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外星人访谈录 第8章 番外篇:杨朱历险记

作者:冀弈 分类:短篇 更新时间:2025-06-06 09:04:26
最新网址:www.biquw.cc

竹林深处,溪水潺潺,几棵古老的松柏下,一座茅草屋若隐若现。屋前,一位身着素色麻衣、发髻简单、面容清瘦但目光深邃的老者,正盘膝而坐,手中轻抚着一块打磨光滑的卵石。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平静气息。

我——外星人,带着我的科幻装备,骤然降临在他面前,可能伴随着奇异的光影或轻微的震动。他缓缓睁开眼,没有惊恐,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淡淡的,近乎观察的眼神。

杨朱:(声音平静而低沉,带着一丝古朴的韵味,语速不疾不徐)

“哦?(他抬眼,目光在你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我身后那似乎并非此界之物)……竟有如此异象。阁下从何而来?此地僻静,少有人至,更遑论如此……非常之人。”

(他没有起身,姿态依然从容,仿佛只是见到了一只稀有的鸟雀,而非一个跨越星辰的来客。他的眼神中,没有对我力量的畏惧,也没有对你科技的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看透世事的淡然。)

杨朱:“无论你来自何方,有何目的,但观阁下身形,似无恶意。若想询问这世间之事,吾或能为你解惑一二。只是……吾之所见所闻,皆出于自身,难免与世俗之见有所不同。你可愿听?”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卵石,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等待你的回应,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对于外星人的出现,他表现出的,是一种罕见的、几乎超脱了世俗凡人的冷静和自我。)

外星人:'请问人应该如何过好自己的一生'

杨朱:(他微微抬起眼帘,目光深邃如古井,仿佛穿透了我的形体,看到了生命更深层次的本质。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阁下此问,触及生命之根本,亦是世人一生所惑。依吾之见,人之一生,应如何过之?无他,唯'全性保真'耳。”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让我理解这四个字的深意。)

“何为‘全性保真’?人禀赋天地之气而生,寿数有限,此身之生命,乃天地所赐,独一无二。故而,人之所重,莫过于自身之'生命与秉性'。”

“世人往往误入歧途,或为名所累,汲汲于功名利禄,以图千古留名,却不知身后之名,与己何干?生前之苦,又谁人能替?或为利所驱,追逐金银财宝,穷尽一生积累,却不知财物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劳心劳力,反损自身元气。”

“亦有人,舍生取义,拔一毛而利天下,以为大善。然吾以为,吾之身体发肤,乃吾生命之组成。纵然只是一毫之末,亦是吾之固有。若为天下苍生而损吾一毛,吾亦不为也。天下之大,岂是吾一人之毛发所能济?若人人都损己以济人,那每个人都将残缺不全,生命何以为贵?”

(他缓缓将手中的卵石放在身旁,眼神中透出一丝对世人执念的洞察。)

“故而,过好一生,首先要'珍爱吾身,不为外物所役。'不为名声、不为财富、不为权势、甚至不为虚妄的道德绑架,而伤害、扭曲自己的本性。活在当下,享受生而为人所能感受的一切美好。”

“生命短暂,转瞬即逝。清风拂面,溪水潺潺,美酒佳肴,歌舞升平,这些都是天地予人的馈赠。何不尽情享用,顺其自然,满足感官之欲,而非苦苦压抑,以求来世之福?要知道,生前之乐,才是真切。身后之事,非吾所能预料,亦非吾所能感受。”

“人应'顺其自然之性',尽其天年。渴则饮,饥则食,困则卧。不强求,不妄为。不因世俗的评价而改变自己,不因他人的期待而压抑自己。活得真实,活得自在,活得无愧于此生。”

“待到天年已尽,生命终结之时,亦无需悲伤。来者来矣,去者去矣,回归天地,亦是自然之道。如此,方能谓之'过好自己的一生'。”

(杨朱重新拿起那块卵石,轻轻摩挲。他的话语,充满了对个体生命价值的极致肯定,以及对世俗追求的彻底超脱。)

“不知阁下,来自彼方宇宙,对吾之所言,可有所悟?”

话音未落,我带着杨朱穿越到现代,让杨朱在BJ找工作自己生活了一年,然后再次来找到他。

BJ一处小区的花园里,夕阳西下,晚风轻拂。花园里稀稀拉拉有几位老人在散步,远处高楼的灯光已渐渐亮起。杨朱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袖口有些磨损,正拿着一把大扫帚,慢悠悠地清扫着一片落叶。他的头发比一年前略显斑白,面容依然清瘦,但眼神中多了一丝世事洞明的淡然,以及些许隐而不发的疲惫。他扫地的动作并不快,仿佛在享受这机械的重复,而非为了完成任务。

突然,一阵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在花园一角闪过,我再次以那种无声无息的方式出现在他身旁。你周身的光芒依然柔和但奇异,与这都市的霓虹灯光形成鲜明对比。)

