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也不预与刘备争论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若是能够让糜芳来背这个黑锅,其实也不错,至少能够稍微隐藏少主早慧之事。
毕竟如此时局,如果真的让刘禅太过耀眼,难免有木秀于林的危险。
所以他随即便指着刘禅书信后面“哀求”刘备与其官吏的部分,对刘备笑道:
“事已至此,主公还是先想想如何满足阿斗“微末小吏”的要求吧。”
话虽如此,但诸葛亮还是心中多了疑惑,刘禅这份“小吏”名单,大多都是他与刘备看好之人。
庞德公也就罢了,早就名扬天下。
可无论是马良、马谡两兄弟,还是向朗、刘巴等人,都是之前伊籍、徐庶等人极力推崇才出现在刘备眼前的荆襄俊杰。
少主是如何得知这些人的姓名的?
刘备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指着庞德公的名字,骂道:
“好个竖子,我曾三请庞德公出世,都未能请动的隐逸高士,他倒是敢称其为“微末小吏”!”
刘备此时也顾不得之前称赞刘禅“忠厚”,只觉得这小兔崽子怕不是将他老子当做傻子来糊弄。
许是觉得太过荒谬,刘备竟然噗嗤一身笑了出来。
“阿斗还是年轻,这激将法也太过稚嫩。”
诸葛亮也有些哭笑不得,好在知道刘禅大概不过是不知道伊籍、徐庶已经将这些人才举荐到刘备面前,想要投机取巧罢了。
不过随即他好像想到什么,接过刘备手中竹简,仔细翻看。
半响之后,他眼中一闪而过狡黠之色,计上心来。
“主公,少主虽然年轻气盛,但这名单……”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其他人不说,庞德公说不定还真能给少主送去。”
刘备闻言,疑惑的看向诸葛亮:“孔明此言何意?庞公连州牧府都不屑一顾,岂会屈尊去阿斗那江滩荒地‘指点’?”
诸葛亮从容道:
“主公,庞公之所以屡拒征辟,所恶者,非学问本身,乃官场倾轧、俗务缠身也。
亮早年曾在其座下学习,深知其为人。
其最乐之事,莫过于传道授业,观天下英才如星火燎原。
昔日水镜先生庄上,庞公便常与青年才俊清谈辩论,乐在其中。”
“亮的意思是,”诸葛亮羽扇指向信上“武汉”二字,“少主信中言道,其于武汉新设简易学堂,欲为少英营少年及流民子弟启蒙开智,然苦无名师。
此非正是庞公所好之事?我等何不以此为饵?”
听得诸葛亮这么一说,刘备觉得其中不无道理,心中开始思虑其中可行性有多高。
偏偏此计像是正好为庞德公设计的一般,刘备越想越兴奋。
庞德公本就以教书为业,曾经在荆襄设立岳麓书院,后来为了避免刘表与曹操的征辟,这才隐居于鹿门。
如今刘表已死,曹操北退。
自己作为实际上的荆州之主,不征辟他为官,只求其出山教书……
刘备眼睛一亮:“你是说……请庞公去武汉……教书?”
“正是!”诸葛亮颔首,“非是以官吏身份征召,而是以师者之礼相聘。
言明武汉初创,教化未兴,百业待举,尤缺一德高望重之宿儒坐镇学舍,为稚子启蒙,为少年解惑。
此乃泽被苍生、教化黎庶之功德,非为刘氏一家一姓之私。
庞公心系乡梓,见流民子弟有望读书明理,或能心动。”
他进一步补充道:“如此,若能打动庞德公,待他动身前去武汉,他的门人徒弟岂能不追随?”
“届时能说动多少能人为其效力,便看少主本事了。”
刘备听得连连点头,但随即又皱眉:“话虽如此,但庞公清高,未必肯信我等一面之词。且阿斗那点基业,如何能入其法眼?”
诸葛亮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故需主公手书一封,言辞恳切,非为征辟,纯为教化之事相请。信中可着重描述三点:
其一,武汉流民汇聚,孩童众多,然无书声琅琅,实为憾事,此乃主公心忧之处。
其二,少主刘禅,虽年幼,然心慕圣贤之道,于武汉设学舍,愿扫榻以待名师,此心赤诚。
其三,言明此请,无关官职,只为传承学问,泽被一方。
庞公若至,武汉学舍当以师礼尊之,绝不以俗务相扰,来去自由,唯愿其偶尔点拨,指点迷津即可。”
刘备拍案叫绝:“妙!妙啊孔明!此计甚妙!以教化之名,投其所好,更以阿斗这‘奇货’为饵!庞公纵然心如止水,也难耐好奇!好,我这就亲笔修书!”
刘备立刻铺开绢帛,提笔凝神,按照诸葛亮的思路,字斟句酌地写了一封情真意切、姿态放得极低的“聘师信”。
信中绝口不提征辟官职,只谈教化功德,盛赞庞德公学问道德,哀叹武汉孩童失学之苦,恳请庞公以天下苍生为念,不吝移步武汉,指点一二。
信中更是不经意地描述了刘禅的早慧与奇特想法,将其塑造成一个值得名师点拨的璞玉。
信末,刘备郑重承诺:庞公若至武汉,必以师礼相待,绝无俗务烦扰,来去随心,只盼其学问之光,能照亮武汉稚子求学之路。
写罢,刘备吹干墨迹,小心封好,叹道:
“但愿此信能说动庞公。若庞公真能前往,对阿斗而言,实乃天降之福!”
他是真心希望庞德公能够如他与孔明所想,真能出山前去武汉教书,毕竟庞德公门人众多,只要能有十之一二跟随其去往武汉,阿斗之急便唾手可解。
至于刘禅能否将玄德公座下弟子征辟为官?
刘备就没考虑过他失败的可能。
就他看来,能够收服秦琼、尉迟恭、辛弃疾、包拯、丁奉如此多大才的刘禅,可比他爹年轻时候强多了。
他老刘家本来都是越老魅力越高,而阿斗小小年纪魅力已经不凡,颇有世宗皇帝风范。
诸葛亮含笑点头:“主公放心,此信情理兼备,投其所好,更有‘奇货’为饵,庞公纵然不立刻答应,也必会思量。
即便最终未至,有此一封主公亲笔相邀之信,于少主在荆襄士林之声望,亦大有裨益。”
很快,这封盖着左将军印信、措辞极其谦恭恳切的“聘师信”,就直奔鹿门而去了。
而随着一起发出的,还有着襄阳从事伊籍调二十精于户籍、判案、统计的小吏一并前往武汉的命令。
以及令江夏府改夏口与武汉合为武汉县,令糜芳为县令的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