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声音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层水幕。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感觉全身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动弹不得。
“张临渊...醒醒...“
这声音...是淮竹？
一缕清凉的灵力注入我的眉心，如春风化雪般驱散了部分黑暗。我猛地睁开眼，对上淮竹担忧的目光。
“终于醒了。“她松了口气，“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我试着坐起来，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般疼痛。这是一间简朴的厢房，窗外天色已暗，烛火在案几上跳动。淮竹坐在床边，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直守在这里。
“清风观？“我嘶哑地问。
淮竹点头，递来一碗药汤：“父亲和其他人去前殿议事了。你伤得很重，别乱动。“
药汤苦得让我皱眉，但还是硬着头皮喝光。随着药力发散，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
“黑狐使者...东方明...“
“三哥已经...“淮竹声音低了下去，“黑狐完全占据了他的身体，没救了。“
我沉默片刻。无论如何，东方明毕竟是她的亲人。“抱歉。“
“不必。“淮竹摇头，“是他自己选择与虎谋皮。“她转移话题，“父亲说你的修罗血脉救了你一命。换成别人，那种伤势早就...“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墨推门而入，脸色凝重：“金人凤带人上山了！“
淮竹霍然站起：“多少人？“
“至少五十，全是精锐。“张墨快速说道，“黑狐使者也来了，虽然重伤未愈，但仍有一战之力。“
我强撑着下床，双腿却一软差点跪倒。淮竹连忙扶住我：“你别动！我们守得住，清风观的防御阵法...“
“挡不住黑狐血。“我咬牙道，“她最擅长腐蚀阵法。“
张墨点头：“张家主也是这么说的。他们正在准备转移，让我来通知你们做好准备。“
淮竹帮我穿上外衣，虽然动作轻柔，但难免碰到伤口，疼得我直冒冷汗。她歉然地看了我一眼，我摇摇头表示无碍。
“能走吗？“她小声问。
“能。“
我们跟着张墨穿过回廊，来到前殿。殿内灯火通明，张玄陵和东方孤月正在研究一张地图，周围站着十几位两家修士，个个神色凝重。
“临渊醒了？“张玄陵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正好。情况紧急，长话短说。“
东方孤月指向地图：“金人凤和黑狐从东、南两面包抄，最多半个时辰就会抵达。清风观的防御阵法被黑狐血污染，最多支撑一刻钟。“
“我们兵分两路。“张玄陵接话，“一路由我带领，从西面突围，引开追兵；另一路由东方兄带领，护送你们从密道离开，前往北方的'灵泉谷'。“
“灵泉谷？“淮竹疑惑地看向父亲。
“那里有净灵体先祖留下的圣地。“东方孤月解释道，“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帮助，也能暂时屏蔽黑狐的追踪。“
我注意到张玄陵说的是“你们“而非“你“：“前辈，我也去灵泉谷？“
“不错。“张玄陵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和淮竹的灵力共鸣或许能在那里引发某种...古老的反应。“
我还想追问，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道观都震动起来！
“他们提前到了！“张墨厉声道。
“按计划行动！“张玄陵高喝，“所有人就位！“
东方孤月快步走到殿角，移开一座香炉，露出下面的暗道：“丫头，带张贤侄先走。我和张兄断后。“
淮竹犹豫了一下：“父亲，您的伤...“
“无妨。“东方孤月拍拍女儿的肩膀，“灵泉谷汇合。“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灰尘从梁上簌簌落下。没时间多说了，淮竹拉着我钻入暗道。张墨紧随其后，然后是五名东方家的精锐护卫。
暗道狭窄潮湿，我们排成一列快速前行。身后不断传来轰鸣声，显然战斗已经打响。淮竹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在小跑。
“慢点。“我低声道，“保存体力。“
她这才稍微放慢速度，但拳头仍攥得紧紧的。我能理解她的心情——父亲重伤未愈，却要面对金人凤和黑狐的围攻，任谁都会心急如焚。
暗道似乎没有尽头。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张墨加快脚步，率先钻出出口探查，片刻后回来报告：“安全。我们已经到山脚了。“
我们爬出暗道，置身于一片密林中。夜空中繁星点点，远处山顶的清风观隐约可见火光冲天。
“父亲...“淮竹望着那个方向，声音哽咽。
“他们会没事的。“我轻按她的肩膀，“张玄陵和东方前辈都是当世强者。“
淮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走吧，去灵泉谷。“
张墨展开地图：“往北十里，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看到山谷入口。但夜间行进危险，我们需要...“
他话未说完，突然拔剑指向右侧树丛：“谁？！“
树丛晃动，一个黑影踉跄着走出——是东方家的一名修士，满身是血！
“杨叔！“淮竹惊呼，“你怎么...“
“小姐...快走...“那人嘶声道，“金人凤...发现了暗道...派人追来了...“
说完，他扑通倒地，再无气息。张墨迅速检查：“死了。伤口上有黑狐毒。“
我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追兵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改变路线。“我当机立断，“不直接去灵泉谷，先绕道迷惑他们。“
“不行！“一名东方家护卫反对，“家主严令直接前往灵泉谷！“
“直接去等于自投罗网！“我厉声道，“追兵既然知道暗道出口，肯定也清楚我们的目的地！“
淮竹咬了咬唇：“张临渊说得对。我们得甩开追兵再去灵泉谷。“
护卫还想争辩，林中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是黑狐使者的声音！虽然还很远，但正在快速接近！
“走！“张墨低喝。
我们立刻改变方向，向东北方疾行。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但也让行进变得异常艰难。我的伤势在剧烈运动下又开始渗血，每跑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割肉。
淮竹注意到我的不适，放慢脚步扶住我：“撑得住吗？“
“嗯。“我咬牙坚持，“别停。“
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树枝断裂和野兽般的低吼。张墨示意我们躲到一块巨石后，屏息观察。
片刻后，十几个黑影从林间掠过。他们动作怪异，像是被什么操控着，眼中泛着诡异的绿光。
