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在边境击败缅甸的事情传到了暹罗,暹罗国王当即派人偷偷潜出送信向明瑞求助。
明瑞思虑再三,还是把求助信送往了紫禁城。
乾隆收到信件,当即召见军机处几位重臣商量对策。
暹罗的位置并不直接与云南接壤,中间间隔了缅甸和老挝,但确实因为地域问题,又能很好地牵制缅甸。
“暹罗国王在信中提到,他们早有意与我朝交好,只是还未来及派使臣前来,就被缅甸给攻占了。”傅恒看了信提出自己的看法,“奴才觉得此话可信。
尹继善没有表态,他与傅恒的地位不同,傅恒可以轻易表态,但他必须慎之又慎。
这样的决策就如当年阿睦尔撒纳那场战役一样,巴勒珠尔误信谗言的后果,是得不到重用,但因为他是驸马,所以处境并不窘迫。
但他尹继善不同,若是因为决策失误,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待在这紫禁城了。
“你怎么看?”乾隆看向尹继善。
尹继善思虑再三,他打算学一学阿桂。
“奴才觉得傅恒大人所言确有道理,只要泰国再向我朝提交一封象征友好的文书,倒是不能不信。”
模棱两可,也是为官之道。
傅恒搓了搓鼻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乾隆点点头,“明瑞在奏报中提到,我方大败缅方,但也只是占据了边境一角,其余地方都是树林,眼下天气炎热,若暑气夹杂瘴气,确实不好办。”
“不如,我朝接受暹罗的求助,借由友好文书稍加拖延时间,待到适当时机一举攻打缅甸,若是暹罗国王在我方攻打时给予缅甸后方压力,也算是表衷心的机会。”傅恒提议道。
暹罗发出求助书信,若只回应而不出兵,又显得没诚意,怕丢了大清的脸面。
但若为了维护脸面,我方不顾地势贸然出兵,死伤惨重不说,暹罗随时可能翻脸无情,甚至也可能是与缅甸的一场交易。
无论如何,都得慎重决策。
“就按傅恒所说的办,即可修书送云南交予明瑞!”乾隆突然瞟了一眼桌上的龙须酥,“福康安到哪了?”
“回禀皇上,小主子的奏报已在殿外。”李玉回道。
“行了,先下去吧。”
出了殿门,傅恒拦住尹继善。
“尹大人,可与阿桂交好?”傅恒调侃地问道。
尹继善先是一愣,后自嘲道,“处事之道罢了,傅恒大人莫要嘲笑。”
“那尹大人一道走?”傅恒拍了拍尹继善的肩膀。
“哈哈,一道一道。”有傅恒这么个上司,尹继善颇为感动。
既能帮下属遮风挡雨,又不会因为下属的能力给穿小鞋,尹继善觉得自己的官路,有了傅恒可以一帆风顺。
……
另一边,福康安担心福灵安的身体状况,日以继夜终于进入了云南境内。
因过于疲惫,在巡抚鄂宁府上休息了两日,得知福灵安潜入缅甸边境的丛林之中探查地势,只能又快马赶去找明瑞。
此时,明瑞正带着士兵训练,海兰察将福康安领入帐内休息。
“海兰察,我听说前一场战役很是顺利,快跟我讲讲,你们是如何用炸药包的?”福康安只负责给明瑞送材料,完全不参与布局。
凭明瑞的能力,不参与才是对的。
趁着这点空闲,海兰察将大致的布局都说了一遍。
福康安听完竖了个大拇指,“照这个形势来看,也许可以把缅甸直接灭了。”
“你是说,直接灭国?”海兰察不可置信地看出福康安。
以往只说是收服或是将缅甸成为附属国,每年进贡之类,这边居然直接提到灭国。
“不行吗?”福康安反问道,“我猜,暹罗应该会很乐意配合。”
“康安,你终于来了,刚刚提到暹罗,你也知道暹罗求助的书信?”明瑞从帐外进来,训练已经结束。
“暹罗求助的书信?”福康安反问道。
暹罗就是后世的泰国。
原来暹罗也不傻,眼见清朝在两场战役下压制缅甸,还令缅甸损失惨重,特意写了书信求援。
“嗯,暹罗送来了求助的书信,我已经派人送到紫禁城,算算日子,皇上的朱批也快到了。”明瑞回道。
“报!”帐外传来声音。
明瑞拆开奏报,“皇上的要暹罗提供友好文书。”
“友好文书?”福康安觉得有些奇怪,“你可记得暹罗国王的求助信写了什么?”
“我记得信中都是诉苦和夸赞的话,说暹罗百姓在缅甸欺压下苦不堪言,然后夸赞我朝如何强大威武,他国原与我朝成友好之邦,愿世代进贡成为附属,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明瑞的记忆里本就不好,只看了一遍,了解意思就够了。
“嗯,那我们现在的形势适合出兵攻打缅甸吗?”福康安又问道。
还未出兵就要对方出具友好文书,这一点有点像画大饼,既满足了对方的饥饿感,又吊着胃口。
此法于我方眼下战局很有效,算是短暂拖延,以乾隆的尿性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决策,他恨不得快刀斩乱麻。
“眼下地势不明,而天热潮湿,林中毒虫又密,还得在等等。”明瑞皱眉看向悬着的地图,“若是能探明地势,又抓住气候优势,我方一定能直捣黄龙!”
“嗯,我猜这个决策是阿玛定下的,他果然很了解我们此时面临的局面。”福康安接过朱批一看,“那我现在就起草文书,你派人送到暹罗来使手上。”
“另外,我们需要看到他们的诚意,一个月为期限,我需要缅甸周围的地形图,以及他们当地应对毒虫的有效药方。”福康安补充道。
福灵安虽已潜入缅甸周围山林探查地形,但毕竟是陌生人进入陌生地带,必定事倍功半。
“你确定,他们会照办?”海兰察问道,“被压迫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派人出来查探地形吗?”
“都有办法派出使者来传信,就一定有办法派人查探地形,既然已经处身地狱,要么反抗死,要么被熬死,我想暹罗国王会做出选择。”福康安边说边起草文书。
“对于地形,福灵安已经在查探,我们还需要他们的提供的地形图吗?”明瑞动了恻隐之心,“他们如此境地怕是派人出来,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暹罗与缅甸接壤,且习性有可能共通,让他们提供地形图,我们只需要对着地形图走一遍就行。”福康安搁笔。
对于明瑞,福康安还是了解的,其他不提,就看乌什事件,他就是个心软的主儿。
这样的他,可不能和巴勒珠尔放在一起,一个心软,一个耳根子软,怕是容易吃亏。
“堂哥,知道你心善,但你有没有想过,暹罗求助,就要拿出他们求助的姿态来。
我方确实是要攻打缅甸的,但只是把缅甸打服,并不足以挽救泰国。
相反,受挫的缅甸反而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奴隶暹罗。而我们只有把缅甸直接灭了,才能救出暹罗。这一点,暹罗国王很清楚。
而要灭掉缅甸,我们付出的人力物力也是很大的,所以……”
福康安叹了口气,“既然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们可不能坐享其成。”
海兰察听得入神,他没想到福康安居然会有这番见解,“我觉得,康安说的对。”
明瑞沉默了片刻,陷入了自我怀疑,“我怎么觉得,康安你很适合当军师。”
“军师?”福康安摆了摆手,“我只是会揣测皇上的心意罢了,你以为他真是是要你向暹罗国王讨要一张友好文书?”
福康安摇了摇头,看来乾隆发来奏报时,就已经预测他的抵达,不然没有阿桂在一旁提醒,明瑞肯定很难猜到这层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