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当天,上午继续上课,下午第二节语言学概论一结束,全班人马齐齐出动。
搬桌子,挂彩带,甚至还有女生主动做黑板报的,粉笔放宽在教室后黑板上大大的写下了‘喜迎元旦,绽放梦想’
这会儿干活儿不分男女,女生照样搬桌子,男同学腾出手来了,照样拿着扫帚去扫地。
北大作为思想解放的源头,解放思想,男女平等,女子能顶半边天的口号,真不是只靠嘴上说说的。
赵勇军统筹全局,瓜子花生,水果梨糖果什么的安排人往每个桌子上摊开。
两男两女担任主持人,先是一段大合唱热场,后面开始个人表演。
没有多高的专业性,甚至有的人还跑调,可大家都在大方自信的展示自己。
全班二十六号人,大合唱三个,多人节目,单人节目分摊下来真就一人一个。
红歌个人演唱到高潮部分,会唱的同学会跟着一起高声齐唱,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隔壁宿舍陕北出身的刘树生,架不住人起哄,更是在教室中间围出的空地上,扭了一段秧歌,嘴里还振振有词。
“正月里来是新春,赶上那猪羊出呀了门,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英勇的八呀路军...”
班里同学笑的前仰马翻,这厮不光扭秧歌,脸上的表情还欠儿欠儿的,直接把晚会推向了高潮。
黄梅戏,男女对唱,平常私底下暗生情愫的两个人这时候壮着胆子上去献了一段。
‘喔喔喔’的起哄声先从双方两个宿舍人口里传出,一旁后知后觉的同学哪里还管这些,扯着嗓子跟着嚎就对了。
直到晚会后半段,才有人记起躲在墙角的方某人还没有表演才艺。
“方堃方大作家,你这大一就发表小说了,是不是得来一段助助兴?大家鼓掌!”
啪啪啪...
方堃看开心了,没有再扭扭捏捏的,瓜子皮一吐走到教室中间。
“黄梅戏,京剧这些我真唱不来,这样吧,我唱一首歌,是自己平时瞎哼哼的,好不好听大家多担待,歌名叫《我的未来不是梦》送给我,也送给前进中的大家。”
教室瞬间静了不少,方堃清了清喉咙,这歌是他回忆了好久,才算勉强回忆出来的一首最熟悉的经典歌。
如果班里没人起哄,他自然不会唱,可既然被喊起来了,唱一首也没什么问题。
站在教室中间静了几秒,方堃才缓缓开口: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方堃说自己五音不全是开玩笑的,但绝对谈不上多好。
这首歌好就好在不需要你有多高的歌唱技巧,跟着感情,顺着调调该深情的时候深情,该提高嗓门的时候扯着嗓子唱就对了。
教室里这时候已经完全没了低声交谈,所有人都在盯着方堃。
他低估了这首歌歌词的力量,仅是第二遍副歌,便已经有女同学泪影婆娑红了眼睛。
未来,这两字只是提及,便有种茫然不知所措感。
如果没有恢复高考,如果没有从那些小山村里走出来,那他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通过高考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将用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未来,去改变自己所爱的这个国家的未来。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一首唱罢,方堃最后几句真是毫无保留嚎出来的,就像这首歌的歌名一样,人的一生大大小小有太多遗憾,错过了没人会给你按暂停键,或者回档重来。
可老天爷就是这么赏脸,给了方堃一次重来的机会,给了他一次可以重新感受这个美好时代的机会。
见他要回座位,有人说了句,“方堃再唱一遍!”
