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在一众庄人的欢声笑语中结束,黄巢半躺在摇椅上,看着冒雨拉练的庄人,日子过得舒心又惬意。
黄虎这个傻憨憨,吃过晚饭就跑屋里睡觉,生怕自己的巢哥儿,又逼他去练功。
另一边,程志泽即便走的再慢,也带着失血过多的孔家人,走到了冤句县城外的五里驿站。
看着已经擦黑的天空,他的一颗心直直坠入了谷底。
他就是再蠢,也隐约知道,事情恐怕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程志泽随手指了身边的两个兵丁,“你们两个回去看看,陈铁鸡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论什么事情,都必须回来给我汇报。”
那两个兵丁,一心还幻想着功勋和赏钱,美滋滋的朝云峰湖跑,生怕去的晚了,分不到云峰湖里的财宝。
看着他们的背影,程志泽又拉过一个兵丁,“你暗中跟着他们,在官道上等着,最迟半个时辰,如果还没人出来,就立刻回来告诉我。”
那兵丁隐约猜到了什么,神色担忧的跟在两个同伴身后,他有心提醒一下他们,又怕坏了县丞大人的计划,只能在心底,为他们祈祷。
守在驿站的程志泽,看着缓缓暗下来的天空,无力的闭上眼叹息了一声。
看着淹没在雨幕中的官道,一个时辰过去了,那里依旧只有秋雨。
程志泽的心里,泛起了一抹深深的恐惧,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死了,全死了!
所有进入黄巢地盘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就连自己安排的暗探,也没有再回来。
一想到七十多人,无一人生还,程志泽就只觉脊背发凉,也庆幸自己一向小心谨慎,没有贸然进入密林,否则就连自己的小命,估计也会折在那里。
强压下心头的惊惧,程志泽搓了搓脸皮,打起了几分精神。
好在这次剿匪,以孔、李两家为主力,就算都死了,也不会让冤句县伤筋动骨。
正好这次死了十个兵丁,又能给忠于自己势力,腾出几个位置。
可惜跟班陈铁鸡,效忠自己半辈子,竟然折在了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程志泽长长吐出一口凉气,站起身带着伤员朝冤句城走去。
不重要了,活着的陈铁鸡,对自己还有几分作用,既然他死了,就只有他的美姬,才对自己有用了。
至于这次剿匪的责任?
那肯定是,黄巢小儿手段歹毒,向周围势力,借来了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山匪,将县丞兵丁,杀得人仰马翻。
县丞大人英勇战斗,孔家人和李家亲卫,更是悍不畏死,替县丞大人断后。
最后,县丞大人带着众人突围,余者尽皆被可恶的山匪残杀。
程志泽在心里,将整个故事复盘了几次,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又让所有兵丁伪装了一番,严令大家口径一致。
这才带着一行人,没精打采的朝冤句城走去。
守城的兵丁,远远看见他们回来,还以为几人打了胜仗,远远就迎了上去。
直到离得近了,才发现他们人人灰头土脸,更有几人身受重伤,连程大人的头盔,都被打破了大半。
队伍人数也掉了一多半,一看就是经过了一番血战。
“大人...”
程志泽看着城门口,向这边观望的百姓,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先回城。”
知道县丞心情不好,守卫不敢多问,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本人更是将那几个百姓抓住,勒令他们面朝墙壁,不可将今日所见外传。
程志泽带着败兵,灰头土脸回到了府衙,得到消息的刘明泰,早早等在院中。
见到只有程志泽一个人回来,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贪生怕死的陈铁鸡,不可能为了剿匪奋不顾身。’
刘明泰仔细看了看程志泽,发现他细皮嫩肉,根本不像经过一场恶战的样子,心里的疑虑更甚。
‘难道,这个家伙,知道陈铁鸡是自己的人,借着这次剿匪,故意将他坑杀了不成?’
眼看程志泽来到身旁,刘明泰来不及思考,双手托着大肚子,皮笑肉不笑的走了两步,冷言道,“县丞大人此次剿匪,可是大功一件。”
程志泽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朝刘明泰拱了拱手,“下官决策失误,没能替冤句剿匪,让县城蒙受损失,有愧县令大人的期望,请大人责罚!”
刘明泰闻言,露出一抹讶色,心里却爽的不行。
‘玛德,仗着自己走了一次狗屎运,得到了州府的赏识,在本县令面前耀武扬威,活该,你也有今天!!’
他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程志泽的双臂,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脸上一副关切的模样,
“哎呀,程大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是州府亲封的剿匪先锋,怎么会被黄毛小儿打败?”
看着刘明泰的嘴脸,程志泽心里暗骂老狐狸,也只能陪着笑脸,与他假意逢迎。
“县令大人谬赞了,冤句县全靠刘大人运筹帷幄,下官自知能力浅薄,今后还要跟在大人身边学习、深造。”
刘明泰扯了扯嘴角,一双三角眼盯着程志泽,双手紧了紧,“程大人,有些错误,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过去的。”
理亏的程志泽低眉顺眼,心里却在滴血,刘明泰这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看来自己想过这关,必须要让出一些利益了。
“刘大人教训的是,明天开始,下官就在家反思,县城诸事,还请大人多费心了。”
刘明泰闻言,脸上带着几分冷笑,“程大人日理万机,我何德何能,处理程大人的事务。”
程志泽压着怒火,从腰间拉下一个锦袋,咬牙递到了刘明泰手里,“这是我的官印,还请刘大人莫要推迟!”
手里握着印玺,刘明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他拍着程志泽的肩膀,大声道,“哈哈,好说,好说,程大人剿匪受伤,先在府中好好休息,本县做主,先批两个月的伤假吧。”
‘两个月!’
两个月后,恐怕自己的班底,全被扒干净了!
程志泽抬头,还想再说什么,刘明泰手握印玺拂袖而去,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听着他猖狂的笑声,程志泽死死握紧了双拳,‘该死的黄巢,你给老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