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傻了?”
八云站在那里恍惚,带他进来的小林笑着把他推进去。
他嘴上说着什么别怪我们没提前告诉你,走到工作台前面把上一任雕版师的东西丢掉。
那个白色的晴天娃娃咚的一声丢进垃圾桶里。
小林风哉凑到八云眼前。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
“外快。”
对方说外快两个字的时候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有种艺术家的狂热自豪感。
他站在这个地下室里面左右晃动,神态动作明显跟普通人不同。
“知道这是什么嘛?”
小林从角落里拿出两块雕版。
“铜版,印刷用的。”
八云眼皮跳了跳,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好激动的。
空气中浮着各种油墨的光影,八云把对方丢掉的那个晴天娃娃拿回自己手里。
他一下一下的擦着晴天娃娃上的污渍,好像这个手工制品比对方嘴里的东西更加重要一点。
“可不仅仅是印刷用的啊!”
小林风哉神色激动。
“那是特制高粘度油墨,那是防伪验光机器。”
小林从工作台底下掏出一捆油滑的酸纸。
“你知道这是什么嘛?”
他的眼底带着癫狂的底色,在这个昏暗的房间好像豺狼的幽幽瞳光。
“是钱。”
八云见月在对方的引导下说出这句话。
是的,这里的所有的一切组合起来就是钱。
无油酸纸,油墨半成品。
“bingo,答对啦!”
这里好像有种一切让人疯狂的色彩,这是金钱王国的低色调。
墨绿的虹光中,一切财富都能从这诞生。
“你别吓着他了。”
村夫浩二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个高大的男人拎着两瓶酒,还有几根雪茄跟一点吃的。
他高大的身体走到两人中间,从工作台上扫出一块干净的场所。
“吃点东西吧。”
高大的男人咧嘴,将手上的熏肉跟鱼籽酱放到台面上。
鱼籽酱上面写着Petrossian的标识,而熏肉则红白相间,光影下显得格外好看。
“喝酒么?”
男人又问。
“一点点。”
八云犹豫的回答。
点头,然后将那瓶昂贵的勃艮第白葡萄酒开启。
“我是个军人。”
村夫浩二把带着一点金黄色泽的酒液倒到剔透的酒杯里。
他递给八云之后,冲着他笑了笑。
“看得出来么?”
很多带有领袖色彩的人在拉人入伙的时候都会先给对方聊天拉关系。
八云抿了一口柔滑的酒液。
“看的出来一点。”
村夫浩二行动办事确实带着一点规训过的痕迹,八云没有说谎,对方给降下去的酒液又倒了一点。
“1954年海上自卫队成立,我是第二十三批加入的。”
日本是没有军队组建权的,但是在1954“防卫二法”颁布后这个国家却陆上,海上,防空这三个部门的武装力量。
村夫上身身材高大,但是却有点罗圈腿。
这可能是海上服役造成的。
“跟我说这个干嘛?”
八云喝着酒,没有学着他们用熏肉涂抹鱼籽酱吃。
熏肉是帕尔马火腿,鱼籽酱也是最高档的品质之一。
昂贵的食材与简陋的地下室形成冲突。
“你说你是缺钱才来找我们的。”
村夫从工作台底下掏出一捆捆麻绳绑起来的纸。
那一捆捆绑起来的福泽谕吉,大概是八云工作两三年的程度。
“我以前也缺钱过。”
男人高大,威猛。
说话的时候嚼动着腮帮子。
那些肉与肉的碎末在他齿缝隙间化作残渣,他略带思索的说道。
“大概是七八年前的时候吧。”
对方说过他是在第二十三批进入海上自卫队服役的,日本自卫队服役时间一般在五到八年左右。
“你刚刚退役的时候?”
八云脑子转的还算快,一下就推算出那是对方刚刚退役的时间。
“聪明。”
男人对八云咧嘴笑了笑,接着继续说:
“那时候家里有人生病,役金一下花完了。”
日本自卫队满五年退役是有役金的,大概一百万左右。
“那一定是很严重的病。”
八云将这句话补上,对方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就别聊这些不开心的事啦,我们今天是来赚外快的,外快。”
小林风哉有些喝醉了,他拉着八云的手往那些纸币上摸。
那些成捆的,即使过去多年也依旧会让人觉得它们漂亮的纸币。
“你想不想要啊。”
小林脸上发出猥琐的嘿嘿声,八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
“所以你们找我是制假,美钞?”
桌面上什么钱都有,最多的还是美钞。
八云摸着手感是真的,就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给星野瞳的就是假钞。
那个女孩的死依旧成为八云心里的一根刺,他想问,但是知道现在不是张嘴的时候。
“很漂亮。”
村夫浩二拿起一卷美刀,露出满意的神色。
“它们在国际上的兑换比例是20:1.”
村夫浩二指了指台面上的真钱,又指了指那些空白的假钞。
“你每印出来一亿美金我就给你八万元真钞,或者一百六十万假钞。”
对方这里说的大概是美金。
这个时候美金跟日元的汇率大概是1比145.
也就是八云每造出来一个亿的美金就有...
“九千一百六十万!”
小林风哉做出鼓励的姿势,他们这里说的还是只是真钱,没说那些可以兑换成二十倍的假钱。
“真是一个诱人的数字。”
八云有些目眩,他便利店一个月的工资是十万,不管假钱还是真钱对他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有钱你可以换最好的画笔,吃最昂贵的食材。”
村夫浩二擦了擦手,又从工作台底下掏出一个东西。
“就是把你退学的那个学校,你都能回去重新让他们对你低声下气。”
钱大部分时候就是社会地位的象征。
八云看着对方掏出了那一袋子东西。
“这是什么?”
对方鼓鼓囊囊的掏出一口袋,像是在甜品之后的正餐。
“一点点小小的警告而已哦。”
小林喝了酒,神色更显癫狂。
在这个乌压压的地下室,他将那一包东西打开。
“其实你来之前就有一个雕版师。”
那一大包东西,又碎掉的纸钞,有女生的化妆品。
小林从中挑出一个带血的锥子。
“她不听话。”
干瘦的年轻人,将那个生锈的,带着干枯血迹的铁锥塞到八云手上。
“她死了。”
轻飘飘的话语,带来磨人肌骨的寒意。
八云瞳孔收缩。
将铁锥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