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盛。
江阳搬了把椅子,坐在院中的老树下,一边乘凉一边啃书。
虽说看不懂。
但靠着死记硬背,多少能记下一些东西。
关键时候,说不定就能拿出来救命。
……
就在江阳背得正认真时。
院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听到声音,他连忙将手里的书拿回屋中藏好。
然后才装作刚刚出来的样子,问道:
“谁啊?”
“是我,江教授。”外面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阳打开院门。
阳光下,少女目光流转,顾盼生辉。
苏筱高兴道:
“我还以为江教授您出去了呢。”
“没有,睡了一会儿午觉。”江阳找了个借口道。
闻言,苏筱有些诧异,道:
“您竟然也会休息吗?”
“你怎么会有我不用休息的错觉。”江阳哭笑不得道。
苏筱理所当然道:
“当然是因为您做出了很多成果啊。”
“大家都说,您天天不出门,就是在埋头做研究。”
“有好多年轻老师和学生,都以您为榜样,一直在向您学习呢。”
她说完后,看向江阳。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隐约浮现出一抹崇拜的色彩。
江阳老脸微红,心中汗颜,道:
“人云亦云而已。”
“我确实在研究,但也知道劳逸结合,没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行了,闲聊到此结束,跟我进来吧,我一会儿还有其他的事情,时间不多。”
他说完后。
转身走进屋中。
苏筱连忙跟上。
……
进到客厅。
江阳在沙发上坐下后,示意苏筱开始。
后者没有扭捏。
将一份整理好的纸面资料放在桌上后。
大大方方地开口道:
“江教授,我回去整理了一下资料。”
“要解决渗氮问题。”
“有四大难点:渗氮钢依赖进口、渗氮炉控温精度不足、工业落后和理论基础薄弱……”
……
江阳看着侃侃而谈的苏筱,表面淡定。
心中却惊讶不已。
这些资料虽然不难整理,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殊为不易。
“果然能在这个年代的大学当老师的,都不简单。”江阳暗暗感慨道。
他要不是有瑶光。
恐怕就算把那堆书全部死记硬背下来。
也未必有苏筱一半的厉害。
……
就在江阳感慨不已时。
苏筱也说完了自己整理的内容。
她有些忐忑地站在原地。
江阳沉吟片刻,道:
“方向是对的,但你还没说打算怎么去解决这些问题。”
“我打算研制出能和老大哥的38CrMoAlA相比的合金结构钢。”苏筱咬了咬牙,道。
江阳惊讶道:
“你能研究出Al、Mo这些合金元素的提纯技术?”
“我,我争取。”苏筱明显底气不足。
江阳好笑道:
“只是争取可没用,就算你解决了合金元素的提纯技术问题,后面需要难关也是一个比一个高。”
“可是如果能突破的话,我们就有了很大的技术自主权。”苏筱脸有点红。
她原来觉得拼命去做,未必不能实现。
但经江阳这么一说。
也觉得自己好像太自不量力了。
江阳看苏筱的表情,忽然道:
“等等,你不会是因为我上次说仿制不如自主设计,才这么做的吧?
“没,没有,我就是想试试,您要是觉得不行就算了。”苏筱脸更红了。
江阳道:
“并不是不行,只是现在研究不划算。”
“这样吧,我给你个思路。”
“利用表面镀铬加渗氮复合处理40Cr钢,可以勉强替代38CrMoAIA钢……”
……
江阳缓缓地说出四个问题的解决思路。
除了材料外。
设备问题,可以通过在渗氮炉里加装铜-康铜热电偶和手动调节变压器解决。
工艺上,两段渗氮法虽非常依靠经验,且效率低下。
但现在考虑的是有没有的问题。
至于好不好,后面再研究也无妨。
最后是理论基础薄弱的问题。
这个比较麻烦。
华国对Fick扩散定律在工业上的应用几乎空白,极其依赖老大哥的经验。
哪怕江阳能够拿出可靠的理论。
也要考虑学界认可不认可的问题。
毕竟没有实验数据支撑,不可能他说可靠就可靠。
想到这里。
江阳看向苏筱,道:
“交给你一个任务,一会儿去和学校申请,说我们要用普通马弗炉和氨气瓶搭建小型渗氮装置。”
“通过显微硬度梯度测试反推扩散参数,可以定量评估渗氮层的性能并优化工艺。”
“我不打算在理论的东西上花费太多时间,这个研究由你全权负责,有问题再来问我。”
他说完后。
苏筱着急忙慌地从随身包里拿出纸笔,记下江阳所说的话。
等她写完。
江阳拿过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
颔首道:
“行了,你去吧。”
做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只要按照这个方向走,解决渗氮问题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总不能把具体的方案都给出去,那样太不符合常理。
“好。”苏筱站起身。
她拿着手中记录着研究思路的草稿纸。
一路走出院门。
直到走出十几步开外,才后知后觉。
——江阳好像降低了对她的要求。
原来是解决渗氮问题。
现在变成了去研究Fick扩散定律的工业应用。
虽说后者的难度同样不低。
但毫无疑问。
江阳对她这个助手,失望了。
……
就在苏筱胡思乱想的时候。
却不知道。
送走她的江阳。
此时是长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刚刚说得头头是道,其实基本是照搬瑶光给的资料。
但凡苏筱多问几句,可能都未必答得上来。
江阳心中暗道:
“平时与人为善没啥问题,搞研究的时候,还是得能唬住人才行。”
要想安心躺平。
除了建立稳定的关系网,还要想办法成为研究“暴君”。
毕竟他肚子里一点真才实学都没有。
只有在研究上说一不二,才能尽量避免被人突然问住。
“还有就是功劳不能立得太多,一定得分出去。”江阳暗暗计划。
他可没忘记原身的身份问题。
接连不断地拿出研究成果,风头太盛,迟早出事。
这次将Fick扩散定律的工业应用问题交给苏筱,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没什么问题的话,以后江阳还会分给吴均、陈教授和王文钧等人。
他当个普普通通的农机教授,就很满足了。
……
就在江阳不断完善躺平大计时。
京钢院的院长办公室里。
从一机部过来的顾领导,也跟章文奇了解完了江阳的近况。
可惜的是。
后者同样不清楚,江阳究竟在研究什么。
但很快,章文奇就想起一个人来,道:
“吴均老师和江教授关系很好,他说不定知道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