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灰白晶体碎片,在澜清不顾一切的意志灌注下,如同烧红的陨石,狠狠砸向露西身上那条无形的污秽管道!
“轰——!!!”
没有物理的碰撞巨响。
只有一种规则层面的、令人灵魂崩裂的撕裂声!
澜清畸变的视野中,那片由凝固规则构成的灰白色“管道”,在碎片撞击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晶,剧烈地扭曲、沸腾、湮灭!无数细小的、由污秽记忆构成的暗红光点如同被惊散的蚊蚋,发出无声的尖啸,在管道断裂处疯狂逸散!
成功了?!
但这成功的代价,远超澜清的想象!
“咔嚓——!!!”
他左手紧握的灰白晶体碎片,在爆发出这惊天一击后,如同承受了超越极限的冲击,表面本就密布的裂痕瞬间扩张至极限!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
碎片——崩解了!
无数细小的、闪烁着污秽暗光和微弱淡金的晶体碎屑,如同爆炸的星尘,猛地向四周迸射!
噗噗噗!
大量尖锐的碎屑如同致命的弹片,狠狠嵌入澜清挡在露西身前的身体!左臂、肩膀、胸膛瞬间被洞穿,鲜血混合着污秽的暗红能量喷溅而出!更恐怖的是,那些蕴含在碎屑中的、属于父亲的痛苦记忆碎片和被污染的凝固规则,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他的血肉和灵魂!
“呃啊——!”澜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抛飞,狠狠撞在冰冷光滑的囚牢壁垒上!眼前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剧痛淹没!意识在污秽记忆的洪流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彻底沉沦!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模糊地“感觉”到,身后玛蒙那冰冷滑腻的意志投影发出的、充满惊怒与贪婪的嘶鸣,以及……露西身上,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淡金光芒,如同被强行唤醒的火星,极其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
黑暗,冰冷。
澜清感觉自己在下沉,沉入一片由破碎记忆和凝固痛苦构成的、无边无际的冰海。父亲的绝望嘶吼、母亲的蜡质化痛苦、露西僵硬的“微笑”、玛蒙贪婪的低语……无数染血的画面碎片如同锋利的冰凌,反复切割着他残存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被拖拽的沉重感传来。
噗通!
意识如同被从深海里捞出,重重摔在一片坚硬的地面上。刺骨的冰冷顺着接触点蔓延。
澜清艰难地睁开眼。
视野一片模糊、扭曲,如同隔着一层布满油污的毛玻璃。右臂凝固“甲壳”传来的剧痛和左半身被晶体碎屑洞穿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之前的惨烈。污秽的低语在脑海中如同背景噪音,混乱而嘈杂。
这里……不是记忆囚牢?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条……幽深、狭窄、望不到尽头的回廊。
回廊的墙壁、地面、拱顶,都由同一种暗沉的、非金非石的奇异物质构成,与记忆囚牢的材质相似,但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流淌变幻的、如同劣质油彩般的灰白色蜡质!这些蜡质散发着浓烈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正是千面迷城中那种凝固“欢愉”的味道!蜡质表面,无数张被强行拉扯出的、凝固的“微笑”面孔若隐若现,空洞的眼眶和咧开的嘴角在流淌的蜡质中扭曲变形,发出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欢愉”呻吟。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蜡质的腐臭,沉重地压迫着肺腑。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墙壁上那些流淌的蜡质本身,散发着一种微弱、惨淡的、如同坟茔磷火的灰白光芒,勉强照亮回廊的轮廓。
“露西!”澜清猛地想起,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四下搜寻。
露西就躺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地面上。她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但皮肤下那些疯狂蔓延的暗红污秽光丝已经消失不见,蜡质化的趋势也奇迹般地停止了!更令人心惊的是——她胸口那早已熄灭的金色光焰,此刻竟然重新燃烧了起来!
但这光焰的状态极其诡异!
它不再是一团稳定的、温暖的搏动光晕,而是变成了一簇簇极其不稳定的、如同金色闪电般疯狂跳跃、扭曲、明灭的能量火花!这些火花时而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将周围流淌的蜡质映照得一片惨金,时而又骤然黯淡,几乎要彻底熄灭,只留下焦黑的余烬痕迹。每一次剧烈的闪烁,都让露西的身体随之痛苦地抽搐一下,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能量冲击。
真实之种被强行激活了?却处于极度不稳定的暴走状态!
澜清的心瞬间揪紧。他拖着伤体挪到露西身边,试图触碰她,却被她胸口那跳跃的金色电火花狠狠灼了一下,指尖传来钻心的刺痛!那力量充满了狂暴的、不受控制的“真实”气息,排斥着一切靠近!
“嗬…嗬…”露西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喘息。
就在这时,澜清右臂凝固“甲壳”深处,那被晶体碎屑和污秽记忆侵蚀后变得更为混乱和敏锐的畸变感知力,陡然捕捉到了回廊深处的异样!
嗡——
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熟悉感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空气中荡开涟漪!
这波动……纯净、悲伤、带着一丝守护的执念……像极了露西母亲的气息!但比玩偶中残留的更加清晰、更加……接近本源?
