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抿了抿嘴,并没有说话,握在手中的笔却停在了符纸上。
练符最重要的便是笔锋不能离开符纸,一旦离开,便会前功尽弃。
宫九弦笑盈盈地看着蒙着眼的沈玉。
很快,他嘴角的笑容便渐渐消失了。
他看到沈玉即便在蒙着眼的情况下,手中的动作仅仅停顿了几个瞬间,之后便继续在符纸上笔走龙蛇。
宫九弦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小子是真有几分水平,还是在乱画?
倘若真的能盲画的话,莫非真的是那不出世的天才?他对符箓一道不算十分了解,但也知道若能盲画,必定在这一道有所建树,或是十分精通。
这小子才多大,怎么就有这般造诣?
到底是如何,一会儿便知。
只见沈玉手中的笔锋微微颤动,那笔锋本该在转折处凝滞,却陡然顺着某种玄奥轨迹折转,如灵蛇游弋般勾勒出第二道符纹。
“咚”——沈玉手腕骤然下沉,笔锋在符纸中央重重一顿。这一下落得奇巧,只见符纸边缘泛起细密的裂纹,墨色顺着他指力流转,最后在符纸中央凝成两点滴溜溜转动的青芒。
符成了。
一,二,三。
宫九弦仔细数着,竟然有三道纹,在残品符箓中也算是顶尖了。盲画竟然也能画出三道纹的符箓?
宫九弦眼中的惊讶再也遮掩不住,眸中精光在眼底不停荡漾:这小子,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莫非那位将这个家伙找来,真的只是为了画符?
宫九弦摇了摇头,哗啦一声便将蒙着沈玉的布条扯了下来。
沈玉第一时间去看了看画就的符箓,看到符成了之后,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次没有化成废符。
沈玉起身看向宫九弦,苦笑一声:“师姐,原谅师弟,实在是不能应答。倘若哪次有机会,沈玉一定尽力帮衬师姐。”
“哎……”宫九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沈玉,“既然你不肯来,那也没法子。
但我请你再听最后一个条件,倘若你能来我这边,每月我给你一千灵石如何?”
沈玉还是摇了摇头。尽管她这次提的条件比之前都优厚得多,但沈玉还是打算不去。
宫九弦没有做过多的纠缠,转身便走。
看到宫九弦离开后,沈玉终于感觉肩上的一块石头卸了下来。
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向刚才画出的符咒,嘴角微微一勾:看来她把我当成天才了?
其实我是有天盘。
沈玉心念一动,眼前便看到一行文字:
【盘主:沈玉】
【符箓:血焰符(入门7/10)焚骨符(小成32/100)冰魄符(小成73/100)剑缠符(小成47/100)】
【功法:骨坛死气练形术(小成34/100)】
【符蜕点:64】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将大多数的心思都放在了冰魄符上,如今再给他十天半月的时间,他便有信心可以将冰魄符推演至大成。
到时候无论是对符纹的掌握程度,还是画符的时间,都会大大缩减,几种符箓中便有了个领头的。
不然好几种符箓都是小成,没有特别突出的,对他而言并非有利。
沈玉现在符蜕点有64点,他的计划是:先将冰魄符提升至大成,随后再推演冰破符。
这几个月他已在庄内待了近三个月。记得初次觐见庄主时,对方曾提及本月会给他一张血焰符。为此沈玉早有准备,共画了两张血焰符——一张准备上交庄主,另一张自己留存。
……
此刻,内庄某座宫殿内,宫九弦正斜倚在软席上。
殿内以青灰色灵砖铺地,砖缝间嵌着米粒大的灵珠;正中央摆着一张榆木长案,案上铜香炉中燃着半段沉水香。
光影摇曳间,可见一道艳丽人影:她将两节葱白小腿搭在案沿,一手支头,另一手随意搭在腰间,姿态慵懒妩媚。
案下却跪着一人,额头始终贴着地面,不敢抬头。
“哎,这么久还是没能成。”那道人影声音幽怨,正是宫九弦。
底下的人连忙抬头——正是此前在外庄堂口给沈玉发放头名奖励的弟子。他慌忙敛去视线,让眼前景物模糊,连忙应道:“大人不必挂心,不过是一个名额罢了。”
他深知眼前这位主儿的性子:偏爱事事有回应、句句不落空。若稍有迟疑,后果难料。
宫九弦又幽幽叹了口气,声音缥缈若九天仙乐:“你说,我美吗?”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眼睛睁大些,仔细看。”
那弟子不敢违命,匆匆抬眼一瞥——但见宫九弦鬓边丝绦滑落,半幅香肩微露;一袭紫衫裹着抹胸,腰肢曲线如流水折波;玉臂支着额角,一双桃花眼尾挑着三分媚意,点绛朱唇似笑非笑,当真是风华绝代。
“那你说,我可有魅力?”她两截小腿交缠,如灵蛇轻摆。
“有!自然有!”弟子连忙吹捧,“往近里说,大人是庄内第一美人;往远里说,大人是玄歧谷第一美人。”
“你说那沈玉究竟喜欢什么?财色皆不动心。那日你不是观察过他么。”宫九弦怅然低语,眼神中不断思索。
弟子恍惚忆起那日暗处所见:沈玉面对数百灵石毫不动容,并未像其他弟子般提前私取。
他沉声回道:“向来是不贪财的。”
“罢了,暂且不论。”宫九弦转了话头,“交代你的事查得如何?我那几位好师兄,此次手底下可有人出色?”