“是啊,再唱一遍吧。”
一呼来,百应起。
对上那一双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方堃没有扫兴,又唱了一遍,唱到后半段,简单的旋律大部分学生已经能跟唱,甚至还有女生伏桌用笔麻溜把歌词记了下来。
晚会后面的流程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顺利推进了,这首歌一遍完了又一遍,教室里传出的大合唱震天响。
七八年结束,崭新的七九年在这一首《我的未来不是梦》中悄然开始。
十点多打扫完教室回到宿舍,方堃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重生回来度过了第一个整年。
时间如流水,真他娘的过得飞快。
洗漱上床,听着舍友杂七杂八的讨论声,方堃看向窗外,四九城的冬天晚上很难见到晴空万里。
阴霾,昏沉,闭上眼睛,意念默默放在每日大转盘上。
新的一年元旦佳节,狗系统没有扫他的兴,又或像是在给份新年礼物一样,一发即中,得了一本书。
《形意拳经》
次日一大早,六点起床,蹲坑洗漱直奔食堂,脸干巴的同学早晨不爱洗脸,那层睡醒的脸油一洗,出去准泛干起皮。
北方的干别说对南方人不友好了,就是北方本地人也不放过。
舍友几个昨晚聊得太晚,磨磨蹭蹭起的也晚,方堃早一步往食堂奔,一出宿舍楼,发现后半夜地面上又落了一层雪。
寒风冷飕飕的往裤腿里钻,方堃两手互塞进袖筒,缩着身子嘎吱嘎吱赶路,结果好巧不巧在食堂窗口又遇见了宁姚和杨玲。
“早上好,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杨玲在一旁道:“姚姚是南方人,还是第一次在北方过冬,你看这手都冻坏了。”
方堃瞅了一眼,还真是,手伸进衣兜儿里拿出一盒扁铁盒装(五彩鸟图案)的百雀羚还有一管抹手油。
这款雪花膏从建国前后便开始流行,八毛一盒,方堃不怕冻,可洗完脸脸干,逛街的时候碰见也买了两盒。
京城现在流行的护肤霜拢共也就那几款,百雀羚,友谊牌,蛤蜊油,还有贵些的沪上女人。
方堃递过去:“脸上抹这个雪花膏,你虎口都裂了,抹这个。”
宁姚愣了愣,“这给我了,你用什么?”
“我还有呢,大老爷们儿皮糙肉厚的不抹也没事。”
宁姚接过雪花膏,扁铁盒捏在手里很小巧,这玩意儿不值钱,可让她心里没由来发甜。
回头又对上杨玲那一副了然坏笑的表情,脸腮上的红更深了些。
她是有雪花膏的,可方堃主动送,她很难开口拒绝。
“有情况哦,姚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杨玲坏笑道。
“哪有,你可别在班里瞎说。”
“我嘴最严实,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不过姚姚,昨晚方堃唱的那首歌,你能不能去要一下歌词。”
“你干嘛不自己去?”
“我跟他又不熟,你们这定情信物都拿了,当然是你去比较合适。”
“瞎说什么呢!”
昨晚回宿舍,赵淑琴所在的女生宿舍不用旁人问,早就哼唱着调调四处窜门传播了出去。
方堃上午上课也发现了端倪,因为他的头衔从方大作家直接变成了方大才子,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春节将近,差不多还有半个多月就是期末考,班里进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
辅导员王红哲突然出现,透露了两个大消息。
“这次期末考大家要重视起来,班级成绩排名前十的同学可以提交一份入d申请书。”
讲台下瞬间开始低声交谈,这消息虽然早就通过在系办工作的学生会成员带了出来,可那毕竟是小道消息。
辅导员的话肯定不会是小道消息,这更让所有人兴奋。
王哲红压了压手,等安静了些继续道:“十份入d申请书,并不意味着这十个人都能顺利入d,后面还需要一段考察期,成绩和每个学期的综合表现很重要,中文系十多个班,分下来每个班最多只有三个名额,所以大家要努力。”
“第二件事离大家还很远,可我还是得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学校有计划大三安排公费出国留学的名额,虽然理科生多,但是咱们文科也有,有这方面意向的,成绩一定不能落下,英语更要早做准备,托福过不去,名额给你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