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鞑子看样子也不怎么样么?连成列不战都不知道,拿骑兵直冲列好阵势的步兵大阵,真是蠢到家了。”
李老三在一旁又耍起了嘴炮。
杨继祖懒得搭理他,只想让他闭上嘴。
不到两刻钟,鞑子大阵中又响起一阵号角声。八旗兵第二次进攻开始了。
他看见这次出战鞑子打的旗帜,显示这次进攻的是位于右翼的满洲正白旗。
前几排密密麻麻站着身穿两三层重甲的步兵,一只手里提着各式武器,另一只手里握着圆盾。
在其身后跟着身穿单层甲或者无甲的的步兵。每个人都身背桦木大弓。
箭插里的箭矢的杆子足有成人的大拇指粗,场面一片寂静。
除了阵中军官偶尔发出的号令声,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准备着一会儿的冲阵。
满洲重甲兵举着圆盾走在最前面,迎着白杆兵的箭雨。
不到一会儿身上盾上就密密麻麻的扎满了箭矢,偶尔有重甲兵被射中要害,一声不吭的倒下去。
立刻就被后面的人扒了甲胄穿在身上继续顶上去,在走到白杆兵大阵不到二十步的距离重甲兵稍稍停滞。
拉开弓弦,将箭头像一个个小铲子似的箭矢射了出去。
“咚”的一声,箭矢就像一杆标枪直接扎穿了白杆兵的包铁木盾,有的箭矢甚至在穿过木盾之后直接进入白杆兵的身体。
巨大的撕裂伤让鲜血狂涌而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之后后排的士兵迅速将其拖走,补上空缺。
趁着箭矢造成的混乱,八旗重甲兵像铁锤一样砸进白杆兵的大阵。
杨继祖看见一个土司兵被鞑子用狼牙棒砸中上身,胸口的护心镜当即塌陷,顿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但还没等这名八旗重甲兵将狼牙棒收回来,就被旁边一名白杆兵扑倒。
又有一名白杆兵立刻上前踩住重甲兵手持武器的手,将钩镰枪撇了,拔出短刀,扳着重甲兵的胳膊从他的腋下一下攮进去。
又顺时针搅动一下,刚才还在挣扎的重甲兵立马就不动了。
随着双方的接触几乎在两边接敌的瞬间就有无数的士兵死亡。
双方互不相让,有的时候这边白杆兵刚刚捅死一个八旗兵,就被另一个八旗兵砍翻在地。
而对方也是,相同的情形不时地在双方阵营上演。
随着时间的流逝,后金这边越来越乏力,甚至被白杆兵反过来压上。
如果这时站在空中鸟瞰的话就会发现此时的川军与八旗军阵线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在这个关键节点,后金中军又吹起一阵号角声,后金阵营里一支骑兵冲了出来。
杨继祖从这支骑兵所举的旗帜中认出这支骑兵是老奴的正黄旗。
这支骑兵并没有直接去支援步兵,而是绕了一个大圈,从侧翼包抄了过来,冲击川兵的侧后方。
“不好,鞑子的目标是浮桥,他们想切断我们和川军的联系。”
李老三在一旁大喊道。
杨继祖紧紧的攥住了偏厢车的边缘,他看到由于四川土司兵将兵力都抽调到正面。
守桥士兵仅仅只有数百,猝不及防之下,守卫浮桥的土司兵被冲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由于事态发展太快,浙兵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浮桥丢失。
随着守桥士兵被斩杀殆尽,浮桥很快落到了鞑子的手里,奴酋切断了浑河两岸的联系,川军被包围了。
一阵鸣金声过后,正白旗的士兵如蒙大赦一般向后退去。
刚刚的对阵他们到最后甚至差点被白杆兵反推了回来,要不是正黄旗从后面侧击夺取了浮桥。
致使川军分出了不少兵力来防御后方,恐怕他们早就被打穿了。
能坚持到现在也只是因为八旗军纪森严。
若是没有命令擅自撤退,依老奴的脾气怕不是军官斩首,士兵贬为奴隶。
随着正白旗的退却,战场又恢复了宁静,双方的鲜血将脚下的泥土都染得泥泞。
一脚下去都差点打滑,阵前遗弃的尸体堆成小山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鞑子撤退前仅仅将能动的伤兵带走,有那不能活动被遗弃的也被手持短刀的川军很快补刀。
经过了这一场大战过后,后金兵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立刻发起进攻。
就连正黄旗,也仅仅是夺下了浮桥之后就停止了进攻。
“真是怪了,这鞑子是想干什么,进又不进退又不退,难不成是想将四川兵困死在岸边?”
杨继祖手下的队长王安一阵疑惑,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后金那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更加残酷的战斗就在后面。
这一停战就是三个时辰过去,双方从清晨接敌到现在已经到了下午。
就在这紧张时刻,突然后金阵营里一阵骚动,几十门大炮被牲畜拉着,在后金包衣的辅助下拉到了阵前。
“嘶,这奴酋怕不是把沈阳城墙上的火炮都拆下来了吧?”
李老三在旁边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杨继祖看见对面有不少穿着明军样式的鸳鸯战袄的士兵正在指挥包衣安放炮架。
看这衣着打扮恐怕这些人昨天还是明军士兵,今天就掉过头来打自己人,真是颇为讽刺。
在明军投降炮兵的指挥下,很快大炮就架设完毕。
随着后金中军再一次的号角声响起,又有一支八旗兵开始集结准备战斗。
“轰轰轰——”
随着一声声巨响,排放成一排的火炮被依次点燃,炮弹以接近音速飞出,撕裂空气,发出一道道尖啸。
炮弹所过之处,十余杆长枪齐断,有的白杆兵仅仅是擦着一下。
半边身子就出现一个大窟窿,有的士兵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体内器官喷溅而出。
紧密的大阵此时顿时骚动了起来,原本整齐的阵型开始出现了波动。
大阵中的川军军官赶紧弹压,指挥各自的部队恢复阵型,中军令旗连连挥动,命令不许后退。
第一轮火炮发射完毕之后,明军降卒立刻以毛刷清理炮膛。
清理完成之后,装入装满黑火药的药包,用搠仗轻捅将药包压实。
之后炮手用麻布包裹铁弹再次压实,根据上次的炮弹落点,移动火炮用锥子刺破药包插入引信,再次点燃。
就这样以三放为一轮,冷却半刻钟,等到时间再次施放连续射击了五六轮,炮口打的通红。
甚至有一门炮炸了膛,炸死了七八个包衣和三个炮手,就连在一旁督战的鞑子都炸死了两个。
就算是拿刀逼着,炮手也不敢再打放了,没办法现在这些炮手都是宝贝,也不能真拿他们怎么样。
后金号角声响起,在一旁准备良久的正蓝旗开始缓缓前进,往白杆兵的大阵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