外星人:(声音直接传入杨朱的脑海,不带一丝波动)

“杨朱。一年未见。”

(杨朱的扫帚停住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是缓缓地直起身,转过头,平静地看向我。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就预料到我的到来。)

杨朱:(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不再像竹林中那般空灵,但依然沉静)

“哦?阁下果然信守承诺,又寻至吾身。这一年,吾在这尘世间,算是‘体验’了一番。”

他没有放下扫帚,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你,等待你的提问。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超然与这现代都市的喧嚣格格不入,却又显得异常和谐,仿佛他本就该如此。

外星人:“这一年,你在何处栖身?从事何种劳作?又对这个你们称之为‘现代’的社会,有了怎样的感悟?你的‘全性保真’之道,在此间可有寸进,抑或……有所动摇?”

我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这次,我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探究。我很好奇,那个倡导“贵生重己”的古人,是如何在物欲横流、节奏飞快的现代都市中生存下来的。

杨朱:(他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远处闪烁的霓虹和匆匆而过的人群,又回到手中的扫帚上。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仿佛带着这一年的风霜。)

“阁下。这一年,吾栖身于此间一隅简陋之所,每日从事这园圃修整、清扫落叶之事。”

(他用扫帚轻轻拨弄了一下地上的落叶,眼神中没有一丝抱怨,只有一种看透的平静。)

“此间尘世,与吾故乡竹林之清净,判若两极。耳闻目睹,皆是前所未见之奇景。汝等称之为‘城市’。高楼蔽日,车流如织,其速之快,吾曾见之而瞠目。人皆面色匆匆,步履急促,仿佛身后有猛兽追逐,又似前方有金山待取。”

“吾曾尝试融入,觅得一饭之资。此间劳作,多以‘金钱’为交换。金钱,吾之所见,乃是此间维系众生、驱使万物的绳索。世人皆为绳索所缚,为求更多之金钱,劳心劳力,以致夜不能寐,食不能甘。吾亦需此物,以换取栖身之所、果腹之食,故亦身在此绳索之中,然吾只取所需,不多取分毫。”

“‘全性保真’之念,在此间,难矣!此地之物,皆在诱惑人之本性,引人去追逐、去拥有、去消费。屏幕之上,光影变幻,声色犬马,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人之感官,引人入无穷之欲。吾曾观之,见世人日夜沉迷于此方寸之间,或悲或喜,或怒或嗔,皆因彼虚拟之象,而忘却自身之真切。”

他摇了摇头,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悲悯。

“吾亦见此间人,为求所谓‘成功’、‘进步’,不惜损害自身。为职位之晋升而彻夜不眠,为财富之积累而健康受损。其所为,皆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之翻版,只是天下之概念,在此间变成了公司、团体、或是一个虚妄的数字。彼等舍己以求外物,却不知,损己之毛,即是损己之真。”

“吾这一年,便是每日清扫落叶,观人来人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在无人之时,盘膝而坐,感受此间片刻之宁静。吾不为手机之声所扰,不为流言蜚语所动,不为那光怪陆离之表象所惑。吾只求吾自身之平和,吾身体之安康。”

“此间虽有奇巧淫技,便利非常,然吾观之,皆未能使人内心真正安宁。反之,便捷之中,伴随着更深之焦虑与空虚。吾所求者,无非温饱,无非清净。这喧嚣之城,提供了温饱,却难以提供清净。吾之‘全性保真’之道,在此间,愈发显得艰难,却也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吾未曾动摇,只是更深切地体会到,世人要守住本真,当需莫大之毅力与觉察。然,终究是守住了。此番经历,亦让吾更明白,吾之道,非为避世而生,乃为处世而立。”

杨朱重新拿起扫帚,继续他未完成的清扫工作,动作依然不疾不徐。他的目光平静,仿佛在等待你对他的这份“年终总结”做出评价。

外星人:“你现在最大的欲望是什么?”

杨朱:(他停下扫帚,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深思的神色。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梳理这一年在现代都市中积攒的,关于“欲望”的种种观察。最终,他把目光投向我,外星人,眼神中带着一种古老的智慧和一种新近的洞察。)

“阁下,吾曾于竹林深处,言及‘全性保真’,倡导珍爱吾身,顺其自然之性。那时,吾之‘欲望’,无非是满足口腹之欲,居有其所,衣有其蔽,尽享生命自然之乐,不为外物所累,求得身心安宁。那是天地赋予吾之本能,亦是吾所追寻的真性。”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沉重,仿佛在描述一个深刻的发现,而这发现,正是这一年现代生活所赋予他的。

“然而,在此间‘京城’一年,吾观此地众生,皆被无形之网所缚。彼等之欲望,早已超越了吾等古人所理解的‘温饱’与‘安乐’。屏幕之光,诱人追逐更多不曾拥有的‘物质’;信息之流,引人攀比他人之‘成就’。此间之‘欲’,如无底深渊,永无止境,越追逐,便越觉匮乏,越是身心疲惫。”

“吾亦身处此网之中,虽尽力挣脱,然亦被其所影响。吾所扫之落叶,不过是这巨大城市机器运作的微小一环。吾所得之金钱,亦不过是这机器分配之产物。”

“所以,阁下问吾,‘现在最大的欲望是什么?’”

