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唐王宫。
李渊端坐于王座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听着阶下臣子的奏报。
当听到王世充决定将萧薇柔完璧归赵,送还给杨倓以求自保时,他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哈哈哈哈!”
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带着浓浓的讥讽与鄙夷。
“王世充,一世枭雄,竟被一个黄口小儿吓破了胆!为了活命,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能拱手相让,真是天大的笑话!”
阶下,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亦是面露轻蔑之色。
在他们看来,王世充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向杨倓摇尾乞怜。
唯有谋士房玄龄,依旧垂首而立,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此事。
待李渊笑声渐歇,他才缓步而出,对着李渊深深一揖。
“陛下,王世充之懦弱,虽令人不齿,却也为我大唐,送上了一份天赐良机。”
李渊眉毛一挑,来了兴致:“哦?玄龄有何高见?”
房玄龄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寒光,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陛下,杨倓为何急于东进?非为天下,只为萧薇柔一人。此女,便是他唯一的软肋,亦是其心头之逆鳞。”
“如今,王世充将这枚逆鳞送出洛阳,看似是解了杨倓的心结,实则……是给了我们一个一劳永逸的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森然。
“我们只需派出一支精锐,在半路截杀。若事成,萧薇柔身死,杨倓必然认定是王世充暗中下手,届时,他会不顾一切地发兵猛攻洛阳,与王世充拼个你死我活。”
“此为一利。”
“萧薇柔一死,杨倓心神必乱,斗志必丧。一个被仇恨与悲痛吞噬的统帅,与冢中枯骨何异?”
“此为二利。”
“杀一女子,可令两强火并,更能摧其心志,断其霸业之念。此等一箭双雕之计,我等何乐而不为?”
毒!
狠毒至极!
此计一出,连素来阴沉的李建成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李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一拍王座扶手。
“妙计!绝妙之计!”
他放声大笑,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只剩下对房玄龄的无限欣赏。
“玄龄真乃朕之子房也!”
“传朕旨意!”李渊当即下令,声音狠厉,“命尉迟恭,亲率三千玄甲铁骑,伪装成流寇马匪,即刻南下!”
“务必在萧薇柔进入潼关之前,将其截杀!”
“记住,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是王世充的人,下的手!”
“遵旨!”
尉迟恭大步出列,声如洪钟,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兴奋光芒。
……
与此同时,扶风郡,隋军大营。
当王世充的使者带着“恭送萧姑娘返回关中”的消息抵达时,整个大帐瞬间被狂喜所淹没。
“殿下!我们胜了!”
“王世充那老贼,到底还是怕了!”
张虎、张豹等一众将领,无不欢欣鼓舞。
杨倓猛地从帅位上站起,一向沉稳如山的他,此刻竟有些抑制不住地激动,捏着信函的手指,微微泛白。
多日来压抑在心头的杀意、思念与愧疚,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难以言喻的狂喜。
她,要回来了。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眼眶竟微微有些发红。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巨大的喜悦中时,一个冷静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骤然浇下。
“殿下,此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长史李靖缓步而出,神色凝重,与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
杨倓的喜悦一滞,眉头微皱:“李长史,何出此言?”
李靖对着杨倓一揖,沉声道:“殿下,王世充畏惧您的兵威,送还萧姑娘以求自保,此乃情理之中。”
“但,您是否想过,这天下,想让您不好过的人,并非只有一个王世充。”
他的目光扫过帐中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有一个,李渊。”
李渊二字一出,大帐内的喜悦气氛瞬间凝固。
李靖继续分析道:“李渊此人,心机深沉,狠辣无情。他绝不会坐视殿下您得偿所愿,兵锋更盛。”
“从洛阳到长安,路途遥远,其中变数太多。”
“萧姑娘,如今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她是您的心之所系,更是天下人皆知的,您的‘弱点’!”
“一个暴露在旷野之中,毫无防备的弱点,您认为,李渊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轰!
李靖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杨倓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那刚刚涌起的无边喜悦,在顷刻间,化为了刺骨的冰寒与滔天的后怕。
他想到了李世民在青枫林的毒计,更想到了李渊那张隐藏在伪善面具下的狰狞面孔。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殿下!”李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臣恳请殿下,立刻派遣一支精锐骑兵,由最信赖的悍将率领,即刻出发,星夜驰援!”
“必须抢在所有人的前面,将萧姑娘接入我军的保护之下!”
“否则,迟则生变,悔之晚矣!”
杨倓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
那刚刚平复下去的杀意,此刻如火山般再度喷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加狂暴,更加冰冷!
他猛地转身,凌厉的目光扫向帐下。
“墨五!”
“张豹!”
“末将在!”
两人轰然出列,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