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一片黑云压境。
起初,战场上厮杀的士卒们尚未察觉异样,直到大地开始震颤,铁蹄声如闷雷般滚滚而来,才有人惊觉转头。
“那是什么?”
一支黑甲铁骑如潮水般涌来,玄色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八千铁骑连成一片,仿佛天边倾泻而下的黑云。
他们的阵型紧密如铁板,冲锋时竟无一人一马脱节,整齐得令人心悸。
战场上的喊杀声为之一滞。
龟兹军的士卒们茫然地停下动作,连轮台军的士兵也面露惊疑——他们从未见过这样一支军队。
唯有部分府城军的老兵瞳孔骤缩,握着兵器的手微微发抖:“是玄甲军......可怎么会这么多?”
正在与秦巍、严辰激战的龟兹将军猛然回头,血色罡气都为之一滞。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黑甲铁骑,心头剧震。
作为神通境强者,他自然能感受到那支军队的可怕。
八千铁骑的气血竟隐隐连成一体,军阵未展,威势已现!
“该死......”龟兹将军咬牙,心中飞快权衡。
若只是府城军和轮台军,他凭借军阵加持,尚有一战之力。
可这支突然出现的玄甲军,却成了最大的变数!
秦巍敏锐地察觉到龟兹将军的分神,眼中精光一闪:“好机会!”
他虽然不知玄甲军为何突然增兵,但那玄甲样式分明是己方援军!
一念及此,秦巍剑势陡然凌厉,九道赤红剑影如毒蛇般缠向龟兹将军咽喉。
一旁的严辰同样心领神会。
他长啸一声,府城军军阵之力疯狂汇聚,刀锋上的赤芒暴涨三丈,狠狠劈向龟兹将军腰间。
“老贼,看刀!”
龟兹将军仓促回神,血色罡气勉强挡住两人攻势,却被震得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心中又惊又怒:这两人疯了不成?
就在此时,玄甲军已如尖刀般刺入龟兹军侧翼。
“轰——!”
八千铁骑的冲锋,宛如山崩海啸。
最前排的龟兹军盾阵刚刚竖起,便被玄甲军的宣花斧贯穿。
铁骑洪流所过之处,龟兹军士卒如稻草般倒下,阵型瞬间被撕开一道数十丈宽的缺口。
玄甲军的冲锋速度极快,转眼间已杀入龟兹军腹地。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军阵竟在冲锋中自然成型,八千铁骑的气血之力汇聚成一头黑色巨虎虚影。
所过之处,龟兹军的军阵如纸糊般破碎。
府城军军阵中央,江昭明立于中军高台,心跳如鼓。
他目光紧锁那支势如破竹的玄甲军,尤其是冲在最前方的那道魁梧身影。
“就是现在......”江昭明闭目凝神,以心念呼唤。
远处,那道魁梧身影似有所感,突然抬头。
面具下的双眼精光爆射,手中宣花斧高举:“玄甲军,随我杀!”
“吼!”
八千铁骑齐声怒吼,军阵之力疯狂涌向那道魁梧身影。
只见他周身黑气翻腾,气势节节攀升,转眼间便突破神通境初期,直达中期圆满!
正在与秦巍三人缠斗的龟兹将军突然寒毛倒竖。
他猛地转头,只见一道黑色闪电已破空而至!
“老匹夫看斧!”
这一击来得太快。
龟兹将军仓促间只来得及将血色罡气凝聚在左臂格挡,那漆黑宣花斧便已轰至。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中,龟兹将军整条左臂的铠甲炸成碎片。
他闷哼一声,借着冲击力倒飞出去,在空中连翻三个跟头才勉强稳住身形。
落地时,左臂已是血肉模糊,但眼中凶光更盛。
“好一个玄甲将!”龟兹将军狞笑着抹去嘴角鲜血,“不过想杀本将,还差得远!”
他右手突然结出一个古怪印诀,战场上的血雾竟如活物般向他汇聚。
那些战死士卒的气血被他强行抽取,在断臂处凝结成一条狰狞的血色手臂。
“本将不斩无名之辈,玄甲将,报上名来。”
秦巍、严辰、马飞也都看向玄甲将军,都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只见那位玄甲将军抬起手中宣花斧,一字一句道:“程咬金。”
“好一个程咬金!看我先斩了你!”
龟兹将军爆喝一声,新生的血手突然暴涨三倍,如巨蟒般缠向程咬金咽喉。
秦巍、严辰、马飞也几乎同时杀到。
三道兵刃交织成死亡罗网,却见龟兹将军血手一挥,竟将三人的兵器全部震开。
血手余势不减,五指如钩直掏程咬金心窝!
千钧一发之际,程咬金突然弃斧后仰。
那血手擦着他胸甲划过,在玄甲上刮出一串刺目火星。
见此情形,众人都以为龟兹将军要殊死一搏,江昭明也时刻准备做出斩首指令。
龟兹将军怒吼一声,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那血雾在空中化作百枚血针,暴雨般射向三人。
程咬金以斧画圆,黑雾凝成旋涡将血针尽数搅碎,但龟兹将军已借机腾空而起。
“全军回城!”
随着这声嘶吼,龟兹军残部突然变阵。
原本溃散的军阵竟重新勾连,化作血色屏障横亘在战场与城门之间。
龟兹将军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跃至城下。
“不必追了。”江昭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众将回头,只见江昭明不知何时已策马至阵前。
江昭明看向苦苦支撑的龟兹军众,摇头道:“龟兹军依托城墙固守,强攻徒增伤亡。”
秦巍不甘地收剑入鞘:“可惜,就差一点……”
严辰望着城头升起的血色军阵,眉头紧锁:“这龟兹军阵当真诡异,溃败之余竟还能维持此等防御。”
看着龟兹军逐渐撤入城内,马飞更是不解。
“王上,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即便不能让那龟兹老贼伏诛,也能杀伤龟兹军力啊。”
感受到大伙疑惑的眼神,江昭明道:“你们认为我们杀光所有龟兹军,我军将阵亡多少人?”
众人闻言,知道这不会是一个小数字,却却对此仍有疑虑。
杀光敌人或许会死很多人,甚至死很多百姓。
可让龟兹军入城,城内百姓更多,届时军队再杀入城内恐怕会死更多人。
“我明白你们所想,可我想问你们,我们的敌人究竟是龟兹军这些军卒,还是某些龟兹官员和将领?”
江昭明抬手,指向战场另一侧。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数十名龟兹军普通士卒正组成盾阵断后。
他们浑身浴血,却仍死死抵住盾牌,为同伴争取撤退的时间。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们的眼神,不是仇恨,而是深深的茫然与恐惧。
每当身后城门开启的吱呀声响起,他们都会不自觉地回头张望,眼中满是求生的渴望。
“看清楚了吗?”
江昭明轻声道:“我们的箭矢射穿的,是安西儿郎的血肉之躯;我们的刀锋砍断的,是百姓家中的顶梁柱。”
严辰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喝道:“传令!停止放箭!给断后的龟兹军留条生路!”
命令层层传下,战场上的箭雨渐渐稀疏。
那些龟兹军士卒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如蒙大赦般搀扶着伤兵退向城门。
江昭明看向身后军卒,以不算响亮的声音说道:“诸位将士,你们流的血够多了,接下来的战斗便交由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