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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烟雨后,草木满含生机,雨水残留其上,不时滴落,天上的鸟儿低旋飞行,不知叽喳。大日爬出白云,散发光热,彩虹在旁。

一道少年身影缓步行于山道之上,一袭青衣,俊俏无比,面容平静,眼神深邃,自有股温润如玉的气质。

陈愔抬手遮住日光,往前方打量,确定方位,他昔年与秦太子来过此山,故认得路。

此山名唤天目山,位于宁州东陵县地界,与瑞州康乐县相邻,只需走五六十里山路便能回到瑞州。不过与陈愔出身的白崖陈氏倒还有两三百里的路程。

“陈慎因我之故,将我子侄远放,倒也正常。”陈愔暗暗点头,然后他想到什么,于袖中抛出一道白气,白气汇聚,化成一道人影,正是之前那五人中的姚姓道士魂魄。

陈愔适才心中有感,才故意留下此人魂魄。

姚姓道士神色茫然,过了片刻,才恢复过来,他面色怒极,向陈愔叫骂道:“你竟敢杀我!你可知我父乃是……”

“啊!”姚姓道士惨叫一声,陈愔面色冷漠,讨厌道,“叫什么叫,都死了说些废话顶什么用,我留你是让你为我做事的,不是找骂的,哼!”

姚姓道士趴在地上,动作滑稽,倒也安静下来,陈愔这才问道:“你等五人为何要杀陈沐,他不过一个胎息境元气斑驳的小子,值得你们这般做吗?”

陈愔直话直说,姚姓道士听此,瞳孔一缩,刚要说些什么,立刻止住,才回答道:

“此事与我无关,我只是恰逢与几人同游,但是另外几人应该得了白崖山陈慎前辈的授意,言说陈沐身上,有昔年陈德音遗物宝贝,唯有陈沐可取,

陈慎叔叔因家族之故,不好对陈沐下手,便将之贬至牛顶山坊市,故特叫他等行事,但他们并未杀了陈沐,只是将之弄成痴傻,他不该死去才是。”

“遗物?”陈愔眼神茫然,他不记得给过陈沐什么遗物啊,顶多给过陈沐一些灵石、法器之类,但绝不会引起他人觊觎。他的宝藏库藏,可隐蔽了,都在他好朋友那,他可从未告诉过他人。

“传闻是只仙鹤,会将陈德音的宝物叼来,特意交给陈沐。”

姚姓道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陈愔,陈愔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是他当年于晏京画的那一只仙鹤,算得上是个灵物,后来被他丢在他的一座宝库里,那座宝库,好像是秦太子的。

“弄成痴傻?”陈愔想到陈沐那混沌懵懵的魂魄,“弄成痴傻,然后呢?”

“然后…然后用计,借此引来仙鹤,劫杀仙鹤,好叫寻到陈德音的遗留宝库。”姚姓道士小心翼翼的说道。

“呵!贪婪,令人生厌。”陈愔扭头,他昔年运道极诡,交友广泛,故宝物众多,乃至秦太子的一众宝物,在其失踪后也尽数归他,他都不知道具体宝库有多少个了,藏匿于各地南北。

陈愔撇了一眼姚姓道士,道:“你叫什么名字?”

姚姓道士拜道:“小人姚絮,家父乃是授了七品仙箓的东陵县尊,家母是玉龙派筑基真人弟子。”

“筑基也敢叫真人?也不怕遭天谴。”陈愔轻笑一声,语气不屑,“上品金丹都只勉强敢称声真人。你也别拿几个小小筑基吓我。”

陈愔眼珠子一转,突然对姚絮怪笑道:“我瞅你和我有缘,以后你就是我的手下了,愿不愿都由不得你。”

说罢,陈愔随手掰来一根树枝,虚空勾勒,一个个不知名的纹路出现,他神念与天地交感,借来天地间的元气,一辆极为气派的金玉装饰的马车凭空出现。

陈愔又在姚絮身上一点,只见姚絮转了几个圈圈,身形凝实,化成一个车夫小厮的模样。

“我!”姚絮一看自身装束,不由悲愤难堪,想他也是世家子弟,家中贵子,五指不沾阳春水,哪里穿过这等低贱装扮,不由羞红了脸。

但姚絮其实心中更是惊骇,眼前这少年若他猜的不错,定是那人没错。

不愧传言所说,此人真是有奇异手段,如今姚絮肉身已被毁,魂魄在此时却格外凝实,宛若活人一般,这等手段,真是神仙手段。

陈愔可不管姚絮如何想,直接坐在马车之内,立马静下心来,跏趺而坐,就要开始修炼。

不过片刻,陈愔暗感陈沐身躯的修行,不由皱眉:“这个陈沐,平日里修行也绝不踏实,体内精气亏空,胎息元气斑驳不堪,这怎么可行?”

