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钟声刚响第一下，我已经站在后山禁地的石阶前。
昨夜短暂休息后，身体的疲惫竟奇迹般消退。伤口愈合的速度远超常人，这让我对所谓的修罗血脉越发好奇。
禁地入口被一层淡蓝色光幕笼罩，两名身穿灰袍的守卫如雕塑般立在两侧。我刚靠近，他们同时睁开眼，目光如实质般压来。
“张临渊，奉家主之命前来。“我平静道。
左侧守卫取出一枚玉简，在我面前晃了晃。玉简泛起微光，他点点头：“进去吧，家主在洗剑池等你。“
穿过光幕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耳畔响起若有若无的嘶吼声，像是千万人在遥远的地方惨叫。我皱眉，这声音似乎来自...体内？
禁地内的景象出乎意料。没有想象中的阴森恐怖，反而是一片静谧的山谷。晨雾缭绕中，几座简朴的草庐散布其间，中央是一泓泛着金属光泽的池水——想必就是洗剑池。
张玄陵盘膝坐在池边一块平整的青石上，面前悬浮着三柄形态各异的小剑。听到脚步声，他眼皮都没抬：“脱衣服，进池子。“
我挑眉：“全部？“
“怎么，现代人这么害羞？“老人嘴角微翘。
我身体一僵。他怎么知道...
“不必惊讶。“张玄陵终于睁开眼，目光如炬，“你昨晚说梦话用了很多陌生词汇，什么'狙击枪'、'任务简报'之类。夺舍重生虽然罕见，但并非没有先例。“
我暗自咒骂。作为特工，居然在陌生环境中失去警惕说梦话，简直不可原谅。
“我不是夺舍。“我谨慎地选择措辞，“更像是...灵魂融合。“
张玄陵不置可否，只是指了指池水：“进去再说。“
我迅速脱去衣物，踏入池中。预想中的冰凉没有出现，反而像是踩进了一池水银——沉重、粘稠，还带着细微的电流感。
“洗剑池水能检测修士体质。“张玄陵解释道，“放松，不要抵抗。“
当池水漫过胸口时，异变突生。
水面剧烈沸腾起来，暗红色的纹路从我胸口封印处蔓延开来，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更诡异的是，这些红纹在水中凝聚不散，逐渐形成一幅狰狞的恶鬼图案。
“果然...“张玄陵喃喃道，“纯正的阿修罗王血脉。“
他挥手打出一道法诀，池水突然变得透明如镜。我低头，看见自己倒影的额头上，竟隐约浮现出第三只眼的轮廓。
“修罗血脉分九品，你继承的是最高等的王血。“张玄陵的声音严肃起来，“千年难遇，但也危险至极。“
我强忍着体内翻腾的燥热：“危险在哪？“
“历代修罗王血觉醒者，九成入魔。“张玄陵一挥手，三柄悬浮的小剑突然飞到我头顶，呈三角形旋转，“他们会沉迷杀戮，最终敌我不分。“
池水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正被强行从体内抽离，剧痛让我咬紧牙关。
“封印已经松动，我必须加固它。“张玄陵双手结印，“但同时，也要教你如何有限度地使用血脉之力。“
三柄小剑突然射下金光，刺入我头顶和双肩。疼痛瞬间升级，我闷哼一声，眼前发黑。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无数画面闪过：
——血海尸山中，一个三眼六臂的巨人仰天长啸...
——九位仙人联手布阵，将巨人分尸镇压...
——其中一块血肉化作红光，遁入人间...
“稳住心神！“张玄陵的喝声将我拉回现实，“修罗血脉会唤醒先祖记忆，别被它吞噬！“
我大口喘息，发现池水已经变成暗红色，而胸口的封印纹路变得更加复杂，中心处多了一个小小的剑形印记。
“这是...“
“三才封魔剑印。“张玄陵看起来疲惫了许多，“它能帮你控制血脉暴走，但也会限制力量发挥。随着你控制力提升，封印会逐步解除。“
我爬出池水，发现身体轻盈了许多，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远处草庐上，一只蚂蚁爬行的声音清晰可闻。
“现在，试着调用一丝修罗之力。“张玄陵递给我一柄木剑。
我握住木剑，尝试引导体内那股炽热的能量。起初它像受惊的蛇一样难以捉摸，但当我回忆起昨晚杀戮时的感觉，它立刻温顺地流向我的手掌。
木剑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纹路，轻轻一挥，三米外的石头应声裂成两半。
“不错。“张玄陵点头，“但太粗糙了。修罗之力不是蛮力，而是精准的控制。“
他让我盘膝坐下，开始讲解灵力运行的基本原理。令我惊讶的是，这些理论与现代物理学中的场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灵力就像水，经脉就是管道。“我若有所思，“那么丹田就是水泵，而穴位...“
“水泵？“张玄陵皱眉。
“呃...一种机械装置。“我迅速转换话题，“所以修罗之力就是一种特殊频率的灵力振动？“
张玄陵的表情变得古怪：“频率...振动...你这些词从哪学来的？“
我暗叫不好。太过投入，忘了掩饰。“家乡的土话。“
老人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但我知道，他对我的身份已经起了更大的疑心。
正午时分，张玄陵终于结束训练。
“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开始，你上午随我修炼心法，下午跟张墨学习武技。“他递给我一枚玉简，“这是《修罗诀》前三层，只许记在脑子里，不得外传。“
我接过玉简，触碰到它的一瞬间，大量信息直接涌入脑海。这种知识传输方式比阅读高效百倍，但也带来一阵眩晕。
离开禁地时，守卫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看来修罗血脉在张家确实地位特殊。
回到住处，我发现房间已被重新布置。桌上摆着几套新衣和一瓶丹药，床头还多了一个小巧的储物袋。我注入一丝灵力探查，里面有三平米左右的空间，装着十几块晶莹的石头——应该是传说中的灵石。
刚换好衣服，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临渊少爷，奴婢送饭来了。“
开门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绿裙少女，手捧食盒，低眉顺眼。她左腕上有一道新鲜的鞭痕，衣袖遮掩下若隐若现。
“我不是什么少爷。“我接过食盒，“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少女惊慌地拉下袖子：“奴婢不小心摔的...“
我盯着她看了两秒，没再追问。这个世界的阶级观念根深蒂固，不是我能改变的。
食盒里的饭菜精致得过分：灵兽肉、灵米、还有一小壶散发着清香的美酒。我刚要动筷，突然停住——前世训练养成的警惕性让我习惯性检查食物。
指尖凝聚一丝灵力扫过饭菜，果然在酒里发现了异常：一种无色无味的物质，与灵力结合会产生微弱麻痹效果。
慢性毒药？还是...