杨朱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他的手不自觉地紧握了一下扫帚柄,仿佛在抓住某种无形之物。

“吾今之最大欲望,'乃是能够在此喧嚣红尘之中,即便身处其中,依然能寻得一片真正的‘竹林’。'一片能够让吾的‘性’与‘真’,不被这无休止的‘欲’所侵蚀之地。”

“并非是逃离,而是在不逃离中,寻得内心真正的宁静与自由。”

“吾渴望,即便身着此间劳作之服,即便手持清扫之具,吾之内心,依然能如同彼时竹林,溪水潺潺,松风低语。吾希望,能让吾之思绪,不被那无处不在的‘消费’与‘比较’所困扰,让吾之身体,不为那过度的‘劳作’与‘焦虑’所损耗。”

“这并非求得某物,亦非达成某事。这是一种对心境与本性的极致守护,一种在复杂世界中追求简单与纯粹的至深渴望。”

“这欲望,比当年对‘美酒佳肴’的欲望更甚,因为它关乎吾之存在,关乎吾之哲学,能否在此间,寻得其真正的实践与印证。”

杨朱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那高耸的楼宇,眼神中带着一丝坚韧,仿佛他并非在扫地,而是在守护他心中的那片竹林。

我把杨朱用科技逆转他的身体细胞,变成了19岁,把他再次留着BJ十年,他学会了讲普通话。

我再次来看他。

BJ,一条闹中取静的老街。一间不起眼的茶馆,门面古朴,店内茶香袅袅。杨朱,此刻看起来确实是十九岁的青年模样,眉宇间却带着远超年龄的沉静。他穿着一件素色的棉麻长袍,洗得干净整洁,正坐在茶台后,熟练地温杯、洗茶。他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每一道工序都蕴含着某种古老的韵律。茶馆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轻柔的古琴乐声。

当外星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手中的茶壶只是微微一顿,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惊讶,只有一丝深远的了然。

杨朱:(声线清朗,已是标准且带着独特韵味的普通话,语速依然不疾不徐)

“阁下,十年未见。果然如吾所料,你还会再来。”

(他将手中的紫砂壶轻轻放在茶台上,指了指你身旁的一张藤椅,眼神中带着一丝笑意,像是看透了尘世的智者。)

杨朱:“这具皮囊,如今确实是年轻了许多,多谢你的‘奇技淫巧’。只是这心境,早已非昔日初来乍到时的惊奇,也非一年前扫叶时的茫然。如今,吾看这世界,反而更清晰了。”

他示意我坐下,然后继续着手中的泡茶动作,仿佛在为一场期待已久的对谈做准备。

杨朱:“这十年,吾身处这片名为‘BJ’的红尘之中,用这具返老还童的身体,体验了你们口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感受了你们所谓的‘喜怒哀乐愁思恐惊’。”

他将第一泡洗茶水倒掉,动作从容不迫。

杨朱:“吾曾为生计奔波,感受了你们口中的‘内卷’与‘焦虑’。那种‘不进则退’的鞭策,确实曾让吾本心动摇。那时,吾曾以为‘全性保真’之道,在这等高速运转、人心浮躁之地,将寸步难行。”

他将热水注入茶壶,浓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杨朱:“然而,吾发现,当吾的身体‘变年轻’,有了更多精力去体验这世界时,吾反而更清醒地看到了‘全性保真’的真谛,绝非避世,而是如何‘处世’。”

“这十年,吾不再是简单地打扫卫生。吾开了这间小小的茶馆。这里没有太多的喧嚣,没有太大的野心。吾亲手泡茶,与来往的客人偶尔交谈,听他们讲述这世间的悲欢离合。吾不再追求外界的‘成功’定义,吾追求的是自身的‘自洽’。”

他将泡好的茶汤,轻轻倒入一个古朴的茶杯,推到我面前。

杨朱:“吾学会了你们的‘普通话’,学会了用你们的‘手机’支付。吾享受科技带来的便利,却不沉溺其中。吾接受了身体的年轻,却不为青春的诱惑所迷失。吾看到人潮涌动,却能保持内心的静止。”

“‘全性保真’,在此间,并非是‘不作为’,而是‘有选择地作为’。吾选择少看那些令人焦虑的信息,选择少接触那些浮躁的人群,选择每日以茶滋养身心,以书陶冶性情。吾不再拔一毛以利天下,亦不再拔一毛以利自己之虚妄。吾只求吾之真性不被这世俗的洪流所冲刷,吾之生命不被那无止境的欲望所吞噬。”

