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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那声带着巨大惊喜的嘶喊,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山洞内因林青竹梦魇呓语和呕血而弥漫的惊悸死寂!

“炭!真……真有炭!好多!还有……还有……野猪!野猪脚印!就在那边山沟沟里!一大群!”

炭?野猪?!

这两个词如同强心剂,狠狠扎进李昀因惊骇而近乎停滞的心脏!

他猛地扭头!只见王三如同捡到金元宝般冲了进来,手里高高举着几块沾满泥土、但显然是被闷烧过的、乌黑发亮的木炭!他脸上沾满雪沫,却掩不住那股劫后余生又撞见希望的狂喜!更关键的是他后面的话——野猪!一大群!

食物!大量的、活生生的肉食!在这冰封绝境中,这不啻于天降甘霖!

“在哪?多远?看清楚了吗?!”李昀的声音带着破音的急切,右腿的剧痛似乎都被这巨大的希望暂时压了下去!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腿伤死死按回原地。

“就在……就在东边那片山沟沟里!离这儿……也就三四里地!”王三激动地比划着,唾沫横飞,“脚印!老大老大的脚印!踩得雪坑老深!密密麻麻!顺着山沟往南去了!刘二还在那边盯着呢!让俺先回来报信!”

三四里地!一大群!顺着山沟移动!

李昀的心脏狂跳起来!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猎到一头……不,哪怕只是捡到一头冻死或病弱的野猪,都足以支撑他们熬过最艰难的时日!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一瞬,冰冷的现实便如同兜头冷水浇下。野猪群!还是寒冬里饥肠辘辘、暴躁易怒的野猪群!他们有什么?几把破柴刀?一根赵铁柱的尖头木棍?刘二王三这两个吓破胆的货色?自己这条几乎废了的右腿?还有……一个昏迷不醒、身负诡异重伤的林青竹,一个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赵铁柱,一个病弱的孩童和一个妇人!

硬拼?无疑是送死!

必须智取!利用地形!利用陷阱!

李昀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过洞口外那片被积雪覆盖的山谷。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那些来自现代社会关于狩猎、关于陷阱、关于利用环境的知识碎片,此刻如同被擦亮的拼图,在绝境的压力下飞速组合、成型!

“王三!你立刻回去!”李昀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告诉刘二,远远跟着那群野猪!但绝对!绝对不准靠近!看清楚它们最后扎堆休息的地方!尤其是……有没有背风、积雪深、或者旁边有陡坡悬崖的地方!然后立刻回来报告!记住!只准看!不准惊动!”

“是!李头儿!”王三被李昀眼中的光芒震慑,下意识地挺直腰板,转身就往外冲。

“等等!”李昀又叫住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几块乌黑的木炭,“把炭都带上!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王三抓起木炭塞进怀里,应了一声,身影迅速消失在洞口的风雪中。

洞内再次安静下来,但气氛却截然不同。之前的惊悸被一种紧张、期待、又带着巨大压力的亢奋取代。张王氏抱着狗娃,眼中也燃起了希望的火苗。连靠着的赵铁柱,浑浊的目光也微微亮起,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李昀按住。

“老赵,别动!你的任务是养伤!”李昀沉声道,目光却投向依旧昏迷不醒的林青竹。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残留着暗红的血渍,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刚才那声撕心裂肺的“苍梧”和诡异的呕血,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李昀心头。那枚烙印……那恐怖的力量……还有她口中那个充满悲伤与恨意的地方……这一切,都让这个“家”的建立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但现在,他必须将这一切强行压下!生存!抓住眼前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需要林青竹醒来!需要她的力量!哪怕只是她清醒的头脑和判断力!

“张婶!”李昀看向张王氏,“再烧点温水!浓一点!给林姑娘灌下去!还有,看看能不能把闷出来的炭火弄旺一点!洞里需要更暖!”他必须维持住林青竹这缕微弱的生机!

张王氏赶紧照做。

李昀则拄着柴刀,拖着伤腿,艰难地挪到洞口。风雪已小了许多,细碎的雪沫在灰白的天光下飘洒。他目光如炬,扫视着山洞外的地形。洞口位于一处陡峭山壁的中下部,前方是向下倾斜的缓坡谷地,谷地边缘是那条冰封的溪流。王三所说的东边山沟,就在溪流上游方向,需要穿过谷地边缘的一片稀疏枯树林。

野猪群顺着山沟往南……南边……

李昀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山沟南侧的尽头!那里地势陡然拔高,形成一道陡峭的、被积雪覆盖的断崖!断崖下方,似乎有一片相对平坦的、被巨大岩石半围拢的洼地!如果野猪群被惊动,或者被引诱……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雏形,在李昀脑海中迅速勾勒!陷阱!一个利用地形和野猪习性的致命陷阱!

