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什么便宜可占......这具身体都是您的，克罗诺利塞......尚......抱歉......
或许叫您内克罗萨......里......纳......抱歉......柴郡.斯宾塞先生。】
李诺艰难地挤出这句话，舌头像是打了结。
他本想用那两个充满史诗感的尊名以示敬意，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完整念出那些拗口的音节。
现在他不过是一个游荡在世间的灵魂，根本不必担心别人会占他的便宜。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对方反复强调的“曾经”这个单词。
根据多年阅读网络小说的经验，他迅速勾勒出一个经典设定：某位天使位阶的猫形强者，在与堕落者的战斗中重伤失势（但余威犹存），不得不蛰伏休养。
标准的随身老爷爷模板。
唯一的区别是——不是老爷爷占据了他的身体，而是他这个后来者鸠占鹊巢，霸占了老爷爷的躯壳。
这剧情走向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寄生这具身体并非我本意，我也不知道这是您的躯体......您应该有办法解除这种绑定？】
【不可能。】
柴郡沙哑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必须继续待在我的身体里。】
【？？？】
【说得更直白些，咳咳，】
那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某种突如其来的震慑。
【我需要一个游魂来操控这具躯壳。这正是我举行灵魂共生仪式的目的。】
灵魂共生？仪式？
李诺猛然想起被拽入猫身前的场景——后园枯萎草地上，那个绘着古怪符文的白色法阵，散落各处的奇异物件......
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命运安排的契合，而是一个倒霉游魂误入两个同时进行的邪恶仪式，最终被强制囚禁在寄生体内的悲惨故事。
【冒昧问一下，您为什么需要我寄生您的身体？】
柴郡的声音气势十足，与里诺.莱克截然不同。它显然完全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
难道.....这灵魂本身也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存在封印在猫体内？在没有找到替代品前无法脱身？
而我，就是那个替代品？
脑补到这里，李诺浑身一颤。
【这具身体是我的本体......谁会想要进入一具毛和尾巴都没有的丑陋躯壳？咳咳。】
柴郡的声音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嫌弃。
【每天用两条腿笨拙地移动，一般人连从高处跳下来都会摔断骨头......】
【我让你寄生于此，自然有我的理由。我已向你承诺，绝不会占你便宜。等到我完全恢复力量之后，我会为你寻觅一具完美的身躯。无论你是想做人，做猫，还是其他任何种族，无论年龄，无论性别，我都可以满足你，咳咳。】
【......】
这是李诺收到的第二张空头支票了，里诺.莱克那边还欠着第一张呢。
【那么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他破罐子破摔地问。
【很简单，守护艾瑟尔。】
李诺差点笑出声。
.......无论从社会地位、经济实力，还是个人能力方面，那位举手投足间就能让人昏睡的大小姐，怎么看都比他这个朝不保夕的游魂更需要保护吧？
【或许您是指......像宠物猫守护主人那样的守护？】
虽然他从未养过宠物，大学毕业后的忙碌生活以及狭窄的出租屋毫无疑问不具备这个条件，但他在手机上看过别人猫狗双全的幸福生活呀。
做猫狗比做人轻松多了。
特别是猫，只要会自己吃饭找地方拉屎就行，无需像狗一样主动贴上去给人类提供情绪价值。
只用不经意间做几个动作，人类就会自动脑补出一切。
【我灵魂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会离开这具躯体去完成一件事......她从小就有我的陪伴，我并不希望艾瑟尔担心，咳咳。】
原来是这个原因，那真是宠主情深呀。
【另一方面，她有她必须达成的目标，但在这个过程中，确保她能一切顺利。】
这我怎么确定得了，我甚至确定不了我下一秒要做的事情顺不顺利。
【抱歉，柴郡先生。】李诺斟酌着词句，【您知道的，我现在同时寄生于另一具躯壳...恐怕难以兼顾两边的职责。】
他委婉地暗示自己可能无法胜任双重身份。
或许柴郡.斯宾塞先生听到后直接断开链接，另寻他魂？
或许他有办法帮他解除和里诺.莱克身体的链接？
李诺不确定自己更期待哪种结果——若在昨日，他必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但现在......