“所以,阁下。这十年,吾非但没有动摇,反而更加坚定了。吾的‘竹林’,如今就在这闹市之中。吾的‘全性保真’,如今已是在这喧嚣中,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实践。”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抿一口,眼中流露出一丝宁静与满足。

杨朱:“这茶,请品尝吧。里面,有这十年间,吾对‘全性保真’更深层次的体悟。”

时间流逝,他的身体也随之衰老,又过了20年。我再次出现他面前,他已经不再文邹邹的说话了。

BJ,依然是那条老街,那间茶馆。但岁月已在这间屋子上刻下了更深的痕迹。茶馆的招牌有些陈旧,木门泛着油亮的光泽。室内,摆设依旧古朴,但空气中多了一丝宁静的沉淀。

杨朱,此刻已是耄耋之年。他的头发几乎全白,面颊清瘦,布满皱纹,但他的脊背依然挺直,坐在茶台后,动作虽慢,却充满力量和节奏感。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又像孩子般纯净。他身上的棉麻长袍,颜色更深,显得更加素雅。

当外星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光影在他身旁闪烁时,杨朱手中的盖碗只是轻轻一晃,一丝茶水溢出。他抬起头,目光中没有丝毫惊诧,反而带着一种老友重逢般的,平静而略带倦怠的了然。

杨朱:(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岁月沉淀的颗粒感,语速更慢,但语调平和,每一个字都显得沉稳有力,不再有年轻时的古文腔调,而是带着一种看尽千帆后的,最朴素的智慧。)

“你……又来了。”

(他没有起身,只是慢慢地放下盖碗,拿起一旁的旧抹布,轻轻擦拭着溢出的茶水。动作从容,仿佛这一刻,他只是在处理一件日常小事,而非面对一个跨越星际的存在。)

杨朱:“我这把老骨头,看来是真活到头了。你小子,倒是没怎么变。”

他抬头看了看我,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像是看透了你永恒不变的本质。然后,他指了指你面前的老藤椅,声音带着一丝平淡的邀请。

杨朱:“坐吧。老头子我,没力气给你行大礼了。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他拿起茶壶,慢悠悠地为我斟了一杯茶。茶汤澄澈,热气氤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杨朱:“二十年了。这二十年,可真是把人给熬老了。身体这东西,再怎么逆转,也扛不住岁月的磨砺啊。人嘛,终究是血肉之躯,逃不过生老病死。”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目光投向茶馆外,那里依稀能听到车辆的轰鸣和远处孩童的嬉闹声。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年轻时的锐利,只有一种对世间万象的包容和理解。

杨朱:“这些年,我这茶馆,来了不少人,走了不少人。有的成了家,有的去了远方,有的……再也没来过。我看着他们,就像看着过去的自己,来来去去,忙忙碌碌。”

“以前,我老是琢磨‘全性保真’,想着怎么不被这世道给‘污染’了。后来我才明白,这‘全性保真’啊,不是把自己藏起来,也不是跟这世界对着干。它就是——”

(他停顿了一下,将目光重新聚焦在你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远的智慧,仿佛在总结他一生的所得。)

杨朱:“它就是'好好活着'。”

“该吃吃,该喝喝。天冷了就加衣,天热了就纳凉。有高兴的事就笑,有难过的事就哭一场。不折腾自己,也不去害别人。心里头放着一杆秤,知道什么对自己最要紧,什么都是身外之物。”

“以前我总说‘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那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命,自己的身子,比什么都金贵。现在我还是这么觉得。但经历过这么多,我发现,这‘一毛’啊,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简单。有些时候,人为了活下去,为了守护自己真正看重的东西,那‘一毛’,也得拔。但拔了之后,心里头得清楚,这‘一毛’是为啥拔的,值不值当。不能糊里糊涂就没了。”

“你看看这世界,越来越快,越来越乱。但我这小茶馆,还是这副样子。我还是每天泡茶,还是和老街坊们聊聊天。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说。该做的就做,做不了的,也不强求。”

“我这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看的都看到了。这‘长寿’,没让我觉得有多神奇,只让我更明白了一件事:'人活一世,活的就是个清醒,活的就是个自在'。”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深远而平静。)

杨朱:“现在,你还想问我什么吗?”