时间在煎熬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张王氏小心地给林青竹喂着温水,但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赵铁柱闭着眼,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积蓄力量。狗娃在张王氏怀里昏睡,呼吸平稳了许多。

终于!

洞口积雪被猛地扒开!刘二和王三连滚爬带地冲了进来!两人冻得脸色发青,浑身挂满冰雪,但脸上都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和一丝后怕!

“李头儿!找到了!”刘二喘着粗气,声音带着激动,“那群猪……就在南边断崖下边那片石头窝子里!黑压压一大片!得有……得有十几头!大的小的都有!正拱雪找食呢!离这儿……也就两三里地了!”

“断崖下……石头窝子……”李昀眼中精光爆闪!和他预想的位置几乎一致!天助我也!

“好!”李昀猛地一拍地面,牵扯到伤腿,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但脸上却露出决绝的神色,“王三!带上柴刀和绳子!刘二!你也去!目标——那片枯树林!”他指着谷地边缘那片稀疏的、被积雪压弯了枝头的枯树林。

“去……去砍树?砍树干啥?”刘二茫然。

“不是砍树!是砍藤!”李昀语速飞快,“找那种最粗、最韧的老藤!枯死的也行!要长!越多越好!砍下来!拖回来!快!”

虽然不明所以,但刘二王三对李昀的命令已形成本能服从,抓起工具再次冲入风雪。

洞内只剩下李昀、重伤的两人和忙碌的张王氏。李昀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右腿的酸胀和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他需要帮手!需要那个拥有超凡力量却又昏迷不醒的医女!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青竹苍白如纸的脸上,落在她嘴角那抹刺目的暗红上。那枚烙印在火光下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冰冷的嘲弄。苍梧……火……都死了……那梦呓中的悲伤与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不能再等了!

李昀挣扎着挪到林青竹身边。他避开她手腕的烙印,手指轻轻搭上她另一只手腕的脉搏。指尖传来的跳动微弱而紊乱,时快时慢,如同风中残烛。他不懂医术,但也能感觉到她体内气息的极度虚弱和混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吞噬着她的生命力。

“林姑娘……”李昀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醒来……我们需要你……伏牛山……需要你……”

他一遍遍低声呼唤,试图穿透那深沉的昏迷。然而,林青竹毫无反应,只有眉头在昏迷中依旧痛苦地紧锁着,仿佛沉沦在“苍梧”那场无边业火的梦魇中无法自拔。

就在李昀几乎要绝望时——

“……水……”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蚊蚋般的气音,从林青竹干裂的唇间艰难溢出。

李昀浑身一震!狂喜瞬间涌上心头!“水!张婶!快!”

张王氏赶紧将温热的雪水递过来。李昀小心地托起林青竹的头,将木碗凑近她的唇边,一点点地将温水浸润进去。

这一次,林青竹有了微弱的吞咽反应!虽然依旧闭着眼,但她的喉结在艰难地滚动!

“再……再来……”李昀的声音带着颤抖。

又喂了几小口温水。林青竹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但那种濒死的游离感减弱了。她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挣扎着要破茧的蝶。

终于!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林青竹的眼皮,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中露出的,不再是往日的清澈沉静,而是一片茫然、痛苦和深不见底的疲惫!仿佛经历了千年跋涉,耗尽了所有心力。她的目光涣散无焦,在火光跳跃的洞顶岩壁上游移了片刻,才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艰难地转向守在她身边的李昀。

四目相对。

李昀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从那双刚刚苏醒、还蒙着厚厚阴翳的眼眸深处,清晰地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如同被烈焰灼烧过的、刻骨铭心的悲伤与……一种近乎毁灭的恨意!那是来自“苍梧”炼狱的烙印!远比她手腕上那个图案更加深入骨髓!

但仅仅是一瞬。那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被深沉的疲惫和虚弱彻底淹没。林青竹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血沫气息的呻吟。她的目光艰难地扫过洞内,扫过赵铁柱包扎的手臂,扫过张王氏怀里的狗娃,最终,那涣散的眼神里,似乎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医者的本能关切。

“……伤……药……”她用尽力气,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随即再次闭上了眼睛,气息微弱,仿佛刚才的苏醒已经耗尽了残存的所有力气,重新陷入了半昏迷的沉睡。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她醒了!哪怕只有一瞬!她还在关心着伤患!

“林姑娘……”张王氏喜极而泣,紧紧抱着狗娃。

李昀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他轻轻将林青竹的头放回枯草上,为她掖好破旧的衣襟,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苍白依旧的脸庞。

苍梧的阴影依旧浓重。烙印的力量如同悬顶之剑。但此刻,这个谜一样的女子,用她微弱却顽强的生机,再次给了这支濒临绝境的队伍一丝喘息的机会和……希望的火种。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了沉重的拖拽声和刘二王三兴奋又疲惫的呼喊:

“李头儿!藤!砍了好多老藤!又粗又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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