傲拜!”
女真军士再次大叫起来,莽古尔泰循声望去,只见悬在空中的傲拜顺势反转利用双脚勾住云梯的竹条接过下方军士递来的弓箭迅速搭弓冲着再次张弓锁定自己的祖大寿猛然射出。
“咻咻!”
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完成了射箭。
“仺!!!”
“将军!”
鳌拜的箭矢直插祖大寿的右侧肩胛骨,透甲而入,边上的副将甚至能听见清晰的骨裂之声。
而祖大寿的射术同样精湛,那支直奔对方面门而去的箭被反应极快的鳌拜躲了过去,但同样在对方的右侧面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二人对望一眼皆是暗叹对方好武艺。
鳌拜的箭射进祖大寿的身体后去势不止,连带着将他整个人往后带出了半步。
“将军!”何可纲立刻上前扶住失去重心的祖大寿刚要继续询问却被对方的眼神制止。
祖大寿冲着对方递出一个眼色之后按住对方的肩膀借力起身同时冲着城楼下方叫道:“哈哈哈,也不怎么样嘛,只是射中了本将的护肩。”
“弟兄们,都给本将打起精神,建奴上来一个就砍一个,上来两个就砍一双!”
祖大寿还不忘伸手冲着左右两侧挥了挥手转了半圈这才快步下了城楼!
何可纲那真是真的是胆战心惊啊,这个时候穿着盔甲站在城楼上挥手那不是成了对方的靶子了,得亏了祖大寿机敏,达到稳定军心的目的之后便快步下了城墙!
将军府,卸去大部甲胄的祖大寿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的右肩,两名军医正在边上进行紧急的察看伤口情况。
“所幸不是大箭弩,但是这不是一边的三棱箭头,是加了锯齿的,现在还不能确定有没有泡过粪便。”
“力道极大,穿甲之后又穿了肩胛骨,没法直接硬拔,万一伤口带出更大的豁口,箭头一旦有毒的话引发败血就麻烦了。”
“师父啊,你看将军的这一圈都已经出现红肿了,必定是带毒的,这是军中最常见的萃毒箭头,只是目前还不能断定是不是人的粪便!”
“好说,有为师在,将军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该如何取出箭头确实有点棘手了。”
“是不是这一块肩甲碍事?”何可纲一边拿着软巾塞进伤口的上沿将肩甲垫高,一面回身瞅了一眼军医小徒弟从随身的包包中取出一堆叮叮当当的工具来。
尖头钳子,短柄小锤,开口大剪,钝头平铁椎……直教人看的心里发毛,边上的几个亲兵不自觉地跟着咽了一下口水心中暗忖道:将军有点受了。
“无妨,先来两个军士帮老夫撑起,老夫先将里面的靠垫之物取出,只是后面的话有些……”
“不用这么麻烦了,去取大口钳子过来直接将罩在上面的肩甲给夹断将伤口完完整整给老军医露出来。”
祖大寿要了一坛酒猛灌了两口之后豪气顿发:“昔有关云长刮骨聊毒,我这一点伤算什么?”
军医小徒弟:不是,将军,您这比关云长那个也不差啊,可能还更严重啊,箭头已经嵌进骨头里了,要拔出来就要先划开伤口放出脓血,很深呀……将军要不您重说?
两名军士飞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将肩甲给破开了,老军医立刻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将沾血的内衬给破开。
“已经有脓水了,边上这些像小水珠一样的淡黄色的东西就是毒血外渗后的结果。”
“师父,我现在要如何配合你?”相较于一脸惆怅的老军医,小徒弟反而是一脸亢奋的样子,作为营中的军医他是喜欢挑战的,也是乐于接受挑战的。
只是这次试验的对象由之前的普通兵士变成了守城的将军,但这依然难掩其内心的兴奋。
“你去取一个钝头铁毡来,一会我划开外层会将里面的肉翻出来,你记得现在的这个颜色,只要是沾染这个颜色的坏肉你就全部给我清理了!”
边上亲兵:清理了……是切掉的意思吗?我的天啊!!将军,抗住呀!
这几名亲兵望向自家将军的眼神明显又多了几分同情。
滋啦!
老军医与祖大寿对视一眼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之后迅速下刀滋啦一声直接从红肿处中央快速划开,边上的小徒弟迅速跟上用钝头毡子将里面的肉分离开。
血红色的肉与淡黄色被毒感染的肉在清水的冲洗下很快便分辨出来。
“下刀!”
小徒弟又是咔咔一阵刮,祖大寿扶在椅背上的左手是松了紧,紧了握。
连续的坏肉分离之后老军又从边上的架子上放着的炭火盆上取出一把烧的通红的宽刀看了一眼:“将军,忍住,这下会比较疼!”
滋啦!
“啊……”
浓浓的烤肉味迅速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一下是防止感染用的,先部分烫熟破坏肌里的部分组织接着再进行递进性质的缝合。
弯针在老军医的手上来回穿梭丝毫不拖沓。
短短的半柱香的时间下方放着接血的大盆已经快装满了。
“将军运势不错,虽然箭头带毒但是并未累及臂骨,老朽已经帮您将毒血放出,我那小徒弟也帮着将你的毒肉给刮了个干净,现在已经缝合完毕,这几日好生休养切莫再动刀枪。”
“我先帮将军敷上草药,我那徒弟会隔开帮您换上一次。”
“敢问一句大概要多久才能彻底愈合?”何可纲很是担心对方的伤势,干净将老军医拖到了边上小声问了一句。
“哈哈哈,无妨,换上四五帖药就没事了,将军的这条右臂又能像之前那样恢复自如了。”
四五帖草药……那就是要十日的时间?
“那饮食上有什么要注意的么?需要忌口吗?”
“倒也没那么麻烦,军中艰苦本就寡了些,忌大辣与红肉就行,寻常的猪肉该吃吃该喝喝,不影响的!”
边上的亲兵立刻从怀中掏出小册子用力记下:忌大辣与红肉!
咦?
羊肉不能吃的话那将军的那份不就全是自己的了?
这个天打完仗要是能来碗热腾腾的羊杂汤那该多爽啊。
里面再搁点大蒜叶子,哎妈呀,别提多香了!
“报!!”
“报!”
这边一老一少军医刚出门,一名军士便大叫着冲了进来,进门的时候没注意门槛还跌了一跤!
“吴总兵父子与朝廷的援军合兵一处在松山口大败两白旗主力,正白旗旗主多铎被火炮击中,重伤下场。”
“周遇吉将军与两千太监军又从右侧包抄掩杀一阵,保守估计两白旗死伤将近4000人!”
“四千人的?”祖大寿顾不得右臂的疼痛挣扎着起身兴奋搭住那名军士的肩膀:“没弄错吧?是两白旗的精锐?”
“不会错的,舅舅,领头的就是多铎,轰他的那一炮就是外甥在边上指挥火器营的军士打的,哈哈哈。”
“阿济格还想来救又被周将军领着骑兵一阵冲杀,正白镶白两旗损失惨重,看他们回去怎么像自己的主子交代!”
“外甥带着家将跟着周将军身后一通厮杀还亲手斩了对面两名牛录官!”
说话的乃是一员小将——军中号为小吴将军!
此刻他浑身是土,甲胄带血,披甲上竟然还挂着一截没清理干净的人体组织但是双目炯炯有神丝毫看不出疲乏的样子!
祖大寿看了一眼对方,眼神中难掩激动之意,在稍稍停顿了两息之后他将左手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两嗓子
“咳咳,说了多少次了,军中要称职务!哪来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