“被黑狐控制的傀儡。“张墨低声道，“金人凤真是疯了，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等追兵过去，我们继续潜行。但没走多远，前方又出现动静——另一队追兵包抄过来了！
“被包围了。“一名护卫绝望地说。
我快速观察四周，指向一条干涸的溪床：“那里！溪床直通山谷，而且有掩体。“
“太冒险了。“张墨反对，“一旦被发现，连退路都没有。“
“留在这里更危险！“淮竹当机立断，“听张临渊的，走溪床！“
我们猫着腰潜入溪床，借着两岸高耸的土壁掩护前进。追兵的声音时远时近，有几次几乎就从头顶经过，吓得我们屏住呼吸。
就这样艰难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溪床逐渐变宽，两岸的土壁也越来越低。突然，前方出现几点火光——是追兵设的关卡！
“该死。“张墨咒骂，“他们预判了我们的路线。“
我们退回一处转弯，紧急商议对策。
“硬闯不行。“一名护卫说，“我们人少，还带着伤员。“
“分头行动。“我提议，“我和淮竹引开追兵，你们趁机突围求援。“
“不行！“淮竹和张墨同时反对。
“那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我反问。
淮竹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他们发现我们了！“
果然，远处传来呼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没时间争论了，我一把抓住淮竹的手腕：“跟我来！“
我拉着她冲向溪床另一侧的一处岩缝，勉强能容一人通过。张墨想跟上，但体型太大挤不进来。
“分开走！“我对张墨喊道，“灵泉谷汇合！“
“临渊！“张墨还想说什么，但追兵已经逼近，他不得不带着护卫们另寻出路。
岩缝后是一条狭窄的山道，蜿蜒向上。我和淮竹拼命攀爬，身后追兵的声音却越来越近。更糟的是，我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浸透了绷带，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这样逃不掉的。“淮竹突然停下，“他们能顺着血迹追踪。“
她撕下衣袖，草草包扎我的伤口，然后环顾四周，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山洞：“先躲进去！“
山洞入口被藤蔓遮掩，不易发现。我们钻进去后，淮竹立刻在洞口布下一道简易的隐匿阵法。刚完成，追兵就到了附近。
“血迹到这里就断了。“一个粗犷的声音说。
“肯定在附近！“另一个尖细的声音——是黑狐使者！“分头搜！“
脚步声四散开来。我和淮竹紧贴洞壁，屏住呼吸。透过藤蔓的缝隙，我看到一个黑影在洞口徘徊，正是半人半狐的使者。她抽动着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
“小老鼠~“她轻声哼唱，“我知道你们在这儿~“
淮竹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腕，我能感觉到她的灵力在急速流转，准备拼死一搏。我轻轻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黑狐使者在洞口徘徊了几分钟，最终悻悻离去：“算你们走运~“
我们又等了一刻钟，确认追兵真的走了，才松了口气。淮竹点亮一小团灵光，照亮了山洞。这是个天然溶洞，不大但干燥，角落里甚至有些干草，可能是猎人暂歇的地方。
“你的伤...“淮竹担忧地看着我再次渗血的绷带。
“死不了。“我勉强笑笑，“比起这个，我们得想办法通知张墨他们。“
淮竹摇头：“太危险了。追兵肯定还在附近徘徊。“她帮我重新包扎伤口，“等天亮再说。“
我靠着洞壁坐下，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淮竹也挨着我坐下，肩膀轻轻贴着我的肩膀，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休息一会儿吧。“她轻声道，“我来守夜。“
我摇头：“你睡。我伤重，本来也睡不安稳。“
淮竹没有坚持，但也没闭眼。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坐着，听着洞外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野兽嚎叫。
“张临渊...“良久，淮竹轻声问，“如果...如果我们逃不过这劫...“
“别说傻话。“我打断她，“一定能逃出去。“
“我是说如果。“她固执地继续，“你有什么遗憾吗？“
我想了想：“没能查清父母死亡的真相...没能看到张家和东方家和解...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转头看她，“你呢？“
淮竹望着洞顶，声音飘忽：“我想知道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想知道为什么每次灵力共鸣都会感到那么悲伤...“顿了顿，“还想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我心跳加速。是啊，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敌人？盟友？还是...更复杂的联系？
“淮竹...“我犹豫着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是那对道侣的转世，你...“
“我不知道。“她轻声打断，“但如果命运让我们重逢，一定有它的道理。“
我侧头看她，灵光映照下，她的侧脸如玉石般莹润，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她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一种奇特的电流在空气中流淌。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响！我们立刻警觉起来，淮竹迅速熄灭灵光。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洞口。藤蔓被拨开，一个黑影钻了进来！
我们屏息凝神，准备拼死一搏。黑影却突然开口：“临渊？淮竹小姐？“
是张墨的声音！
淮竹重新点亮灵光，果然看到满身是血的张墨站在洞口。他看起来经历了恶战，左臂不自然地垂着，但眼中满是欣喜：“太好了，找到你们了！“
“其他人呢？“我急问。
“分散了，但应该安全。“张墨喘着气坐下，“追兵大部分被引开了，我们可以继续前往灵泉谷。“
“现在？“淮竹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
“正是好时机。“张墨取出一个小瓶，“这是隐匿气息的药粉，能维持两个时辰。足够我们赶到灵泉谷了。“
我和淮竹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张墨帮我们撒上药粉，然后带头钻出山洞。夜风凛冽，但至少没再听到追兵的声音。
我们借着星光，向北方前进。每走一步，都离灵泉谷更近一步，离答案也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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