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像是亿万条钢线虫在脑浆子里同时抽紧了身子，猛地一勒！夏龙武那点被压榨得只剩硬石核的“我”念，连同裹缠着他那摊稀烂意志的三种力量乱麻——咔嚓！彻底绷断了弦！
菌巢那股子冰冷的、湿滑的、带着尸油膘的贪劲儿，在吃下乌木断指硬塞过来的那口冰碴子源浆后，跟饿疯了的老饕终于撞进粮仓。那点被夏龙武本我硬核挤兑在犄角旮旯的同化欲，“嗷”一声炸了毛！
噬！吞！染！同化！
这三念成了烧过头的锅炉芯子，烫穿了理智壳儿。
那被冰源浆浇透了的菌丝力，绿中泛着灰冷的光，黏糊糊像生锈的绞肉链条，反过来把那乌木断指硬塞进来的、冰冷精确的技术废墟烙印一把裹缠进去，往死里勒！那烙印里冰冷的数据流被这股子蛮横劲儿冲得嘎嘎作响，铁皮似的结构开始扭曲、变形、崩渣子！
捎带着，把之前嵌进来的、那点拾荒者临死刻痕的野路子求生印记给搅碎了！碾成了喂狗都不够塞牙缝的碎末末子！这下干净了！
挡在菌巢同化道路前面的，就剩了夏龙武那颗在狂风暴雨里死顶着的硬石头心子！
“吞了他！！把他填进坑！！做茧！养料！扎根！”菌巢残念嘶吼着，裹着滚烫冰流和无数细碎的数据残片，如同决堤的尸水烂泥塘子，轰然撞上夏龙武仅存的意识核心壁障！
夏龙武感觉自己真成了块被扔进焚化炉的老铁疙瘩。
外面是烧骨头的邪火裹着湿冷的烂泥要把他浇透、捂烂、消融。里面是那点自个儿的硬石头心子，顶！死顶！顶得骨头寸寸碎裂的疼！他这点“硬”，原本还带着点“我是谁，不能变”的清醒念想。可在这两股泼天蛮力对撞的漩涡里，那点清醒念头如同烧锅炉里的一滴水，“滋啦”一声就没了影儿。啥人？啥本？啥武？全滚他娘蛋！
就剩一个字儿——顶！
顶到骨碎！顶到肉烂！顶到这点石头粉渣子也扬灰！
顶！往死里顶！
不顶，就得给那堆烂泥当了炕头铺路的垫脚砖！
他这点死顶的硬气儿，反倒成了浇进滚油锅的热汤。菌巢同化的烂泥潮撞在这油锅壁上，炸了！轰！
两股都不是啥好鸟的死力气，以夏龙武那颗快被压扁的石头心子为界，悍然绞在一起！对砸！互碾！争着把他这最后一点“存在”的底子给耗干、嚼碎、然后当成屁放了！
嗡！！！！
夏龙武意识层面如同引爆了成吨的劣质炸药库！无声的震荡把他最后一点清晰感知彻底震成粉末！整个世界只剩下混乱到极致的能量对撞、消磨、湮灭的空白轰鸣！
这死寂湮灭的核心点，一丝异样尖锐到刺破虚空的痛感，从脊骨深处捅了出来！
痛！
不是菌丝钻肉、骨缝冻裂的那种。是那根钉在他后脊骨缝最深处、半截被裹在烂皮肉里的乌木断指！它动了！
不是移位，是断茬！那根该死的断指头末端插进骨头缝的断裂茬口，像埋在他骨髓里休眠的小鬼头突然张开了嘴！一股子比之前那冰源浆更冷冽、更纯粹、更带着针鼻儿大一点……绝对暴戾撕咬意味的气息，猛地喷了出来！没冲外面混乱的对撞风暴，而是沿着他脊骨中心那条细微到忽略不计的“腔”，自下而上！逆着能量冲顶对撞的狂潮！
直插……眉心？！
轰！！！
