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四海奇珍,绝大多数只是稀罕,景室山珍,却有货真价实的修行之用。
最宝贵的赤血果,可以帮助武道宗师换血,极其珍贵,价值连城。
其他山珍灵果,多有助于武道修行,野兽毛皮也罕见到了极致,最宝贵的便是妖虎皮,看上去如同妖火玄玉,令人目眩神迷。
即使以白圭的眼光,也赞叹不已,帮助尹喜联系了许多有实力的客商。
于是“景室山珍”在东城名气大振,那些较为普通的山货和丹药也很快以高价售完。
尹喜此来带了两位副手,一位杨衡,本就是仆役中最机灵的,被提拔为景室山珍店主,在此地长期维持;一位内境武者单洪,负责率领商队,千里转运。
尹喜自己的重心放在了交游之上,一边维护旧关系,一边结识新朋友,很快就在玉京东城打开了局面。
北城有天子气,西城有贵胄气,南城有庸俗气,因此士人游历玉京,大多居于东城,时不时以各种名义举办聚会,尹喜次次参加,于宴会上不时施展望气术,观士人气运命理,决定值不值得深入交流。
很快,尹喜就选出了第一个人才,农家袁且。
此君看起来不起眼,皮肤黑黢黢,手掌脚掌都有老茧,如同田间老农一般,其气却同大地自然融为一体,近乎合一,返璞归真。
景室山如今最大的产出就是山间灵植和野果,但这些灵植都是自然生长,没有人会培育,更不会养护,在尹喜看来,这是极大的浪费,还有隐患。
一旦天时有变,天灾降临,很可能灵植病坏,影响到景室山的根本。
若能有一位农家修士常驻,就能补上短板。
尹喜和袁且交流一番,发现这位农家修士话语极为简单,都是老百姓说的俗语大白话,没有半点文质彬彬,因此一直不得士人看重。
但是尹喜却发现,袁且的话直指本质,简单闲聊一会儿,自己就好像学会了种地,知道如何顺应天时节令去耕作,一大堆知识涌入自己的大脑。
农家修士是需要实践的,一开始还都是凡俗的农作物,但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学会培育灵植,收获灵谷灵果。
但是如今天地之中灵机太少,唯有灵脉汇聚之地方能培育灵植,而这样的福地是有数的,绝大多数都在贵族名下。
因此绝大多数农家修士都需要在贵族面前展现才华,得到认可,担任司农官,才能大展拳脚,施展抱负。
这玉京东城的一场场宴会,其实就是贵族和士人之间的招聘会,一旦有士人在此扬名,甚至当日就会有贵族亲自前往拜会,将其延揽入名下。
袁且得了农家真传,却只会说大白话,没有半分华丽辞藻,加上如同老农一般的外表,在这玉京东城呆了三个月,无一人前来问津,让他大失所望,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尹喜趁虚而入。
以尹喜的学识谈吐,一旦想和人交朋友,几乎没人能够拒绝,如沐春风,直吹心底。
三言两语,就让袁且认为这是知己,至交好友。
尹喜顺理成章提出了招揽袁且前往景室山的想法,还没等他开口吹嘘,袁且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显然是认定这位知己绝不会坑骗自己。
尹喜半分功夫都还没来得及施展就大功告成,让他颇有些无奈,自家的口才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若是让鬼谷子知道,必然会求着自己拜入纵横门下!
然而袁且看上去老实憨厚,心性却有些特殊,能够大致感应到附近的人对他的看法,以及是否有欺诈表演。
心诚者一面之缘可做知己,心不诚者天花乱坠也是陌生人。
旗开得胜,接下来还要继续出击,尹喜给自己定下的最低目标,就是招揽三个人才。
而且每一个都要卓异,让老师十分满意,否则就显不出自己的本事来。
百家流派,几乎皆有大用。
比如儒家可以教化,墨家可以工巧,医家可以治病,农家可以种地,兵家可以征战,法家可以治安,商家可以兴业……
如今景室山中,尚缺一士人主教化,一士人主律法,一士人主商事。
夫子门徒三千是虚指,每年都有大量士人前往曲阜拜师夫子,夫子有教无类,哪怕无法修成浩然之气,也可称做门徒,甚至只要听过夫子一节课,都可自称一句“夫子门下”,因此儒门士人最多,也最喜欢当官。
这玉京东城士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儒门士子,其中大半都是夸夸其谈之辈,言必称经典,嘴不离论语,问他们自己的想法,要么好为大言,要么不踏实地,根本入不了尹喜的法眼。
少数英才,名气早就宣扬出去,前去拜会的诸侯贵族并不稀少,一个小小的景室山百里之地并不起眼。
尹喜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绝不将就,因此他扎根宴会,决心一定要发掘出一个大贤来,不能亚于袁且。
七日后,尹喜就遇在宴会上到了一位大喷子。
此人不过弱冠之年,身形消瘦,看起来不太起眼,结果嗓门极大,实力极强,一人论战数十士人,不落下风,甚至将众人辨的哑口无言,堪称舌战群儒。
此人言语更是令人觉得狂到了极致。
夫子提出性善论,他则认为“人性本恶”,谈天衍讲“五德轮转”“顺天应命”,他则认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认为要“制天命而用之”,一个小小的士人,居然同时和夫子谈天衍这两位大周泰山北斗的圣贤唱反调。
这等大不敬之人自然被群起攻之,然而他言辞缜密,擅长雄辩,动辄比喻排比,如同浩浩荡荡的江河顺流而下,冲破一切堤坝。
尹喜奇之,望气观之。
只见紫青之气交织弥漫,青气九而紫气一,虽然非常淡,却让尹喜大惊。
紫气代表圣人,青气代表大贤。
方今之世,称得上圣人的唯有夫子和老师,谈天衍都还是紫青交加而已。
这年轻士人居然是大贤,还有圣人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