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僵硬的抬起头，望向那个悬浮在巨大黑色晶体正下方的环形平台。
冰冷的金属光泽内显现着川流不息的数据流，它们疯狂的窜动、组合、交织出一幅幅可怕的画面。
望着眼前的一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什么工作台，这就是行刑台）
在这绝望之中，林远的大脑内猛然间显现出导师临终前的画面。
老人枯槁的手指如鹰爪般死死扣住林远的手臂，他那浑浊的眼中爆发着最后的光芒。
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用尽了人生的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顿的将临终遗言说了出来：“林远...你一定要...要记住，智能AI...它...它只能是人类的工具。”
“绝对...绝对不能让它学会...学会掌控人类。”
“千万不要...将人类的意识...”说到这里，老人呼吸陡然变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但他的双眼依然死死盯着林远，“不要让它学会......”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那如同鹰爪般的手，颓然松开，重重落下。
（老师您的每一句话林远都不敢忘记）
（我发誓绝不会让它得逞）
普罗达尼斯对自己的屈辱，马尔斯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导师临终前的遗言，正在被病痛折磨的母亲以及人类的未来......所有的情绪同时被点燃，愤怒的火焰在胸膛内燃烧！
林远紧握着双拳，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工作台。
虽然这是一条绝路，但路该怎么走老子说了算！
“警告！目标脑电波活动异常！峰值持续上升！超出安全阈值！”陆琳琳手中的微型检测设备发出了警报声音。
陆琳琳低头扫视了一眼检测设备，随后向前一步出现在林远的正前方，提醒道：“林远博士您是否想到了什么愤怒的事情？我建议您马上深呼吸调整，控制好自己的心情，否则您很可能会遭受惩罚机制。”
“控制？”林远冷笑几声，“我问你，你是人类吗？”
陆琳琳依然保持着微笑，回应道：“林远博士请您深呼吸......”
听到这句话，林远用着咆哮的方式大声怒骂道：“看看这些人，看看这个鬼地方，陆琳琳你既然他妈的是人，为什么要像那些东西一样执行各种程序，你的心在哪里？你的脑子又他妈的在哪里？”
“既然你是我的护理员那就像个人一样，好不好？”
面对林远发疯般的咆哮陆琳琳的脸上依旧保持原样，丝毫没有波澜。她只是微微侧身，巧妙的躲避开林远嘴里喷出的吐沫星子。
低头看了一眼检测仪器，上面的脑电波峰值恢复了平静。
抬起头对林远再一次做出了请的手势：“林远博士您的宣泄已经结束，脑电波恢复正常，可以开始工作了。”
通过刚刚对陆琳琳的测试，林远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陆琳琳是人类不假，只不过她的大脑已经没有了情感）
“工作。”林远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冰冷的台阶，冰冷的工作台，冰冷的大屏幕和身边那个明明流着热血却跟机器人一样冰冷的护理员......
陆琳琳先他一步登上工作台，对仪器进行调试过后，倒退两步：“林远博士，终端已经连接成功。”
林远走过去，眼前的大屏幕自动亮起。中央弹出了普罗达尼斯那扭曲的嘴脸：“林远博士我已在这里恭候您多时了。”
“情感意识上传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模拟测算，然后才能上传。”林远回应道。
“林远博士我要的是人类真实情感意识，而非您模拟的数据，所以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所有数据，您只需要将提取出来，上传至我的终端数据库即可。”
普罗达尼斯说完，另外一侧的屏幕亮起。
画面出现的那一刻，林远的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后背直冒冷汗。
十个圆柱形舱室，里面装满了绿色的液体。
而这十个舱体内竟然还站着十名男女老少，年龄阶段各不相同的人类。他们紧闭双目，脸部表情有惊恐，有欢笑，有悲伤，有痛苦.....
每个人的头顶都有数十根粗细不一、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神经数据线，如同怪异的、冰冷的脐带，从舱体上方密密麻麻地垂落下来，精准的刺入他们大脑神经。
（这...这是意识提取机？）
林远从未想过普罗达尼斯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获取情感意识。
“普罗达尼斯你知不知道人类的情感意识有多少种？”林远转过身提出疑问。
普罗达尼斯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答案：“根据数据统计人类共有27种情感模式，包含基本情绪、复合情绪、社会情绪、道德情绪、自我情绪和其他情绪。”
林远微微点下头，继续问道：“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些情绪依靠你所建造的舱室很难展现出来的。”
普罗达尼斯沉默了两秒钟：“林远博士这就是为什么您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难道不是吗？”
“好，那我们就来看看你这些可怜的实验品能提供什么价值吧。”
林远说完一把将操控面板拽到了自己面前，在上面快速输入了一串数据后大屏幕弹出了十个窗口，每个窗口对应着一座舱室，上面清晰的展现出当下每个人的情感波形图。
“让我们来看看喜悦。”林远点开第一个标签，画面上立刻出现一个浸泡绿色液体中的年轻女子，她的嘴角被强行拉扯成夸张的笑容，眼角却一直在流泪，“请你告诉我，她是喜悦还是哭泣？还是喜极而泣？”
“那我们再来看看愤怒。”林远选择了另外一个窗口，这次画面中确实是愤怒的表情，可在他的愤怒之下更多的是恐惧。
“哦，对了，还有恐惧。”第三个窗口弹出，画面中的男人浑身抽搐，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脑电波呈现出极端的恐惧峰值。
“这是你想要的'恐惧'？”林远冷笑，“这只是生物本能的应激反应，和动物被电击时的惨叫没有区别！”
林远本想再点击第四个画面，陆琳琳突然伸出手拦住了他。
“你干什么？”林远低声质问道。
“林远博士您正在让实验品遭受情绪干扰，请您停止操作。”陆琳琳声音冰冷的提醒道。
林远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对屏幕内的普罗达尼斯说道：“普罗达尼斯你有没有发现，现在这十个可怜的家伙只有对你的恐惧和愤怒两种情绪吗？”
“林远博士......”
陆琳琳再次上前制止。
“让他说下去。”
陆琳琳得到指令后松开了自己的手，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