这缕细微却纯粹到极致的冰冷撕咬意志，如同烧红铁砧上砸下的第一枚冰锤，在夏龙武被完全炸蒙的意识混沌里，硬凿开一丝裂痕！
“戳！穿！！捅——！！！”
一个没经过脑子、纯粹从骨头缝里炸出来的、野兽垂死前对着敌人咽喉扑咬的本能指令，混杂着那冰针锤带来的暴戾，在裂开的意识缝隙中炸出！
外面！
包裹着夏龙武烂肉焦骨的那层硬皮壳子——融合了源浆灼伤、焦煳皮肉、金属碎屑和被菌巢能量强行塑型的“虫饲之茧”，在这股由内而外骤然爆发的、野兽般的死命扑咬指令冲击下，猛烈地震颤起来！
茧壁深处，那些原本在菌巢意志强行同化掌控下搏动游走的灰绿暗红光纹瞬间溃散！被内部这股蛮横无理、只为撕开一条生路的爆裂意志强行驱散、冲击！
“咔嚓！！”
一声闷响，不再是能量层面的轰鸣。是实实在在的物质崩裂！
夏龙武那条几乎报废、被硬壳覆盖包裹着的左臂！那条被灰绿菌丝、黑红源浆和硬壳痂皮拧巴成怪蟒状的残肢根部！
几道如同被无形利爪抓过的裂痕，猛地出现在硬壳表面！
呼！！！
不是爆炸！是如同高压锅瞬间泄了气！滚烫又冰冷刺骨的黑红污浊气流混合着无数细微的、泛着绿光的活物菌丝，如同开了闸的腐烂水库，猛地从裂口处喷射出来！巨大的反冲力推得硬壳剧烈晃动！
夏龙武那颗被两股风暴碾磨榨取到极限的硬石头心子，终于在这股纯粹由肉筋骨头渣子催生的、撕咬捅穿的意志推动下，挣脱了束缚！带动着整具瘫在茧壳中央、几乎失去所有活人感知的躯干残骸，向着刚刚被他左臂根部能量喷流撕裂开的茧壁豁口……
一头！
撞了过去！
石磊整条左手小臂到肘尖都陷在那铁匣子崩开的裂口里了。匣子喷出来的那滩子黑红源浆，跟活见鬼的毒油似的，没光没火，偏生滚烫滚烫，嗤嗤地往肉里蚀。之前那股子要把他手心吸穿的滚烫劲是没了，可皮肉下骨头上那点冰针扎透的麻和烫伤爆皮的剧痛没走，搅在一起像是生了锈的刮刀在一点点割他手臂上的烂肉。
头顶上那动静跟开山炸石似的就没停过。巨大根须撞着焦黑巨物，震得这整片被粘稠胶质烂泥填满的深坑底子跟着筛糠。裹着恶臭味的泥点子跟下雨似的往下淋。
豁开的口子里露出的匣子内壁不像外面烧红炉膛那副德性，黑黢黢的，连点渣滓毛刺都摸不着，滑得跟蛇肚子似的。一股子阴冷阴冷的劲儿顺着嵌进去的手臂缝往骨头里钻。石磊这会儿连骂娘的劲都欠奉，半边身子像泡在热油锅里，半边又像塞进冰窖冻硬了。整个人被颠得眼冒金星，只能死狗一样耷拉着扒在匣子边上，靠这破玩意儿吊着口气，不让自己被底下翻腾上来的烂泥和源浆给化了。
“滋滋……咕噜……”
断口豁开的源头更深的地方，那微弱但没灭的那点暗金光泽，像油灯快熬干时最后跳了两下。匣子内部传出一连串细密的、如同砂纸磨铁锈般的刮擦声。震感也跟着变了，不再是闷葫芦一样的震，倒有点像一堆生锈的铁砂卡在某个锈死的齿轮缝里死命往外挤，硌得慌。
嗡……
正刮着呢，旁边那烂泥底子深处发疯的嗡嗡声又猛地拔了尖，像被什么钝刀子狠狠捅穿了肺管子，带着破风的嘶鸣！底下的烂泥浆子跟开水一样翻滚得更凶了！里面被憋疯的那些长着绿毛的、或是粘乎乎说不清道不明的腐蚀活物被烫得更急眼，吱吱叫着到处乱窜！好几条筷子长、裹着厚厚绿泥的、像是腐鱼烂虾长了蛆虫腿儿的东西，竟然窜出了泥浆子，劈头盖脸撞在石磊那张埋了一半的糙脸上！