胎息境界乃是修行的第一步,又分为「百日筑基」、「周天灵窍」、「感应天地」三大步骤,于修行上极为重要。

其宗旨乃是“专气致柔能婴儿乎”,内感元气,打通百窍,以“得胎息者不以口鼻嘘吸,如在胞胎之中”这等境界为追求。

又以呼吸、引导、观想等法门修行胎息,最后打通穴窍,感应到体内丹田中那缕先天元炁,再以此暗合天地,与天地元气相合,修行炼炁。

陈愔当年心无旁骛,一日一境,只是三两日便胎息圆满,又修行秦太子所教他的《先天五行真经》,又经月余,便功成炼炁,还是一品上等的真炁,极为不凡。

“不,沐儿就再是贪玩心思重,也不该是精元亏空,先天元气近乎耗尽,若是我再不细心调养,怕是修为再无有精进之机,胎息散尽,化为凡俗。”陈愔皱眉,不由冷笑,“看来于我死后,我这侄儿过得并不好呀。”

陈愔虽说出身白崖陈氏,但非是嫡系,乃是捡来的孩子。他养父母不曾有过修行,早早便去了,唯有一位兄长,照顾他长大,后来这位兄长遇了劫修不幸罹难,只留下一个三岁小娃陈沐,而那时他也才十三岁。

有幸,陈愔被秦太子看中,两人亦师亦友,秦太子教他修行,陈愔便被迫远离家族,居于晏京。

而陈沐也因为陈愔之故,在白崖陈氏待遇极好,陈愔也常常寄送好物回去与他,生活应当如意,却不料在陈愔死后,陈沐的现状会是如此。

不用多想,便知此事定是当年与他同在晏京的陈慎所为。

“敢这般对我侄儿,我定要杀回去。”陈愔眼露杀机,他定要除去陈慎才是,须得好生规划规划。

陈愔如今乃是一道残弱神念,虽然本质极高,但也发挥不出多大的能耐,至少筑基修士是绝计不能敌的,以陈愔这具身体的胎息修为,配合神念所用,他也不过能使些炼炁圆满的手段。

陈愔暗暗以神念探查这具身体,不放过一丝一毫,果感到不少毒素杂质积累,浊炁污秽,经脉穴窍堵塞,使修行不得寸进。

这时,陈愔忽有灵感,双目似睁似闭,呼吸吐纳,心中一念不起,一尘不染。呼吸归复自然,与天地交感,一道道天地灵炁自然而来,孕育洗涤此身肮脏,不知过了多久,陈愔才睁开眼,他开心满意的笑道:

“嗯,这一步可真简单,再来两三天就能将体内元气补回来,再炼上十几天,到时候胎息功夫应该就差不多了,可以炼炁了,也就差不多一个月的功夫。”

马车之外,无奈驾马车的姚絮目瞪口呆,陈愔修炼不曾有所遮掩,故他也是知道,此时听陈愔所说,不禁觉得两人修的不是一个东西,想他为了求一个三品炼炁,苦熬了五六载岁月,也才稍稍盼到了头。

想他在家中清静己身,不沾女色,一味苦修,每日以眉心祖窍感应元气,打磨周天灵窍,闲时则研磨符箓外道,欲触类旁通。就这般艰难,如今听陈愔所说,姚絮不禁红了眼眶。

姚絮伤心,陈愔则开心。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来对于陈沐的身躯得好生利用,此躯修行自然不得落下。

陈愔原身被那五人支解,体内精华也被盗走,他自然得把这些抢回来,到时候好化死为生,才有继续得道成仙之机。

至于陈沐的魂魄,陈愔想看将来这具身体修为高了,总归能将之唤醒,倒也不心急。

“老爷。”马车外,驾御三匹骏马的姚絮面上恭敬的叫道,“前方有个叉道,一处往东陵县,一处往牛顶山坊市,不知咱们往哪儿前行?”