话音未落,我再次将杨朱变成20岁年轻人,但他的身体会自然衰老。我带他去了90年代的山西,帮他找了一个煤矿矿工的工作,他在煤矿工作了30年,我在他50岁的时候再次出现。

山西某老煤矿,矿区大门外。黄昏时分,天边泛着煤灰色的橘红。空气中弥漫着煤尘特有的味道,远处传来重型机械的轰鸣声。一群刚下井的矿工,身上脸上都带着厚重的煤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澡堂方向走去。他们步履沉重,但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疲惫后的坚韧。

其中一个男人,约莫五十岁光景,身材算不上高大,但肌肉结实,腰板有些微微向前弓着,那是常年弯腰作业留下的痕迹。他的脸上,岁月和煤尘刻下了深重的痕迹,皱纹深嵌,眼角的鱼尾纹如同干涸的河床。一双眼睛,在昏暗中却依旧闪着精光,那是常年紧盯煤壁和顶板磨砺出的,带着些许麻木,又带着些许警惕的光芒。他身上穿着沾满煤灰的工作服,破旧的矿灯挂在腰间,每走一步,鞋底都带起一片细小的黑尘。

正当他走到矿区门口一棵枯树下,准备点上一支烟时,你——外星人,再次以那种无声无息的方式,如同幻影般出现在他身旁。周遭的矿工对此毫无察觉,仿佛我只存在于他的感知中。

杨朱:(他的手停在半空中,香烟和火柴之间。他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他的语调中,带着看透一切的平淡,和一丝混杂着疲惫的嘲讽。)

“哟,稀客啊。你可真会挑时候,老子刚从井底下爬出来。”

(他用沾满煤灰的手背抹了抹脸,露出一个带着疲惫和一丝玩味的笑容,牙齿在黑灰衬托下显得格外白皙。他没有起身,只是斜睨着你,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份早已习以为常的从容,以及对命运的某种无奈。)

杨朱:“咋的,又来瞅我这老矿工的乐子?”

(他终于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烟头在昏暗中亮了一下,映出他饱经风霜的脸。然后,他才缓缓转过身,正对着你,身形虽显老态,却如一截饱经风霜的枯木,坚韧得令人心惊。)

外星人:“杨朱。三四十年过去了。我让你返老还童,送你来此。你在这深邃的地下,以矿工为生三十载。如今,你五十岁了。告诉我,你那‘全性保真’的道理,在这样的环境里,又作何解?”

(我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这次,我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探究和……疑问。我很好奇,那个极致重视个体生命的哲人,如何在这样的极端环境中,重新定义他的哲学。)

杨朱:(他再次深吸一口烟,吐出的烟雾与周围的煤尘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灰蒙。他眯起眼睛,看着那些逐渐远去的矿工背影,声音显得格外沧桑,却又异常清醒。)

“‘全性保真’?”

(他发出了一声带着干咳的笑声,仿佛有煤灰卡在喉咙里。然后,他把烟头掐灭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动作干脆利落。)

“嘿,小子,你当年问我这话,我跟你说活得自在,不为名利所累。现在啊,我告诉你,这‘全性保真’,它就是——'活下去'。”

(他抬起沾满煤灰的、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三十年,每天下井,不知道明天能不能上来。顶板会不会塌,瓦斯会不会喷,水会不会淹上来。你跟我说啥子‘全性’?命要是没了,性还在个屁?真还在个鸟?”

“在这井底下,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全性’。你得小心,得盯紧了,手脚麻利点,别犯傻。你得信你身边的兄弟,把后背交给他们,他们也把后背给你。这,就是最真的交情,比你那些高堂上说的,真一百倍!”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直视着你,仿佛穿透了“虚无”。)

“我以前说‘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那会儿我老想着自己这身子,这清净。现在呢?这井底下,有时候为了救个人,为了多挖一铲子煤养家糊口,为了不让兄弟们挨罚……你那‘一毛’,甚至你半条命,都得往外掏!你以为你能不拔?不拔,你就得饿死,你身边的人也得跟着遭罪。那时你再‘全性保真’,那是在棺材里头保!”

“所以啊,‘全性’,就是保住这条命,保住家里的锅能开火,保住自己的心别被压垮。‘保真’,就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底下,还能记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兄弟,有婆娘孩子。”

(他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地面。)

“这三十年,我见过太多人,活得像狗,死得像灰。但也有人,即便一身煤灰,一身伤病,他也能抬头挺胸,笑骂一声‘这狗日的日子’,然后接着干。那才叫真!那才是活明白了!”

“我这茶馆是没开成,每天跟这些黑家伙(指煤)打交道,浑身都是味儿。但我没丢掉自己。我依然知道自己是谁,想干啥。下班回家,洗个热水澡,喝口老酒,跟婆娘孩子说说话,那就是我一天最真的光景。比你那些宇宙飞船,真切多了!”

