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会议室的空气凝固得近乎实质，三百余名研究员整齐落座，却无人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呼吸声。
天花板上的纳米级消音矩阵正在运作，连心跳都会被监测系统记录在案。
林远坐在中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边缘。
（希望陆琳琳的胶囊还未失效）
全息屏幕亮起，董事长的身影在蓝光中浮现。他的面部肌肉绷得极紧，眼神不停地闪动着愤怒的光芒。
“诸位。“声音像是从冷冻舱里挤出来的，“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昨晚9点13分，有人用权限密钥入侵了心理健康局的核心数据库，导致损失一千二百六十份意识数据。”
听到这个数字，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董事长调出一段全息录像——心理健康局的服务器机房内，数百个还未完成的培养舱门同时打开，那些原本用于服务人类的仿生人好像被“鬼附身”一般，冲向楼顶跳跃而下。
啪啪啪！
伴随着劈里啪啦的响动和四处飞溅的蓝色液体，数百个仿生人变成了一堆工业垃圾。
“现在，请所有人佩戴脑波扫描贴片。“董事长的声音不容置疑，“这是最高级别的安全审查。“
天花板滑开，数百枚银色贴片如雪花般精准降落在每个人面前。
林远捏起贴片暗自长呼口气，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正在四处识别的安保机器人（但愿这次还能躲避过检测），贴片依照指示贴在太阳穴上。
“扫描开始。“
刹那间，林远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太阳穴直插前额叶。
全息屏上，三百条脑波曲线同时亮起，其中一条正在剧烈波动——
嘀！嘀！嘀！
警报声响彻会议室，所有人的曲线都变成绿色，唯独一条深红色的异常波形在屏幕上疯狂闪烁。
林远的心跳骤停，呼吸都变得僵硬。
（被发现了？）
但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安然无恙——那条红色波形来自......深层维护组主管葛亮。
“这不可能！“葛亮情绪激动地站起身，面部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抽搐，“一定是系统出错了！董事长请您重新扫描！“
五名安保机器人已经围拢上来，它们的光学镜头锁定了葛亮的瞳孔。
“检测到神经同步异常。“机器人冰冷地宣布，“您的脑波频率与数据库记录不符，误差率......99.8%。“
“董事长请您相信我，我绝不会做出卖公司的事情。”葛亮不停喊道。
“肾上腺素飙升，心率飙升，危险信号已经形成，马上启动安全协议。”身旁的机器人开始对他实施强制措施。
葛亮反抗过程中被机器人撕掉一块皮肤，本以为会鲜血四溅，没成想在这块皮肤下竟然是无数的电子元件。
这一幕让会场内的所有人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
“我们都被骗了...”
话未说完，下一秒头顶发出一缕青烟，整个人随即瘫倒在地。
“最高《安全协议》已经启动，从今日起，所有人不得离开公司。”董事长说完后全息影像熄灭。
会场内的灯光亮起。
一大批安保机器人快速入场。
“请深度维护小组跟我走。”
“请优化小组跟我走。”
“请神经网络小组跟我走。”
“请......”
林远所在的小组被带到S-6区不同的房间安顿下来。
安保机器人向他们宣读了公司《应急协议》内容，要求所有人在协议解除之前不得私自交流，不得离开此地区。
机械门闭合的液压声在封闭空间里格外刺耳，监控探头的红色光点像苏醒的瞳孔般逐个亮起。
林远的智能腕表竟自动标记出七个新增的扫描盲区——这些本就应该无死角覆盖的区域，为什么会出现盲区？难道这是公司在给所有人设计陷阱？
盯着自己映在钛合金墙上的扭曲倒影，林远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如果连仿生人都能通过公司层层检测，还能混上高层管理位，那这座以铜墙铁壁著称的公司还会有多少漏洞？
所有员工之中又有多少“葛亮”？
林远越想越感觉到可怕。
“有时间吗？“
主管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林远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看主管又看了看正前方的监控探头，好似在说“我们两个人的距离已经违反《安全协议》你可千万别害我”。
主管丝毫不理会他的表情变化，而是慢条斯理的关门坐在了林远的正对面。
林远见状准备后退几步，却被对方钳住手腕：“不必这么紧张，我们这次谈话不会被记录。”说着他亮出了另外一个手心内如纽扣般大小正一闪一闪亮着蓝色光芒的黑色物体。
（先是智能腕表抽风般提示扫描盲区，现在主管又主动靠近，这个陷阱是非让我跳不可吗？）
林远挣脱了主管的手，一边对主管微微摇头表示拒绝，一边向后倒退几步。
“这是最新一代干扰器，它可以让监控画面永远维持在刚刚，否则在我靠近的前一秒警报声早就响了。”主管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旁边。
林远这才意识到监控系统还真是一点警报声都没有。
望着主管手心中的干扰器，林远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不受控制的轰然重组：
智能腕表的振动频率、陆琳琳袖口内的神秘代码、地铁站内的三分钟故障以及那粒可以躲过检测设备的胶囊、仿生人葛亮...现在主管又拿出了的一枚最先进的干扰器。
这一切都指向了同一方向——有人在用比他们更超前的科技水平操纵一切。
“老城区......你还没有去过吧？“
主管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一把钝刀缓缓刮过林远的耳膜。
听到这番话后林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主管，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老城区西南方向，有一家名为'Hope'的咖啡馆。“主管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仿佛信号不良的广播，“在那里......也许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又是老城区咖啡馆？）
“主管......”
林远话未出口便看到主管从椅子上弹跳而起，快速将手中的干扰器塞给林远。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两名安保机器人出现在门口。
“您已触发《安全协议》第9条，请立即终止所有操作并接受调查。“
主管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没有反抗，没有辩解，他只是缓慢地举起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