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画面切断的瞬间，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林远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椅子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动，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马尔斯呆立在控制台前，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嘴里喃喃自语道：“杰斯……怎么会突然出现？”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透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
“马尔斯！”林远侧过头，凝视着他，眼中燃烧着怒火。“我现在不关心杰斯为什么会出现。我更想知道，你们打算用我的仿生人做什么？只是开发布会这么简单吗？”
马尔斯瞳孔微缩，喉结上下滚动。他无奈的叹口气，转身向二楼走去，却在楼梯拐角突然停住。顶部的应急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阴郁。
“林博士，”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陌生，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墙壁，“您还是专心处理核心算法吧。”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其他事情...不是我们这个层级能决定的。”
林远站在原地，看着马尔斯转身离去，脚步声逐渐消失在二楼的走廊尽头。他觉得实验室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异常粘稠，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一种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需要新鲜空气，哪怕那只是被普罗达尼斯控制下的“新鲜空气”。
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走到了门外。他像一个失去灵魂的人一样，机械地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开始深呼吸。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感到一阵恍惚，一时间竟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那些“居民”们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的 NPC一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推着婴儿车的主妇永远会在第三个路灯下停下，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报的老人每隔七分钟就会翻动一次报纸；追逐的孩子们跑动的轨迹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没有丝毫偏差。
这一切都让林远觉得无比荒谬，甚至比《楚门的世界》还要荒谬。他不禁想，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经被完全操控了吗？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乎？
再次抬起头，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忽然注意到人群中几个不协调的身影。一名长着标准亚裔面孔的男子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的步伐节奏与其他居民明显不同，仿佛有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他的肩膀微微前倾，走路的姿势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利落感。
就在林远观察的瞬间，那个男子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林远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男子的眼睛以一种特定的频率眨动着。
（他是在向我传递信息吗？）
林远的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他站起身来，手掌不自觉地握紧。
男子见状立即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五指并拢，手掌向前平推，动作干净利落，绝对受过专业训练。
（停止？警告？）
还没等林远从这个手势中回过神来，男子紧接着又迅速伸出拳头，在自己的胸口锤了两下，然后在摊开掌心，拍了拍胸口。
这个动作完成后，男子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确认林远是否理解了他的意思。然后，转身，迅速融入了人群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远僵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
（这手势...砸胸口？拍胸口？）
林远的潜意识驱使他模仿着那个手势，轻轻地触摸着自己的胸口。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突然领悟到了其中的深意。
（砸我？选择我？......）
（他想砸我？还是选择我？）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身后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程丰博的声音传来：“林工，A7区的神经链接数据需要立即核对。”
林远回过神来，转身走进实验室。他坐在电脑前，盯着眼前的数据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于是在完成了数据核对工作后，对程丰博命令道：“调出今天全社区的脑波图谱。”
程丰博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代码。屏幕瞬间被上千条彩色波形图淹没，像一场神经信号的烟花秀。
林远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些波形他太熟悉了，每个居民的思维模式都如同指纹般独特。
主妇玛丽的波形总是带着焦虑的锯齿，老约翰的波形则平稳如直线...但此刻，五条陌生的波形如同入侵者般刺眼地存在着。
“检索这些波形的历史数据。”林远指向那几条异常波形。
程丰博的操作越来越快，键盘发出急促的咔嗒声。“没有匹配记录，林工。”他抬起头，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没有数据？那就只能是新来的。）
林远装作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没有就算了，你先把我刚刚核对过的数据发送到普罗达尼斯终端。”
“好的，林工。”
林远长呼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闭目回忆着刚刚的那名男子。亚裔人、军人、手势，难道是华夏派来救我的？还是普罗达尼斯设计的陷阱？
这个念头让林远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思来想去，林远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他要去验证这件事，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
二楼走廊的监控摄像头随着他的移动缓缓转动。
林远在马尔斯的办公室门前停下，透过玻璃窗看见对方正悠闲地搅动着咖啡。
（你还挺会享受。）
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马尔斯热情地为林远打开了房门：“稀客啊，林博士。”阴阳怪气的说了句。
林远站在门口并没有打算进去的意思：“马尔斯，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马尔斯挑下眉毛：“没问题，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给林博士提供帮助的。您尽管吩咐，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做一个特殊实验。”他的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贝，“关于人体神经耐受极限的实测。”
马尔斯的咖啡勺‘当啷’一声掉在杯子里，溅起了几滴咖啡。他的表情瞬间经历了从震惊到狂喜的转变，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林博士，您...想通了？普罗达尼斯肯定.....”马尔斯激动的说道。
“我要亲自挑选测试对象。”林远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毕竟，我可不想手上沾染鲜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办公室的空气突然凝固。
马尔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陶瓷表面发出细微的刮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