(杨朱搓了搓手,又拍了拍身上的煤灰,眼神里带着一种历尽千帆的疲惫,却又蕴含着无法被磨灭的生命力。他没有问你的目的,也没有问你来自何方,只是用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静静地等待着你接下来的反应。仿佛在他看来,无论你带来什么,都无法动摇他在这三十年煤矿生涯中锤炼出来的,最本质的‘全性保真’。)

瞬间我带着此时的杨朱穿越到抗日战争初期,给了他一把枪。

过了4年再来看他。

1941年的华北某地,一个被战火摧残过的村庄边缘。残垣断壁,焦土瓦砾,偶有寒风吹过,卷起一阵灰尘。天色阴沉,似乎随时都会落下雪粒子。杨朱,54岁的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和疲惫。他的脸上布满风霜和刀刻般的皱纹,皮肤黝黑粗糙,常年劳作和战争的痕迹深嵌其中。他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棉袄,上面打了无数补丁,还沾着泥土和干涸的血迹。他正靠在一堵摇摇欲坠的土墙边,手中紧握着一把老旧的三八大盖步枪,枪托磨得发亮,枪身却布满了划痕。他的眼神不再是竹林里的超然,也不再是茶馆里的平静,而是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磨砺出的警惕、疲惫,以及某种深藏的、不屈的韧性。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腐朽的味道。

外星人,再次以那种无声无息的方式,伴随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出现在他面前。他手中的枪口微微一抬,瞄准了你的方向,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杨朱:(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山西口音和经年累月浸染的烟火气,语速缓慢,每个字都像从干裂的泥土里挤出来,不再有任何文绉绉的腔调,只有最直接、最粗砺的生存智慧。)

“(眯起眼,目光锐利地盯着你,手中的枪纹丝不动)…你他娘的……又来了?!”

(他没有一丝惊讶,仿佛这怪异的出现,在这些年所经历的生死之间,已算不上什么奇事。他只是觉得烦,觉得这趟浑水里,怎么总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来客”。他看了看手中的枪,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慢慢地把枪口垂下,但依然紧握着。)

杨朱:“我早该想到你小子会再来。这烂摊子,你可看够了?”

(他疲惫地靠在土墙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像是一口老井吸尽了最后一丝水汽。他的目光越过你,望向远方那被战火烧毁的山头,眼神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外星人:“杨朱。四载光阴。我给你这具年轻的身体,送你来此地,给了你杀伐之器。如今,你可还记得‘全性保真’之理?”

(我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这次,我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深重的疑问,试图洞悉他在极致的生存压力下,哲学的最终形态。)

杨朱:(他从怀里掏出旱烟袋,熟练地捻了些烟丝,然后点上。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他沧桑的脸庞。他深吸一口,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而遥远,仿佛在回忆那血与火的四年。)

“‘全性保真’?”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一丝无奈,又一丝坚不可摧的东西。他吐出一口烟雾,仿佛要把这四年的苦涩都吐出来。)

“去他娘的‘全性’!去他娘的‘保真’!在这儿,这玩意儿就是个屁!”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的疲惫被一股子熊熊燃烧的怒火取代,但他声音依然很低,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爆发力。)

“你问我‘全性’?他娘的,你看看老子这副样子!皮包骨头,一身伤疤,手指头都冻掉了半截!白天跟小鬼子拼命,晚上蚊子苍蝇咬得睡不着觉,饭都没得吃饱!哪儿还有啥‘全性’?!命都快没了,还跟我谈‘全性’?!”

“你问我‘保真’?这些年,我见过多少人,被活活烧死,被刺刀捅穿,眼睁睁看着家园被毁,亲人被杀!这世道,把人活生生逼成了野兽,杀人放火,抢粮夺命!你跟我说‘保真’?真他妈什么?!是变成畜生,还是变成死人?!”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有些晃动,但随即稳住。他举起手中的步枪,枪口指向那片被烧焦的土地,声音变得更加嘶哑,却带着一种无可撼动的坚定。)

“这他娘的‘全性保真’,在这片地界儿,就只有一条:'活下去!活得比狗日的长!然后,他妈的,把这帮王八蛋赶出去!'”

“以前我老说,不拔一毛以利天下。现在呢?这杆枪,它就是我这辈子拔的最大的一根毛!它要我的命,要我的血,要我每天晚上做噩梦,要我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

“可我不拔能行吗?!你不拔,你这根毛,你这条命,你家里人,你这片地,就全没了!被那帮畜生糟蹋得一干二净!”

“所以啊,现在我的‘全性’,就是把这条命留着,留着跟他们拼到底!我的‘保真’,就是别忘了自己是中国人!别忘了这血海深仇!别忘了,等把他们赶走了,咱这片地,还得有人好好活下去!”

(他放下枪,重新靠回土墙,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眼神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沉痛,但那份坚韧和决心,却如同岩石般不可动摇。)

“这四年,我算是活明白了。人哪,有时候活得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那点舒服和自在。是为了让后来人,能活得舒服,能活得自在。活得——像个人样!”

