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破庙内蛛网密布。长孙驰挣扎磨砺横刀，刀身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光。长孙景瑜对着残缺的铜镜梳理长发，镜中映出她紧蹙的眉头。
“那李二凤看你的眼神……”长孙驰突然开口，“现在想来，我倒觉得可以利用起来。”
铜镜“啪”地扣在案上。长孙景瑜冷笑：“兄长前番还不愿我利用李二凤，现在又如此所说，是要我学那些青楼女子？”
“为了复仇……”长孙驰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阉党三百余条人命……”
“二位小娃娃。”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阴影处传来，“就这等实力也妄图对抗天命之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长孙驰横刀护妹：“谁！谁在那！”
庙柱后转出一位童颜老者，他白须捶胸，手持蟠龙杖，眼中精光内敛。他每一步都似踏在特殊韵律上，竟无半点脚步声。
“你是何人？”长孙景瑜袖中滑出淬毒短剑。
老者不答，蟠龙杖轻点地面，他缓缓说道：“东方傲乃天命之人，你们杀不了他，也杀不死他。他身边的那个李二凤，更是身怀帝王命格，他二人又是叔侄关系，更是如虎添翼。你兄妹与这二人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寻死路罢了。”
长孙驰瞳孔微缩：“哼，你这老头，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哦！小娃娃不信？”老者轻笑，“那你可知昨日巷战，那孙飞只出了三分力？若他全力施为，你兄妹二人早已是刀下亡魂了。”
长孙景瑜指尖微颤，昨日那鬼魅般的刀法，竟然还未尽全力？
“先生……”长孙驰突然单膝跪地，“那小子敢问先生，有何办法可破之？”
老者蟠龙杖在空中划出奇异轨迹，灰尘随之舞动起来，竟隐约形成荆州城地图。
“老夫有一计可破。”老者声音如幽谷回响一般，“不过，这个代价你舍得吗？”
“只要能杀了他们俩，就是万死也在所不惜！”长孙驰咬牙。
“好小子，够狠。老夫这一计名曰‘美人计’。”老者杖尖轻点，灰尘聚集成长孙景瑜的模样。
长孙景瑜俏脸煞白：“美人计？先生这是要我去勾引东方傲？”
老者笑道：“呵呵呵，对也不全对，是去勾引，但不是勾引东方傲，而是李二凤。”
“东方傲用不了几年就能带领唐军一统天下，届时在东方傲的推举下，唐王李辕必定登基称帝。”老者分析如刀，“李二凤作为李辕次子，虽说不是嫡长子，但毕竟他身后站着的可是东方傲。若你妹妹能上位成功，他日必为皇后。之后，你妹妹要是为李二凤诞下一子，那时杀东方傲和李二凤犹如探囊取物！”
“届时，这李家江山，便是你兄妹二人的了。”老者点点头。
长孙驰倒吸一口凉气：“先生此计虽好。”
“兄长！”长孙景瑜厉喝，“你当真要将自己的妹妹推入火坑？”
“先生。”长孙驰打断妹妹，“若计败，我妹妹岂不是羊入虎口！”
老者大笑：“放心，那东方傲不是嗜杀之人，且李二凤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丫头不会有性命之危，顶多……”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长孙景瑜，“赔上终身幸福。”
长孙驰重重叩首：“便依先生之计！”
待他抬头时，老者已无踪影，唯余月光透过破窗，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图案，似龙非龙，似蛇非蛇。
此时的东方傲府邸内，烛火摇曳。谢海诺轻叩书房门：“傲哥哥，有位老者求见。”
“请。”东方傲放下军报，如意棍横放一边。
老者推门而入，带进一阵松香。东方傲起身相迎，亲手斟茶：“老先生，今年新到的雀舌，您尝尝。”
“还是你小子懂我啊。”老者接过茶盏，嗅了嗅，“老头子我就爱这浓苦之味。”
东方傲浅笑一声：“老先生还是这么豁达开朗啊！”
“当年您献计助我在虎牢关前击败宇文都，这一份恩情，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说完，东方傲又给老者斟了一杯茶。
老者又是一饮而尽，缓缓说道：“这是你自己的命数，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茶雾氤氲之中，二人对视一笑。东方傲指尖轻点桌面三下。
“长孙家的那两个娃儿来寻仇了。”老者啜饮浓茶。
东方傲神色不变：“这我知道，昨日我已见过了。”
老者笑道：“怎样，那小妮子如何啊！”
东方傲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老先生是在点我的穴啊！”
两人对视一笑，东方傲放下茶杯说道：“我对那小妮子无感，倒是二凤对她有意思。”
“所以老头子我就献了一条美人计。”老者笑得像一只老狐狸，“让那个小妮子去勾引秦王。”
如意棍突然泛起蓝光，东方傲左臂星纹灼痛。他强忍不适感，眼前闪过李二凤胸口插着短剑的画面……
“好啊！你这老头子坏得很啊。”东方傲表面淡笑，“就欺负这些个年轻人不懂事。”
老者放下茶盏：“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为给你送将才！那长孙驰武艺不俗，若能收服，日后建立大唐也容易许多。”
“好好好。老先生，那就如了您的愿，他们若来，我自有计让他们归心臣服。”东方傲心领神会。
“然也。”老者起身，“小子，三日后的花朝节，就看一场好戏吧。”
破庙内，长孙景瑜将梳子摔在地上：“兄长真要卖妹求荣？”
“妹妹，注意言辞！”长孙驰怒喝，“这是为家族复仇！”
“家族？呵。”长孙景瑜冷笑，“那些个阉官算哪门子的家族？不过是我们养父的一群狗罢了。”
“住口！”长孙驰一巴掌甩过去，在妹妹的脸上留下了红痕，“没有义父收留，你我二人早已饿死街头！”
长孙景瑜捂脸不语，眼中怒火渐冷。她默默拾起地上的梳子，将散乱的青丝挽起，动作轻柔却决绝。
“三日后的花朝节。”长孙驰背过身去，“按计划接近李二凤。”
“遵命，兄长。”长孙景瑜声音柔顺，指尖却摩挲着发簪上的毒囊。
月光下，兄妹二人的影子在墙上分离，越拉越长，终成陌路。
东方傲送走老者后，轻叩案面三下。孙飞如同幽灵一般从梁上翻下：“大哥。”
“二弟，盯着长孙兄妹。”东方傲摩挲着左臂星纹，“特别是那姑娘接近二凤的时候……”
孙飞点头，影魔刀在鞘中轻颤：“要除掉吗？”
“不必。”东方傲望向窗外残月，“让二凤经历这一遭……对他现在以及将来都有好处，只是苦了这孩子了。”
孙飞欲言又止，最终悄然离去。东方傲独坐案前，如意棍上的蓝光忽明忽暗。他取出一张白纸，写下“花朝节”三个字，又添上“李二凤”“长孙景瑜”，最后画了个问号。
烛火突然摇曳，将纸卷烧成灰烬。东方傲吹散余烬，低语道：“天命……么？”
窗外，一只夜袅掠过月影，飞向破庙方向。三人命运的齿轮，就在此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