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7分，林远的生物钟比闹钟提前三分钟将他唤醒。
他睁开眼的瞬间，天花板上的智能面板立即感应到，从深蓝渐变到模拟日出的橙黄。
天花板智能面板的深蓝色渐变突然卡顿，在色谱“深海恐惧蓝“与“人造朝霞橙“之间抽搐了0.3秒。这微妙的延迟像一根刺扎进林远刚复苏的知觉——云图科技号称绝对完美的情绪调节系统，不该出现这种故障。
“早安，林远先生。“墙壁传来合成女声，声波在“先生“二字处产生17赫兹的畸变。全息投影在他眼前展开睡眠报告，那些漂浮的数据突然扭曲成蜘蛛形状，又迅速恢复正常。
“您的β脑波异常波动达23次，已触发B级保护协议。“
林远盯着自己颤抖的右手，皮肤下仿佛有纳米级的电流窜过。
6:30整，落地窗的智能玻璃本该呈现晨曦，此刻却显示着异常代码——在“理想都市“全息景观的边际，有0.5厘米宽的黑色裂缝正在渗出像素状的暗红色液体。
浴室镜子在他踏入时亮起扫描光线，但扫描光束在右眼位置出现了不规则的抖动。
“检测到眼睑肿胀和轻微眼袋。”镜面文字显示出罕见的排版错误，几个字符重叠在一起，“推测原因：REM睡眠不足。已为您调整今晚的助眠气体配比。”
林远的指尖触到镜面，钛合金镀层竟传来血肉般的温度。
就在这时，镜子的全息投影突然自行启动，紧急新闻的字样在空气中跳动，每个笔画边缘都泛着不祥的血色红光。
“插播紧急通知。昨夜老城区突发K-73型神经病毒疫情。”播报员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子噪音，“感染者症状包括记忆紊乱、逻辑能力下降和系统抗拒倾向。为保护新城区居民安全，即日起实行全面封锁......”
“所有居民请配合检测，如有以下症状请立即报告：一，对系统提示产生怀疑；二，出现非系统提供的记忆片段；三......”
播报还未完成，全息投影画面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敲门声。
此次敲门声不同于机器人精准的1.25秒间隔，这次的节奏更像是人类的特有频率。
林远迅速调整全息屏幕画面。
门口监控显示六名穿着印有“黑盾“标识的男子站在那里，防护服上的标志让林远感到惊恐——黑盾是城市记忆管理局下属的神秘组织。
领头者摘下头套的动作带着人类特有的迟疑，不像机器人的流畅精准。他露出的脸上布满了疤痕，右耳缺了一角——这种程度的物理损伤绝不会出现在仿生人身上。
“林工，我们是来保护您的。”领头者的声音通过门禁系统传来，声纹分析显示99%匹配人类特征，“从今天开始由我们负责您的安全。”
智能腕表发出剧烈震动，投影出刺眼的红色警告：【对方非公司人员，危险，危险】
“林工这是我们的证件，智能系统对我们无法识别，请您开门。”门外的男子语气变得急速，手中敲门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林远的视线在监控画面和腕表间快速切换。
门外的六人已经无声地摆出战术队形，其中两人正在组装某种设备——那绝不是标准配置的扫描仪，而是一个闪烁着紫色光芒的装置，边缘刻着记忆管理局的专属编号。
检测仪器发出尖锐的蜂鸣：【距您最近的城市安全队伍已经出发，预计一分钟后抵达，房间已启动最高级危机对策】。
提示音刚落，浴室的智能门锁就发出“咔嗒“的闭锁声。
房间内所有看似普通的家具突然变形——沙发布料滑开露出武器端口，茶几表面翻转变为防御盾牌，甚至连厨房的机械臂都从橱柜中伸出，末端装配着微型脉冲枪。
“林远先生。”公寓的主控系统传出声音，“根据《极端状况处置条例》，您已被暂时列为受保护对象。请积极配合，反抗将导致防御系统无差别攻击。”
当所有武器的瞄准激光对准房门时，有三道激光转变方向，最终锁定在林远的眉心和胸口。
（把枪口对准我算哪门子保护?）
门外的紫色六边形装置发出高频嗡鸣，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味道。
林远盯着浴室门缝下那道逐渐变亮的光线，喉结上下滚动。
“林工，注意躲避。”
“轰！”
整扇防爆门向内凹陷，门框周围的墙体蛛网般裂开。
伴随着房门的倒塌，防御系统对房门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
林远被‘控制’在浴室内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只是依稀听到劈里啪啦的响声，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响声停止了。
浴室门滑开的瞬间，林远闻到一股诡异的甜腥味——那些散落的零件断面正在渗出淡蓝色组织液，像被撕碎的机械水母。
领头者站在门框阴影里，防护面罩不知何时已经碎裂。
“去找到东西，马上带林工离开。”
两人直奔林远书房，片刻功夫便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很古老的牛皮封面日记本。
望着日记本，林远瞳孔骤缩。
（这？这是我房间的东西？）
“撤离延迟47秒。”领头者脸色突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安全部队已经就位，记住，无论如何也要保证林工的安全。”
当他们冲出公寓楼的瞬间，林远看到了更为惊恐的一幕。
整支安全部队的防暴面罩下，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同步眨动。
每一次眨眼，间隔1.25秒，精准得像被同一根神经操控。
子弹组成的火网在空气中灼烧出焦痕，弹道却诡异地避开林远，仿佛有无形的力场在扭曲弹着点。
两支队伍，到底谁才是保护者？
领头者猛地拽住林远，将他拖到公寓门口的承重柱后。他的防护服已经破损，裸露的皮肤下闪烁着不稳定的生物荧光。
“林工，您是人类的希望。”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像是预先录制好的程序，“这次行动注定失败，但您必须看完这个日记本。”
他一把将日记本塞进林远怀里，封面的触感让林远浑身一颤，大脑开始不受控制般闪动着模糊画面。
“等等，你们到底是——”
话音未落，领头者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接收到了某种远程指令。他的下颌肌肉痉挛了一下，随后，他的喉咙里传来最后的声音：
“时限已到。”
下一秒，安全部队的火力骤然增强，子弹不再是金属弹头，而是某种液态纳米虫群，它们在空中汇聚成黑色洪流，瞬间吞噬了黑盾小队。
林远眼睁睁地看着六人的身体在弹雨中溶解——他们身体内既有红色的血液也有泛着荧光的蓝色血液，像极了半人半机械。
战斗结束了，安全部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远紧握着手中的日记本，转身冲进了公寓。
他必须知道，自己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