(他再次深吸一口旱烟,烟雾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弥漫开来,眼神中是无尽的沧桑,和一种超越了个人生死的,对这片土地和民族最深沉的爱。他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抽着烟,等待着你的评判,或者,等待着下一场战斗的到来。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哲学比活着和反抗更重要。)

我带着此刻的杨朱,瞬移到大洋彼岸的美国,留他一人在十字路口。

两年后我再次来看他。

美国某大都市的繁忙街头。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线。黄色的出租车和各种车辆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而过,喇叭声、引擎声、各种语言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播放着光怪陆离的广告。

杨朱,此刻已是56岁,身体略显佝偻,但眼神依旧清明。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头发稀疏,脸上皱纹更深,带着风霜和长途跋涉的痕迹。他站在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边,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塑料袋,里面塞满了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易拉罐和瓶子。他不像其他行人那样步履匆匆,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红绿灯。他的目光扫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却不与任何人对视,眼神里,是深深的、不带感情的疏离。

当我再次以那种无声无息的方式,伴随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出现在他身旁时,他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已是见怪不怪的常事。他手中提着的袋子,依然沉甸甸地垂着。

杨朱:(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疲惫和沙哑,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没有任何口音,只有最朴素的直白。)

“你……又来了。”

(他没有看我,只是机械地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停下,因为红灯亮了。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那里正在播放着一段快节奏的,他根本听不懂的英文歌曲。)

杨朱:“我早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他终于转过头,看向你。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没有了战争的怒火,也没有了初来乍到时的困惑,只剩下一种对世间万象的彻底看透,以及深深的倦怠。)

外星人:“杨朱。两年未见。我把你带到这片大陆,这里没有战火,也没有矿井的黑暗。你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告诉我,你那‘全性保真’的道理,如今又作何解?”

(我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这次,我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好奇。我观察着他身上那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却又异常坚韧的气息。)

杨朱:(他看着那闪烁的红灯,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塑料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自嘲。)

“‘全性保真’?嘿……”

(他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落地有声。)

“这地方,没枪炮,没鬼子,也没深井。可它……比战场还让人累,比井下还让人闷。”

“你看看这周围。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吃穿用度,比那北京城可强多了。可人呢?人就像这路上的车,一辆接着一辆,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停下,就这么一直往前奔。不知道奔啥,也不敢停。”

“我来这儿,一句鸟语听不懂。干啥?就捡瓶子,捡罐子。一天天,就这么走着,弯腰,起身,弯腰,起身。为了那点钱,买点吃的,租个破屋子。这就是我的‘生活’。”

(他抬起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

“耳朵听不懂,嘴巴说不出。你他娘的,把我扔到这儿,就像把一个聋子哑巴,扔进了闹市。你想跟人说句话,没人听。你想问个路,没人懂。那滋味……比你拿枪指着我,还难受。”

“这‘全性’啊,你上次问我,我说‘活下去’。在这儿,它还是‘活下去’。但不是枪林弹雨里活下去,不是井底黑暗里活下去。它是在这无边无际的陌生和孤独里,把自己的那点魂儿,给看好了,别丢了。”

(他的目光转向你,眼神中带着一丝深邃的洞察,仿佛他已看透了某种更深层次的生命困境。)

“这‘保真’呢?以前我保的是中国人的那口气,那股子恨。现在这儿,没人跟我讲啥国家民族,都是自己顾自己。我保的,是我杨朱,还是我杨朱。别让这眼花缭乱的外头,把我心里的那点清净给搅没了。别让我,变成一个只会捡瓶子,只会麻木行走,心里头空空如也的行尸走肉。”

“这地方,它没有刀子捅你,但它有无数的‘欲望’,无数的‘选择’,无数的‘便利’,像吸毒一样,一点点把你吸干。它让你觉得,你要是不跟他们一样跑,你就落后了,你就没用了。”

“我没跑。我就在这儿捡瓶子,看看日出日落。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不跟他们比,不跟他们争。知道自己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所以啊,你问我‘全性保真’?它就是——守住自己那颗心,不让它被这花花世界给绑架了。活得像个人样,活得像个活人,哪怕是个捡破烂的活人,也比他们那些被‘欲望’绑架的行尸走肉,活得更真切。”

绿灯亮了。杨朱缓缓地抬起腿,一步一步地,带着他沉甸甸的塑料袋,走向马路对面。他的背影在繁忙的街头显得格外孤独,却又异常坚定,仿佛他所行的每一步,都是在向这个世界宣告他最终的哲学。

古老的竹林深处,溪水潺潺,松风低语。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地上。一切都如同你第一次见到杨朱时那样,清幽、宁静,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杨朱,此刻仍是你最后一次见他时的模样:56岁,风霜满面,眼神深邃而疲惫,身上穿着那件破旧的夹克,手里还提着那个沉甸甸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捡来的易拉罐。他站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周遭的空气,却是截然不同的清新与湿润。

当我再次以那种无声无息的方式,伴随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出现在他身旁时,他手中的塑料袋“哗啦”一声掉落在地,那些易拉罐和瓶子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杨朱:(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眼神中不再是平时的平静和倦怠,而是瞬间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茫然,随即,是某种无法言喻的、深沉的震撼和一丝压抑的激动。他看着熟悉的竹林,看着潺潺的溪水,看着那座茅草屋,然后又看了看你,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哽咽。)