弟子顿时来了精神,张口便滔滔不绝,将那些人的相貌、性情、年岁及出身来历,一一详细道来。
另一边,沈玉将画好的符箓收藏在符盒中,此刻他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如今符盒中的各类符箓数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唯有攥紧符箓他才安心,只是这些日子为购买制符材料,他数次往返集市,如今储物袋又变得空瘪起来。
沈玉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思绪渐渐活络——是时候再筹措一笔灵石了。或许该去一趟财帛殿?
他脑中反复盘算着对策,不知不觉困意袭来,意识昏沉间便合上了眼。
日头缓缓西斜,不知过了多久,沈玉才猛然睁眼。他抖了抖肩膀,只觉神清气爽,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此时夕阳倾落,山庄仿佛披上一层金黄色的锦缎,光影如梦似幻,竟透出几分黄昏特有的苍凉韵味,全然不似平日肃杀的氛围。
……
与此同时,苏润正在房内打坐修炼,忽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心中疑惑,还是起身开了门。
门外站着沈玉,脸上挂着笑意,瞧着心情颇佳。
“沈……沈头。”苏润有些讶异。自上次他取出十七具尸体后,便再未见过沈玉。
夜里常听见关于沈玉的流言——说他杀了卜文宇,说戒律堂的人对他毕恭毕敬,说他有大背景,甚至说他每日沉迷温柔乡……种种风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沈玉成了外庄的风云人物,他却始终未见其踪影。
万没想到沈玉会在此时登门。
“怎么不让我进?”沈玉挑眉。
“没……没有的事!”苏润连忙侧身将他请进屋,“沈头今日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玉进门后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苏润的床榻上。苏润垂手立在一旁,神色恭敬。
“我找你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叙旧罢了。”沈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苏润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连忙赔笑。他自然知晓沈玉为何这般——并非自己有意隐瞒,实在是身不由己。
“不过若此事能成,”沈玉话锋突转,语气陡然郑重,“你将有数之不尽的财富,说不定在外庄也能谋得一席之地。”
所谓“数之不尽的财富”不过是画饼罢了,他不过是沿用前世领导的惯用话术——先抛出诱饵稳住对方。
苏润何尝不知这是场面话,却依旧拱手道:“沈头不必说笑,有何事但请吩咐,苏润定当尽力。”
“好。”沈玉目光一凝,“我打算去一趟财帛殿讨些东西,你对那里了解多少?”
“财帛殿?沈头我就直说了,大概率是不会成功的。
那里面的人极其的刁钻刻薄,处处都要为难于你,平时想从那里取得一些资源,那也是不太可能。”
“哼。”沈玉轻哼了一声,“没法子呀,不去也得去。不然哪里来的灵石?”
“我需要你帮我。”
“沈头尽管吩咐。”苏润却是没有丝毫犹豫,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一次,我去财帛殿,约莫是五个时辰。如果五个时辰我还未出来,你便可以去找林长青师兄,然后带他去财帛殿。”
沈玉有条不紊地说道,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环。
凭他一人之力,很难拿出来,便只有借助林长青的力量了,这也是他在初次见面时便隐晦暗示过的。
苏润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没有劝导,只是在沈玉说完后,才补充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去?”
“就在明天早晨吧。”
苏润点了点头。
英厦山庄大部分的殿堂,基本都是在外庄里,内庄便是内庄弟子、核心弟子的修炼场所,比外庄清净许多,少有俗事打扰。
而这财帛殿,便是坐落在临近外庄大门的地方,与戒律堂倒是比较近,但它的建筑规模远远超过了戒律堂。
如果说戒律堂是毫不起眼的小角落,那财帛殿,便算得上是外庄最辉煌气派的大殿。
翌日,清晨。
苏润早早地就等在了沈玉的门口,日头刚刚升起来,吱呀一声,沈玉便出了门。今日他身着一袭白衫,白靴,头发也梳得极为整齐。
当他出门的那一刻,苏润只觉眼前一亮,仿佛晨曦劈开了雾霭,沈玉立在门扉处,白衫胜雪,发如墨玉,连眉梢眼角都似沾着未化的月光,明明是寻常姿态,却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逸之气。
“走吧。”沈玉看到门口等待的苏润,招呼了一句。
两人便同肩并行,朝着财帛殿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两人便顺着路径来到了财帛殿外,沈玉微微抬头,这才看清楚了财帛殿的全貌,用一句遮天蔽日、雕梁画栋来形容,当真是毫不为过。
就连那入门的阶梯,都仿佛长得数之不尽。
“五个时辰后,如果我没出来,就去找林长青师兄。”沈玉又仔细交代了一句,便踏上了阶梯,很快就来到了殿门口。
门口并无把门的弟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了殿门。
一股浓郁的墨香味,混杂着几种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大殿内很是昏暗,丝毫没有沈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
只是里面似乎静悄悄的,竟然没有人?沈玉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