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顾不得许多了,蓁末挥舞着银鞭逼退一众凶仆,一边呼救、一边寻找离去契机,只是那衙内也疯癫的高呼着:“抓住她、抓住这野兔般的小娘子!”
“都住手罢!”
一片混乱之际,一声柔谧的声音从远及近,只见一名青衫素袍的淡雅女子匆匆走来,看一眼狼狈坐在地上衙内、柳眉轻皱,那些恶仆见状立刻恭敬地侍立一旁。
“将他抬去医治。”
“是你打伤了我的弟弟?”青衫素袍女子先让奴仆将衙内抬走,然后行至蓁末身前、一脸不解:
“如花儿般的娘子、为何有如此恶毒手段?”
秋娘气愤不过,一五一十将此前事情同道袍女子讲述清楚:
“你那弟弟分明是个登徒子!轻薄我家娘子在前,你竟然还大言不惭、指责我们恶毒?”
素袍女子恍然大悟,又找来几名旁人以做佐证,旁人皆悻悻不敢言、倒是证实了秋娘所言不虚。
“如此看来,是我家的不是。”
“李腾空代阿弟赔罪了。”
素袍女子彬彬有礼、让人无可挑剔,蓁末也连忙将此事揭过、离开这是非之地。
倒是同桌之上、一名手持拂尘的少年遗憾叹息,宰相家的衙内如果强占了李十一郎的女人、不知道宁王府将会倒向何方?
可惜啊,不知道相府六娘何时来到此处、搅去了大好时机。
可惜啊,太子势力虚弱如斯、居然逼迫自己行此龌龊奸计。
要怪就只能怪宫中传出了可靠的消息、皇帝居然要派李十一郎赶赴晋北监视河东军,而王忠嗣是太子在军中最重要的倚仗、绝对不能有一点闪失。
还需要再找机会!李泌收起拂尘、悠然离去。
通义坊中,蓁末归来时见到家门前围拢了许多邻居。
家中今日工匠器材大量进出,街坊们皆好奇的来打听着装修工程,琢磨能否在自家也完善一下冬季取暖措施。
不过众人看到那巨大铁炉便纷纷摇头、听说全屋地下的陶管更是咋舌不止。
“户部的差事真好!当真是好!”
左邻的大姐一叠声的表达着羡慕之情,要知道那铁炉、那陶管各个造价高昂,更不提日夜烧热水的消耗更是难以想象:
“我们小门小户、哪里烧得起那么多的柴薪?”
坊正家的孙子闫玉撇撇嘴:姐姐的男人上个月已经调去了御史台、她们都不知道!
不过左邻大姐如此一问、倒是顺理成章引出李笃今日的目的之一:
负责施工的工匠早得到了李笃的吩咐,装模作样思考一番、提出了蜂窝煤炉这一简便方案,煞有介事的描述一番之后、忽然想起自己打造有一件实物,连忙取来:
“众邻请看。”
“这可是蒲州安邑送给陛下的东西,如今只在都省大官家中普及,若不是某早先去给某个王府做活、尔等都见不到这等好用宝贝。”
送给陛下、大官普及、王府偷师?
这一个个词汇精准的戳中了街坊邻里的心,原本黑乎乎脏兮兮的石碳球仿佛变得秀气无比,大伙儿迫不及待催促着工匠点火来看。
“莫急莫急!”工匠取来引火的干柴,片刻之后、蜂窝煤上便出现了橘红色的火苗跳跃不停。
“嘶…嘶!”街坊们仔细的看着、惊诧不已,火苗的强度如何倒还是其次,关键是燃烧的时间。
大伙儿看明白了、这物什和碳类似,初始黑色、逐渐通红,及至颜色浅灰才算燃尽,按照这个速度、一颗蜂窝煤怕不是能烧两个时辰,若是省着烧或许时间更长!
“好东西!”
“那这煤球哪里去买?售价几何?”
这话将工匠问住了,只见工匠翻个白眼:“贵人家用的物什、谁卖给你?”
“嘿!你这厮好不知机!”左邻的大姐撸起袖子便要上前与工匠好好说道:“你一个卑贱匠户都用得、我们怎么就不行?”
工匠顿时招架不住、只好略微让步,表示自己过两日可以拉来通义坊一车,至于售价嘛,一文钱三枚、可以用等价的布匹或粮食支付。
“不错、不错,算你长了人心!”
如今长安西市中米价大约十五至二十文一斗,这一文三枚的确是个极合适的价格,比柴薪木炭低出数倍。
于是众街坊连忙哄抢预订煤球煤炉、现场混乱不已。
蓁末恰好在此时归来。
李笃兴高采烈策划的商业营销方案,落在本就心存怒气的蓁末眼中就是混乱嘈杂、让人愈发火大。
勉强与邻居打个招呼、蓁末头也不回挤回院内,连口中呼喊“姐姐”不停的闫玉都没有多加理会。
左邻大姐见状连忙捂住闫玉的嘴:“你姐姐的夫君今日在家,你居然还敢如此放肆?若是让他知道你平日登门下棋、看不打断你的腿!”
左邻大姐嗓门本来就大、这话音毫无意外地飘进院内李笃耳中,李笃连忙追上蓁末的脚步寻求证实:
“下棋?那小子居然还找你下棋?”
工匠被李笃拉去卖蜂窝煤、后宅之中工程进度自然缓慢,今日此处必然无法歇息了,一连串不顺心的事落进眼中、让蓁末终于暴怒无比:
“许你娶妻、我就不能寻男人下棋?”
“那长舌妇、早晚将她吊死!”
“嘿…”闫玉充其量是个男孩,李笃眨眨眼、看出来娘子今日受了委屈,她呀、打小窝里横,在外边吃了亏就回来凶自己!
抓紧时间往胜业坊宁王府去吧,那里清静。
只是一路之上、香车之内,任凭李笃怎么哄、蓁末都闭口不言,李笃只得看向秋娘、没想到连这兔精都一个劲地摇头称无事发生。
李笃心中暗暗猜测,大概是那晋时书法仿制失败、内心受挫方才恼羞成怒,罢了罢了,细水长流、慢慢哄便是。
却没想到,刚到宁王府邸、便有内侍前来传诏,命监察御史李笃春节之后前往太原、巡视晋北州县。
送走内侍,蓁末便鼻间一酸、眸中晶莹泪珠忍不住滴滴掉落:“只有一个月、怎么还越走越远…”
女人当真如水,方才还怒气冲冲、现在又娇艳欲滴,李笃连忙抱住自家娘子:
“太原嘛、没多远,你忘了为夫能日行五百里?”
“而且如此一来、什么婚事都得暂停,你不应该高兴才是?”
“才不是这事!”蓁末气得连连跺脚。
“反正接下来时间紧迫、我要予取予求!”不管怎么说、哄好了娘子也算是意外之喜,李笃贴到蓁末耳边、话音之中满是期待:
“秋娘有一条玉珠白尾,你快去借来、我们今晚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