恶臭带着腐蚀性的粘液糊住了唯一还能睁点的独眼！火烧火燎的疼！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那坨裹着菌巢触须的粘厚“肉壁”深处！
轰隆！咔嚓嚓！！！
一声听着让人牙根发酸的、硬东西被撑爆壳的破裂巨响狠狠炸开！大片粘稠腥臭的、混杂着暗红源浆和灰绿菌丝的粘液，如同腐烂太久的脓包被一把挤爆，兜头盖脸地朝着石磊和他身下嵌着的铁匣子劈头浇了下来！
其中一股尤其粗大、尤其粘稠的污浊浆流，不偏不倚！
噗——！
正正浇灌在他那条死命扒着铁匣子裂口的半条残臂上！
不是水流冲刷，是粘腻厚实如同半凝固热沥青当头浇下！剧烫！刺骨！
“呃啊——！！！”石磊喉咙里最后那点气终于给这剧痛顶了出来，破了音的嘶嚎堵着一嘴腥臭的粘液和泥巴，像拉破的风箱被生生掰断！浇上去的粘稠浆液如同强酸混着滚烫的焦油，瞬间把他手臂表面本就烧焦的皮肉燎起大片青烟！那股子混在其中的灰绿菌丝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试图沿着烫伤绽开的皮肉往深处钻！
嗡！
身下的铁匣子像是被这股劈头盖脸的污秽菌源液彻底点燃了最后一点残存的抵抗意志！匣体内部那如同砂纸磨铁的刮擦声骤然尖锐刺耳！深处那点残存挣扎的暗金光芒骤然亮得如同烧红的针尖！一股锐利、蛮横、带着焚毁靠近一切污秽的死斗怒意，混合着之前那如同卡住的锈砂般的震感……
轰！！！
石磊嵌在裂口里的那条手臂感到匣子猛地一阵剧烈偏转！一股根本无法抵抗的巨力从匣子深处被释放出来！硬生生将他那条烧焦、正被菌源浆液腐蚀的手臂朝着裂口的更深处……狠狠拧、压、往里塞！同时匣体似乎被某个点支撑着向上猛地一掀！
嘎吱——啪嚓！！
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碎响和粘稠浆液飞溅声中！石磊那条饱受折磨的残臂如同被门缝挤折的枯树枝，瞬间扭曲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大半条手臂骨头茬子刺破烧焦的皮肉硬生生被压挤进了裂口深处！
那滚烫的、如同无数细小金针刺骨般的灼痛感瞬间淹没了他！眼前彻底一黑！
黑暗。冰冷的粘稠黑暗，裹挟着浓到化不开的腐尸恶气。
夏龙武感觉自己像是被硬塞进了一个锈迹斑斑的生铁皮桶里，桶壁外面糊着厚厚一层腻乎乎的尸油，还带着无数细小刺人的东西在往铁皮桶缝里钻。他这“桶”里头，被之前的死命一撞撞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像散成了几百斤重的大零件，彼此之间连口活气儿都快断了。
脑子里更是成了搅合稀烂的糨糊桶。乌木断指强塞进来的冰冷技术废墟烙印，已经被菌巢那烧昏头的贪噬劲儿搅成了垃圾堆里的破烂文件，只剩点碎纸片还在脑子里跟着嗡嗡响。最后那点顶到骨碎的“硬”，此刻像被砸散了黄的生鸡蛋，只剩点黏糊糊的筋搭着，连想动下指头的念头都粘乎得抽不紧弦。