东陵县是姚絮父亲的地盘,牛顶山是陈愔侄子陈沐受罪当执役的地方。陈沐被贬至此地,常受人欺凌。

姚絮心中暗道:“往东陵县,往东陵县。看你嚣张,叫我爹收了你。”

陈愔探出脑袋,盯着两条道一看,两边他都要去,去东陵县是想要收伏姚絮之父,一位仙官筑基的打手;去牛顶山是要给陈沐报仇雪恨,顺便探查陈慎的消息。

陈愔随手抛了个树枝,姚絮眼见树枝正要落在东陵县这条道上,眼上光芒大盛,突的一阵清风袭来,树枝又往牛顶山坊市而去。

姚絮面带愁绪的驾着马车往牛顶山坊市而去,陈愔则磨拳霍霍,眼中兴奋。

牛顶山坊市,是一位紫府修士牛顶道人与玉龙派紫府老祖合力开的坊市,在宁州这地界有些名头,往来交易频繁。

陈愔记得白崖陈氏也有四位紫府老怪,在紫府家势中名望不浅,也够得上世家的门槛。不过陈愔心中还有种直觉,陈氏里面可能还有个金丹藏着。

他因一些特殊缘故,直觉向来很准的。

大乾南方各大州县有名的坊市皆有陈氏的身影,为家族赚取灵石等钱财。

白崖陈氏该有几百余口修行之士,保守估计更有几千口凡俗裔民,互相交散,分布于大乾各地陈氏驻点,这些凡俗除了给陈氏生育后辈的责任外,更有为家族营生,赚取灵石的重担。为之供养修士。

虽然白崖陈氏是苛刻了些,但好歹有个陈氏的身份,吃饭不是问题,不像天下无数凡俗,皆是世家仙门的奴才,受之剥削,苦不堪言。

陈愔对大乾了解甚深,仙箓仙官体系下,修士身份极高,世家仙门高高在上,把持天下。

更视凡俗如草芥,若不是大乾地界有三宗七派十二世家,这等庞然大物,怕不是会将凡俗直接当成修行资源。

大日渐渐落下,是黄昏。有三两乌鸦啼叫。

陈愔心中百转,忽然间,他嗅到一股阴邪凶煞的气机,不由眉头皱起,他的脑袋钻出马车,向前观望。

只见前方,黑漆漆,煞气弥漫,凶机暗藏。似有一个村庄,死气沉沉,毫无人烟。

“那有个村子,不过人应该都死光了。”陈愔远视,看的真切,他对姚絮叫道,“对我倒也不凶,老姚,不要停,直接冲过去罢。”

“呔!停下,快停下!”一个少年声音从前方传来,有种故作老成的感觉。

姚絮连忙拉住马车,便见一个少年从旁跳出,气焰嚣张。

“抢劫不成?”陈愔摸着下巴浮想联翩,便见这少年忽的上前来,冷漠的对姚絮说道:“不想后悔的话,别去前面的村子,绕路走。”

姚絮不能做主,便对马车恭敬问道:“老爷?”

陈愔笑着看向少年,道:“嘿。老姚,不必管他,直接冲过去!”

“啊!”少年大叫一声,陈愔一运元炁,把外头的少年凌空提到马车上,姚絮马夫又勤劳的驾起马车,快快往那村子冲去。

车内,陈愔与少年大眼瞪小眼,陈愔才开口道:“小邪修,你这气运可真遭人嫌。”

此少年一副天煞孤星命格,天灵盖晦气冲霄,陈愔一看就知道他全家都死了,只留他一人。外加此少年一身邪道气息,陈愔明白了。

姚絮驾御马车,忽然看见四边多了许多同类幽魂,正在向他打招呼呢。四方邪煞之气汹涌,往马车之处袭来。

马车趁机亮起一道金光,驱邪避凶,要将一应邪崇驱赶,姚絮好好的驾御马车,忽的感觉一股斥力传来,整只鬼被击飞出去,惨叫一声。

那少年正伤心中,也感觉一股斥力传来,惨叫一声,就要摔出去。陈愔眼皮一跳,他不小心忘把驱邪效果加限定条件了。

他连忙一掌拍在少年身上,才稳定住身形。然后陈愔才意识到,“等等,现在谁在驾车。”

姚絮瘸着腿,眼见马车要重重撞在一棵老槐树上,他眼中闪过一瞬痛快之色,忽得,脸上又堆起紧张之色,大叫声:“老爷小心。”

冒着阴煞之气的老槐树,被三匹马的马力一撞,一声“碰”的巨响,大树整根断裂。

虚空之中仿佛传来一道撕心的惨叫。

“啊!”这是两道惨叫声,大小两个少年大叫,马车重重侧翻,陈愔一个鲤鱼打挺,从金玉宝马中跳出,左手扔出一个少年。

“还好,没人受伤。”陈愔松了口气,才见到姚絮的鬼体鼻青脸肿的瘸着腿走来,边走还边对陈愔道,“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陈愔轻咳一声,心虚的不去看他,转移视线,望向倒下的大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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