【况且那具身体灵魂残缺，似乎更需要我。】
里诺.莱克的人生在他眼中还是和狗屎一样。
但现在看来，完全寄生这位嗯......曾经的高位格存在身上......似乎更让人不安。
【你应当明白自己并无拒绝的余地，咳咳。】脑海中的声音陡然转冷，【况且我并不介意你同时栖居于两具躯壳。】
【因为正好，我需要一个人类亲随，必要时帮助艾瑟尔完成一些事务。如果那个人类亲随同时也是我的共生魂，于我就更方便了，咳咳。】
但于我这个共生魂来说，会不会太残忍太压榨了？
【但是，您看，我只是一个普通游魂，而我另一宿主里诺.莱克的身体也相当糟糕，那具身体没有灵核。我实在不明白，我该如何守护艾瑟尔小姐。】
他轻咳一声。
【况且似乎以艾瑟尔小姐的实力，恐怕并不需要我的守护......】
【你不用担心艾瑟尔可能要你做事情，她不会将极为困难的事情交给你做，毕竟她找你是希望你能将事情做成功，而不是搞砸。】
【以你的灵魂为灵性枢纽，可建立两具躯壳的联结。届时你的另一位宿主不仅能借用我的力量，我甚至能为他复刻灵核，加上你们弄来的那颗希望之心蕴含的亵渎气息，足够你们使用整个世纪，咳咳。】
亵渎气息还真是来自希望之心？
但是一颗叫做希望之心的宝石里蕴含的是象征混乱和邪恶的亵渎气息？
事已至此，李诺无法拒绝，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恕我冒昧......您提到期间会暂时离开去做一件事......您要做的事情难道不需要这具身体吗？】
【不需要。】
柴郡回答地很干脆。
【但什么样的......】该死的好奇心刚冒头就被李诺掐灭，【抱歉，我不该多问。】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位神秘的前高位格存在要去做什么，更不希望与它要做的事情产生任何牵连。
里诺.莱克留下的烂摊子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还要兼顾一位艾瑟尔的吩咐......
而且就在昨天，他还加入了铁橡卫队......
或许很快，他需要像在二十一世纪牛马时那样，每天将要完成的事情按紧急和重要两个维度列出，清单上的事情永远做不完，甚至越来越长。
曾经的李诺，即便偶尔在工作中对上司或同事的事情产生好奇，也能克制自己不在言语和行动上表现出来。
因为相比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八卦欲，他更担心遭受无妄之灾。
所以他前二十四年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不要多问。
或许现在他还需要加上一条，不要多想。
特别是在和这两个宿主灵魂进行脑内交流时。
【我现在还无法告诉你些......】
李诺松了口气。
【没关系......您完全不必......】
【但未来有一天，我相信很快，我会告诉你，届时我也会需要你的帮助......】
李诺沉默不语。
【最后，如果你希望不在我的身体中逗留太久，我给你一个忠告......】
柴郡.斯宾塞再次咳了咳清了清嗓子，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李诺感觉它似乎在刻意下压自己的嗓音和声调，时不时在说完一句话后立刻咳嗽声，似乎在掩盖原本音色的尾音。
【千万不要在艾瑟尔面前说人话。】
【？？？】
【我会让她相信我的灵魂正在......休憩。当你操控这具猫身时，只需表现得像只普通家猫——不必展现智慧，偶尔陪她晒晒太阳即可，这样你的事情会少很多。至于沟通事宜......
她现在知道你的另一具身体是我的亲随，任何需要言语沟通的事情都可以通过亲随身份进行。】
李诺明白，装傻和装作听不懂，这样事情落在猫身上的接触和事情会少很多，也不容易露陷。
说实话，当你是个人时，装傻或许需要一点心理建设，但当你只是一只猫时，装傻毫无心理负担。
只要柴郡.斯宾塞先生不介意，他可以在艾瑟尔面前扮演得比真正的猫还要清澈愚蠢。
【最后一件事，咳咳。】
柴郡又一次清了清嗓子。
【我会留下一缕灵魂碎片。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这缕灵魂碎片是监察，但同样，也是庇护。当你遭遇无法应对的困境时，呼唤我的真名，我能有所感应，并尽力提供帮助。】
【抱歉，您能否再重复一次您的尊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先找些纸笔。】
【.......柴郡.斯宾塞这个名讳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