我放下筷子，装作不经意地问：“这酒是谁准备的？“
“是...是膳房统一配发的。“少女眼神闪烁。
“是吗？“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为什么你指甲缝里还有酒壶塞子的碎屑？“
少女脸色刷白，扑通跪地：“少爷饶命！是张管事逼我的！他说只是让您睡个午觉的药...“
张管事？我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张家大长老的心腹。
“起来吧。“我松开手，“把饭菜都倒掉，就说我吃完了。以后我的饮食，你亲自准备，不要让任何人经手。“
少女战战兢兢地点头，收拾食盒退下。
关上门，我冷笑一声。才第一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大长老一派显然不乐见修罗血脉崛起。
下午，我按约定来到练武场。张墨已经等在那里，身旁站着三个青年，看衣着应该是张家嫡系。
“来了。“张墨点头，“这三位是家主的嫡孙：张明浩、张明辉、张明杰。从今天起，他们和你一起训练。“
三人看我的眼神充满敌意，尤其是为首的张明浩，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
“墨叔，我们为什么要和一个旁支废物一起训练？“张明浩大声道，“听说他昨天只是运气好，碰上一群受伤的敌人。“
张墨面无表情：“这是家主的命令。另外，张临渊已经觉醒修罗血脉，论潜力，你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及他。“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张明浩脸色铁青，突然拔剑指向我：“我要挑战你！看看所谓的修罗血脉是不是浪得虚名！“
我叹了口气。这种桥段真是到哪里都免不了。
“可以。“我平静地说，“但光比试没意思，加点赌注如何？“
张明浩一愣：“什么赌注？“
“我赢了，你告诉我张管事今天为什么要在我的酒里下药。“我盯着他的眼睛，“你赢了，我自愿放弃修罗血脉的修炼资源。“
张明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愤怒取代：“胡说八道！不过...我接受你的挑战！“
张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退到一旁：“点到为止。“
练武场中央，我和张明浩相对而立。他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我则选了训练用的木剑。
“让你三招。“张明浩傲慢地说。
我没客气，瞬间调动修罗之力。木剑泛起暗红光芒，以远超常人视觉捕捉的速度刺出。
第一剑，挑飞了他的发冠；
第二剑，划破了他的衣襟；
第三剑，剑尖停在他喉结前半寸。
全场寂静。
张明浩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战斗就结束了。
“你...你作弊！“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收剑后退：“现在，告诉我张管事的事。“
张明浩咬牙不语。这时，年纪最小的张明杰突然开口：“是大长老的命令！他说要...要延缓你的修炼进度，等天元会武后再...“
“闭嘴！“张明浩怒吼。
信息已经足够。大长老不希望我成长太快，但又需要我在会武上为张家争光。典型的政治把戏。
“多谢。“我对张明杰点点头，转身离开。
张墨跟上来：“你不该挑衅嫡系。“
“是他们先挑衅我。“我淡淡道，“另外，你知道大长老的计划吗？“
张墨沉默片刻：“张家内部很复杂。家主一派希望振兴家族，大长老一派则更看重现有利益分配。“
“而你？“
“我只效忠于张家。“他意味深长地说，“不论谁掌权。“
回到住处，我取出《修罗诀》玉简开始研究。前三层主要讲如何引导修罗之力强化肉身，其中提到的“血煞淬体术“格外引人注目——通过吸收敌人血气来强化自身，简直是为杀戮而生的功法。
正当我尝试运转第一个小周天时，突然感到一丝异样。房间角落的阴影，似乎比平常浓了一分。
我装作没发现，继续修炼，实则暗中释放出一缕灵力探查。果然，那里藏着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监视者。
看来，张家对我的“培养“，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我嘴角微扬，故意大声念出功法要诀，还假装有几处总是练错。让监视者回去汇报吧，适当的示弱有时是最好的伪装。
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我望着那轮红日，心中冷笑。
修罗已醒，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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