彻底完犊子了……这念头滑过去都比水过石头慢。
噗。
一股冰中带刺的寒气，还是从他脊骨缝里头插着的那半截断指疙瘩里冒了出来。这寒气跟之前强行带路打标记的那股不同，带毛刺！刺尖全朝里扎！
没来由的，一个画面就在这点毛刺寒气的扎点下冒了出来，清晰得像印在脑浆子上——一只指头。他自己的右手。沾满了泥血碎肉，攥着一块不知道哪捡来的、带着锋利断茬的锈铁皮。铁皮不算太大，巴掌长，一截的边棱带钩，看着就像从哪个烂锅炉里炸崩出来的边角料。
这画面就跟烙铁印似的，往夏龙武那点已经散黄的稀糊意识上一烫！
“捅！拿它……捅！！”
一点火星子似的信息炸开，不是声音，是意思！带着铁腥味的、纯粹到不沾边角的本能指令！那锈铁皮边缘钩子似的弧线，跟插在脊骨断茬上那截乌木指头倒钩的尖茬几乎叠成了一个影子！
操！
还没等这点火星子燎出多少念头，外面包裹他的这层厚尸油桶，猛地一个剧烈抽搐！如同被大号打桩机怼在腰眼子上夯了一锤！
巨大的震颤和隔着厚厚粘稠层的沉闷爆响同时透入！铁皮桶被这力道推着往旁边狠狠一挫！夏龙武泡在桶里那团稀烂骨架子被这震劲冲得一晃，右臂那块还勉强靠着点皮肉筋搭着的半拉肩膀茬子，带着点残存的本能反应，不由自主地向下一探！
右手！
那画面里攥着锈铁皮的右手！
冰凉的、粗糙的、带着断裂边缘铁腥的硬物触感，极其突兀又真实地出现在他几乎失去所有感知的手心！
就是它！
噗嗤——！！！
没有半分犹豫，也不需要丝毫多余念头！那只被半凝固尸油糊满、几乎全靠脊椎深处那点寒毛刺气儿强行驱动的手臂，用尽骨缝里最后一滴渣力气，攥死那截还带着湿泥的锈铁皮断茬！对着感应中，包裹他的“铁桶”内壁上最为薄弱、最为模糊一片感应区的正中位置——那地方在他极其有限、残破不堪的方位感知里，被脊骨断指上的寒毛刺标注得如同秃子头顶的虱子！
狠狠！
扎了进去！！！
刺耳的撕裂声。不是铁皮，是撕开厚厚腐烂生牛皮的动静。那锈铁皮的断茬撕开了硬壳茧壁，也狠狠扎穿了他那层靠意念勉强粘合起来的、稀糊烂泥似的意识！剧烈的、如同千万根锈针同时贯脑的痛楚瞬间吞没了他！
一股奇异的粘滞感透过攥着断茬的手指传来，不像是扎进了泥或肉，更像是捅穿了一层坚韧却冰冷的……胶？
然而！
也就在这锈铁皮断茬狠狠刺穿茧壁的瞬间——
夏龙武脊骨深处、那截钉死骨缝的乌木断指断茬内部！
嗡！！！
那点之前如同休眠的、冰冷纯粹的撕咬意志，仿佛被这外部豁开的口子彻底引燃！沿着刺入茧壁的锈铁皮断茬传导出的“通路”，如脱缰的疯狗，顺着这捅出来的微小孔洞！
狠狠扑了出去！！
目标——外面翻腾涌动的粘稠胶质烂泥深渊！更准确地说，是下方黑暗中，那股散发着微弱暗金抵抗光晕和刺耳刮擦声的源点——石磊那已经半嵌入铁匣裂口的胳膊和不断溢出的混乱源浆！
无声的撕咬！看不见的能量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