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马车的车轮碾过澳洲的红土地，夏尔马的喘息因长时间的拉车而显得有些疲惫。西奥多·考珀子爵掀开帆布窗帘，热浪伴随着虫鸣鸟叫声席卷而来。
远处，赭红色的沙岩地平整的仿佛是被巨人劈砍的祭坛，麦金泰尔河蜿蜒盘旋，南半球十二月的天气显得反复无常，时而暴雨时而阳光酷烈。
“先生，已经到了。”马车夫勒住缰绳，车轮陷入雨后松软的红土地之中，西奥多借着身边兰德·布莱恩的力下了马车，身后马车的护卫队也持枪跟上了雇主的步伐。
西奥多现在的心情有些糟糕，封地的原始和部分地区的荒凉其实他早有预料，但是一路上长时间马车的颠簸，以及出门前温度宜人现在烈阳高照的温度使他有些烦躁。
他从首府布里斯班到他的封地走了十天，从汤斯维尔港口转为陆路，好在路途中有各种补给点能好好休息一下。
要知道这可是他加入共济会以后，用本地势力和资源开发金矿三个月的结果，好不容易才以官路为基础，开辟出了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
原本他是想着等金矿开发进入正轨再过来看看，但布坎南家族送来了一批技术人员，还有从新南威尔士州送来的五百名“表现良好”的服刑劳工和配套的监工以及从悉尼购买的德国克虏伯蒸汽抽水机。
而共济会提供的技术支持和投资则直接送到了西奥多在布里斯班新购买的一处宅邸。
说实话，西奥多知道这些的时候着实感动了一会，从父亲被刺身亡后的周旋和支持，到现在澳洲分支的亲近和帮助，布坎南家真的对他没话说。
别说什么是为了继承他父亲部分的政治遗产或者为了他土地专员的身份，就这种鼎力支持和亲近的态度，哪怕是为了利益他也愿意与之交心共处，更何况他们本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于是当时，他投桃报李，在考察了昆士兰的一部分土地资料后，将其中靠近新南威尔士州的土地，划分为公共设施用地，以建设边境和公路驿站的名义申领了一片土地，并签署文件交由布坎南家族开发。
“西奥多！”有些粗犷的呼喊从河边传来，穿着鹿皮马裤的中年黑发男人大步流星的走来，腰间的公牛银饰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这正是他的舅舅——威廉·布坎南。
男人张开双臂，身上散发着烟草和皮革混合的气息，西奥多刚想伸出手，就被他拽进怀里来回蹂躏，甚至还抱起他掂量了一下，胡茬蹭过他的脸颊，带着澳洲阳光的灼热。
“别来这套贵族的虚伪礼节。”威廉松开手，上下打量着他，“尤里那小子还算靠谱，提醒你让你穿轻便宽松的了？”
“确实说了。”西奥多眼带笑意，“还得多谢舅舅帮我带来的那些东西。”威廉大手一挥，“这算个屁，布坎南家还不缺这点东西，你大老远跑过来人生地不熟的。”
“不说这些。”威廉挽着他外甥的肩膀，转而指向建筑工地，“差不多下个月金矿的开采设施就能全完工，到时候现在的投入就能开始回本了。”
两人沿着临时搭建的木制栈道走向工地，下方是正在开挖的十余名罪犯，“别担心他们闹事。”威廉拍了拍西奥多的肩膀，“每周发一次朗姆酒，比他们在监狱里的待遇好多了。”说着压低了声音，“共济会也出了点力，嘿你别说，加入这个破组织还真不赖，好多地方都能行个方便。”
穿过了工地，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麦金泰尔河在远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港湾，三艘小型驳船正在卸货，黑色的铸铁管道堆成小山，那是在汤斯维尔港运来的采矿设备。
“上周检测了下金矿品质，还不错，咱们运气还成。”威廉指了指远处那个有着渺小的人影，“殖民政府的稅吏这些天可尽职了，也不知道政府他娘的给发几个钱，还得再等等，共济会的兄弟们收了钱保准办事。”
谈话间，附近河岸的芦苇丛人影晃动，西奥多将视线转移过去，威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尤瓦拉部落的土著。”威廉有些冷谈的转回头，“别担心，他们首领收了咱们的好处，盐巴和一些工业制品就能让他们暂时不找麻烦，要是他们敢阻碍金矿开采，那殖民地政府肯定会让他们知道文明的铁拳。”
一片乌云暂时消弭了矿地的燥热，二十余名矿工正在操作笨重的冲砂机，用高压水枪冲刷着河岸上的黏土。突然，有个工人踉跄着摔倒在地，旁边的监工前去查看。
威廉领着西奥多一起过去，制止了监工的催促，“好了，让他们都歇会吧，太阳太大了。”说着在马鞍摸出个皮质水袋，给他递了过去。
“多谢了，威廉先生。”摔倒的工人坐着，有些苦笑的接过了水袋，他的嘴唇干裂的渗出血丝，左臂上有一个略有褪色的船锚纹身，显然之前是干水手的，“之前是在悉尼港干航运的。”工人看到了威廉的视线，“老东家出了意外，少东家领着我们为他报了仇。”
威廉递过去了一块面包，“好小子，有情义，别怕苦，干完这些活你们就能减刑了，到时候是去是留都行。”说着又指着远处的一个机器“看到那个了么，那是从悉尼运来的德国新泵，比之前的老家伙快三倍，要不了多久就能搞定了。”
离开了矿场，威廉带着西奥多在一块阴凉的地方坐下，桉树的影子在沙地上映出斑驳的网，西奥多解开衬衫的领口，有些汗湿的亚麻布料贴在肩胛骨上，享受着风吹过带来的短暂舒爽。
“我听尤里说你想买一块牧场？”威廉将腰间的恩菲尔德左轮拿下细细擦拭，“有合适的不，我这倒有个推荐的。”
按理来说西奥多身为昆士兰的土地专员，应该可以划定出一片土地通过别的名目转到自己名下，但是他私心里还是想在封地的附近找一片相对富饶的牧场，好歹连成一片，这才一直没找到合心意的。
“我倒是有几个备选，可都不是太满意。”西奥多有些挑剔。威廉挑了挑眉，“附近倒是有个玫瑰溪牧场主联系我了，只需要你抬抬手，合理的分配下殖民政府的资源。”
看见自己的外甥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威廉将手枪放回腰间，解释道：“玫瑰溪的牧场主是原属英国陆军的退役少校亨利·马瑟森，因拖欠殖民地政府25000英镑税款，不久后就会被列入《王室土地待售清单》。
你可以将玫瑰溪牧场重新划分为“待开发农业用地”，以“促进殖民开发”的名义绕过公开拍卖，直接分配给特定对象。
不过还是建议你分配给手下，转一手再到自己名下。”
英国陆军少校啊，西奥多点了点头，“那我就聘请他为封地护卫队做些训练吧，新招募的队员总是呆头呆脑的。”
他本来还以为要出点血，毕竟玫瑰溪牧场的面积并不算小，现在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当然是满意的。
而训练护卫队，虽然英国陆军的水准举世皆知，但是加强下和退役军官的联系也不错，未来也可以再找普鲁士的军官训练嘛，世界大战还有个三十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