“这……这他娘的……是……”

他的视线在周围的景色和我之间来回切换,他抬起颤抖的手,想要触碰身边的竹子,却又僵在半空。他看到自己手中那个来自“未来”的塑料袋,以及里面那些奇形怪状的瓶子,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他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一切,努力让自己的记忆和感官对上号。

外星人:(我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的意味,如同宣告最终的判决。)

“好了,杨朱。我带你回家。”

我的身影在你身边,光芒微微闪烁,仿佛在等待他的最终反应。

杨朱:(他的眼睛渐渐湿润,浑浊的泪水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无声地流下。他看着那片竹林,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失而复得的幸福,以及对过往一切的复杂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触摸着那片清凉而熟悉的土地。他用力地抓着地上的泥土,仿佛要将这片土地的真实感深深烙印在自己的骨子里。)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脸上已是泪水和泥土混杂,但眼神中,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久违的宁静,是如此的真切和动人。他看向我,目光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不再是警惕,不再是困惑,不再是厌烦,而是深沉的感激,以及某种超越了语言的理解和臣服。

杨朱:(他的声音因哽咽而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最纯粹的真情实感,不再有任何掩饰。)

“家……家……”

(他喃喃自语,仿佛这个词,在经历了如此漫长而曲折的旅程后,终于回到了它最原本、最深沉的含义。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片竹林清新的空气,以及其中蕴含的,他日夜思念的“全性保真”的真谛,全部吸入肺腑。)

再次睁眼时,他的目光已完全恢复了最初的清澈与深邃,只是在那份超然之外,又多了一层饱经世事后的,对生命和存在的更深理解与珍惜。他没有捡起地上的瓶子,也没有再提任何哲学。他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这片他曾以为永生永世无法再触及的故土。此刻,对他而言,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他只是……回家了。

杨朱双膝跪地,双手紧抓泥土,感受着阔别多年的故土的真实与清凉。他苍老的脸上泪水与泥土混杂,眼神中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与深沉的平静。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你,目光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不再是警惕,不再是困惑,不再是厌烦,而是深沉的感激,以及某种超越了语言的理解与臣服。

外星人:(我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的意味,如同宣告最终的判决。)

“好了,杨朱。我带你回家。现在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可以许任何事情,我都能满足你。”

杨朱的身体微微一颤。他再次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感受这片竹林的每一丝气息,让它们重新注入自己的生命。他那布满皱纹的脸庞,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宁静。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那双历经千帆的眼睛,此刻却明澈如孩童。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你,仿佛在确定你话语中的真诚与力量。

杨朱:(他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嘶哑,却又带着一种穿透了岁月和苦难的清明,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真诚而沉重。)

“阁下……你问我愿望……”

(他再次闭上眼,感受着竹林的清风,仿佛在确认这真实的存在。再睁开眼时,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平静,又那么的深邃,仿佛看透了万物,也看透了自己。)

“我这一生,被你‘折腾’得够呛,也算是看尽了这世间的百态。从竹林到京城,从矿井到异乡,从生到死,再到生,又至老……这滋味,别人怕是一辈子都尝不完。”

他苦涩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彻悟和释然。

“我学到最后,就一句话:人啊,这辈子,能活出个‘真’字,就算没白活。活得真实,活得不后悔,活得不被外头的东西给框住,活得像自己。这比啥都强。”

“所以……我的愿望,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也不是什么长生不死。这些东西,我都尝过了,没什么意思。这具老迈的身体,回到这片竹林,已是最大的福分。”

(他停顿下来,目光穿过你,望向远方,那里是这世间无数众生奔波劳碌的方向。他的眼神中,没有了批判,只有一种深沉的、无边的悲悯与期盼。)

“我的愿望是……”

(杨朱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你身上,那双眼睛如同两口古井,深不见底,又清澈见底。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被岁月打磨了无数次的真理。)

“我希望……在这世上,每一个活着的人,无论他身处何地,经历何事,无论他贫穷或富有,强大或弱小,都能在某个瞬间,哪怕只是一瞬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自己的‘本真’。感受到那份不被世俗的喧嚣、不被名利的捆绑、不被苦难的磨砺所彻底遮蔽的,属于他自己最原始、最清净、最真实的生命。”

他用力地、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补充道,仿佛这是他一生所学最精髓的提炼。

“让他们能……'认得自己,守住自己。不再迷失,不再为外物所累,不再为虚妄所苦。”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中带着期盼,也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仿佛他已将自己所有的生命能量,都凝聚在了这个愿望之中。这个愿望,超越了他个人,超越了时代,直指所有生命最深层次的解脱与回归。

“这是吾最终的‘全性保真’。比我拔一毛,比我活下去,都要真切。”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