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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德近日追随年羹尧奔走于扬州诸坊市井,查缉瘦马与青楼之事,心下颇为郁结。

本是十阿哥差遣,言道此地人地生疏,宜随年参将行事,以图互为表里。可那年羹尧倒真将自己视作手下,一应使唤,毫无分寸。

尹德本乃一等子爵,虽无实缺,却也是朝廷贵胄,品秩之上等同朝中正一品重臣。

如今竟被一介四品参将唤来喝去、指东画西,委实令人心头窝火。若非十爷再三交代,要与年羹尧结好,不得失了颜面,他早已翻脸不认人了。

年羹尧虽行事凌厉,查处数家不法之院,然终未得小叶子姐姐与那名叫顾里奇的胖子之下落。

此人素来跋扈,办案毫不留情,如今倒闹得扬州风月之地风声鹤唳,生意大减,倒有几分打草惊蛇之嫌。

尤有甚者,尚存的几座大院,或系本地盐商私设,或得官府庇护,年羹尧一时间也投鼠忌器,动不得分毫。

此刻,正是尹德出面的时机。毕竟初定之策,年羹尧明查,自己则行于暗处。

是夜,扬州名楼“鸣玉坊”灯火辉煌,冠盖云集,宾客络绎不绝。楼上缓台,红粉佳人携丝帕招手,娇声唤客,嬉笑如织,香气扑鼻,脂粉氤氲。

尹德特意乔装打扮,身着华服、佩玉束带,满面红光,一副北地豪商模样。甫一临近门口,便有数位衣着轻薄之女子围上前来,莺莺燕燕,笑语盈盈。

“哎呀大爷,素未谋面,您可是头一回来咱鸣玉坊?”一女子娇声道,媚眼如丝。

尹德虽是初入风月场所,然神情自若,不露一丝怯意。

毕竟出身钮钴禄氏,自幼谨受教训,父亲遏必隆更乃康熙帝师、辅臣之一,规训甚严,他又岂会轻涉此地?但今夜不同往常,他需扮作风月老饕,自不可露怯。

遂即顺势搂过身边两位女子,笑道:“就你二人吧,好好侍候。爷若高兴了,自少不得你们的赏钱。”

入得楼中上房,佳肴美酒已然备妥。一女子相伴对饮,言笑晏晏,另一人则随琴音曼舞,纤腰细步,撩人心神。

“姑娘芳名?”尹德举杯问道。

“小女唤作花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女子莞尔一笑。

“我姓尹,唤我尹公子便是。”

这些红尘女子皆是人精,闻言便知对方不欲泄露真名,倒也不以为意。风月之地,不过一场露水姻缘,名讳轻重,远不如银两来得要紧。

“尹公子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可是远来扬州做生意的?”

“姑娘好眼力,在下确系北地来客,做的是布匹生意。”

“怪道打扮如此不凡,原来是北方大商贾。”

“姑娘谬赞了。”尹德含笑拱手。

“咱这些做姑娘的啊,最爱些新鲜布料打扮自己,不知公子能否送花娘几匹好布,做几身新衣?”

尹德望着花娘那张水灵灵的面庞,心下微喜。向来喜好贪婪之人,因其无底线,只要利诱得当,便能口吐实情,甚至卖出自身。

“这有何难。”两人觥筹交错间聊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这也让二人情感上更加熟络了些。

尹德见时间成熟,忽的将两锭雪白银子拍于案上,“姑娘可帮在下一件小事,此银便全归你。”

花娘见银光耀眼,目中放光,方欲伸手,却被尹德一把按下。

“莫急,我话还未说完。”

“哎呀,公子好坏呀。”花娘佯嗔一声,语带娇嗔。

尹德见其不疑,便压低声音道:“我北地有些朋友,曾言扬州有‘瘦马’之说。此番特来,正是欲寻几名姿色出众之人,带回北地打点人情。”

话未说完,花娘眼神骤变,原本春风满面的娇媚之色尽数褪去,转而冷漠如冰,竟欲起身离席。

“公子恕罪,小女子突觉身子不适,不能侍奉,还请另寻他人。”

尹德一愣,急忙拉住她的手:“姑娘何出此言?莫非是在下言语有失?”

花娘泪如雨下,转头望来,那泣不成声的模样直叫人心生怜惜。

“公子可知‘瘦马’为何物?又知其如何被人‘调教’?”

尹德面色微变,沉声道:“略有耳闻。”

花娘叹息一声,缓缓道来:“我与姐姐本是苏北村农户之家,那年大旱成灾,庄稼颗粒无收,乡中饿殍遍地。

为求活路,阿娘将我二人卖与牙婆。本以为进城后可得温饱,岂料此为梦魇之始。”

“牙婆将我姐妹带至教坊日夜‘调教’,棍棒之下,非人之训。我姐性情刚烈,实难承受,终日哭泣。

有一年她想带我逃离此地,不料被鸨母擒回,竟被活活打死。而我,则被投入妓院,终日接客为生……”

尹德早从年羹尧口中知晓“瘦马”调教之惨,听花娘亲口道来,仍觉胸口郁结,五内俱焚。

他握紧花娘之手,道:“花娘,我此次来扬州,正是为此事而来。你若愿告我所知之事,不但能救你,亦可救下更多你这般的姐妹。”

花娘眼中忽闪过一丝光彩,颤声问道:“公子此言,果真?”

“自不会假。我以天地起誓。”

花娘咬唇片刻,终点头:“公子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讲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细聊如何?”

尹德点头道:“花娘所虑甚是,那咱们这就走?”

“稍待,我这便取一样物件来与您。咱们再走!”

她轻声在尹德耳畔低语,那温热香气令人神迷。尹德微笑点头,毫不多问。花娘又轻啄他面颊一口,这才款款离去。

尹德命散舞伎、遣乐工,独坐房中,心中盘算:此番若得确切线索,可谓大功一件,回头禀十阿哥,当记头功!

不多时,一炷香工夫,门外忽传花娘柔声:“尹公子,是我,我这便进来了。”

尹德笑迎而起,然门开一瞬,所见并非柔弱女子,而是数名持棍壮汉!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肤色黝黑,面带疤痕,煞气逼人。而花娘竟倚门而立,唇边带笑,眼中却满是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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