星图碎片!第一个真相碎片?!
澜清精神一振!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和露西状态的危险,他必须找到它!那可能是稳定露西、找到出路的唯一希望!
“露西,等我回来!”澜清咬牙低语,将露西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虽然整个回廊都充满危险),拖着残躯,循着那微弱的波动,艰难地向回廊深处走去。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脚下光滑的蜡质地面如同涂满了油脂,稍不留神就会滑倒。墙壁上流淌的蜡质“微笑”面孔,空洞的眼眶仿佛在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无声地咧着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意和诱惑。
“欢愉吧……凝固吧……永恒……”“真实……痛苦……放弃……”玛蒙的低语混杂在蜡质的“呻吟”中,如同无形的丝线,试图缠绕澜清的意志。污秽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翻腾,父亲消散的场景、露西凝固的微笑不断闪现,冲击着他的心神。他只能死死咬住舌尖,用剧痛维持清醒,依靠那点微弱的纯净波动作为唯一的灯塔。
回廊似乎没有尽头,曲折蜿蜒。蜡质的腐臭越来越浓,墙壁上流淌的“微笑”面孔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扭曲。那纯净的波动时强时弱,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恶意彻底淹没。
突然!
澜清畸变的感知视野猛地一凝!
前方回廊的一个拐角处,灰白蜡质流淌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极其不协调的“斑点”!
那并非蜡质构成,而是一小片……凝固的、暗红色的血渍!
血渍的中心,镶嵌着一枚东西!
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如同泪滴般的灰白色晶体碎片!它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内部流淌着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淡金色光芒!正是这股纯净的力量,顽强地抵抗着周围蜡质的侵蚀和污染,散发出澜清追寻的波动!
找到了!第一个真相碎片!
澜清心中狂喜,强忍着伤痛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就在他的左手即将触碰到那枚泪滴碎片的瞬间——
“嘻嘻……”
一声冰冷、滑腻、充满了恶毒戏谑的轻笑,毫无征兆地在澜清身后响起!
澜清全身寒毛倒竖!猛地回头!
只见在他刚刚走过的回廊地面上,那层厚厚的灰白蜡质如同活物般向上隆起、塑形!眨眼间,一个由纯粹蜡质构成的、戴着惨白微笑面具的人形“雕像”便凝聚成型!面具上那两个空洞的眼眶中,两点冰冷刺骨的灰白光芒死死锁定澜清!
玛蒙的意志投影!它竟然能利用这里的蜡质随时凝聚!
“真实……碎片……你不配……”蜡质人形发出非男非女的滑腻声音,一只同样由蜡质构成、流淌着“欢愉”油彩的手,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无声无息地抓向澜清的后心!速度快的惊人!
致命的偷袭!澜清旧伤在身,行动受阻,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
生死关头!
澜清眼中凶光一闪!他没有选择躲避,反而将残存的力量疯狂灌注到那条布满裂痕的凝固右臂之中!右臂上灰白的“甲壳”瞬间亮起刺目的污秽光芒!
“滚!”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布满裂痕的灰白右臂如同沉重的石柱,带着同归于尽的凶狠,狠狠朝着身后抓来的蜡质手臂对撞而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蜡质手臂应声而碎,化作漫天飞溅的、散发着腐臭的蜡块!但澜清的凝固右臂也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表面的裂痕再次扩大,污秽的能量剧烈反噬,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
蜡质人形被巨大的力量震退两步,面具上依旧挂着凝固的微笑,但空洞眼眶中的灰白光芒却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澜清这污秽之臂的力量。
就是现在!
澜清强忍着右臂欲裂的剧痛和翻涌的气血,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墙壁血渍中心那枚泪滴状的灰白碎片!
碎片入手冰凉,内部那点纯净的淡金光芒瞬间与澜清产生强烈的共鸣!一股清凉的、带着无尽悲伤与守护意念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澜清的脑海!
轰!
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在澜清意识中炸开:
不再是破碎的记忆片段。
画面中,是露西的母亲!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裙子,站在一片巨大的、流淌着蜡质光泽的“树林”深处(正是千面迷城镜屋下的蜡树核心!)。她的下半身已经开始与暗红的污秽管道融合,蜡质化的痛苦让她的脸庞扭曲,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充满了决绝!
她看着前方,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澜清身上,嘴唇微微开合,无声地说着什么。
澜清瞬间“听”懂了她的遗言:
“孩子……保护……露西……”“微笑……不是……欢愉……是……绝望……凝固的……绝望……”“玛蒙……祂……窃取……凝固……的……绝望……作为……燃料……祂的……神国……在……记忆……回廊……的……尽头……”
画面戛然而止!
澜清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真相!残酷的真相!
那些凝固的“微笑”,根本不是什么欢愉!而是被强行抽取、凝固的——绝望!是无数被谎言吞噬者在生命最后时刻,最深沉、最无助的绝望!玛蒙,这个伪神,窃取了这份凝固的绝望,作为祂神国运行的核心燃料!
而这条充斥着蜡质“微笑”的回廊,被命名为——记忆回廊!玛蒙神国的核心区域之一,祂力量的源头所在!
第一个真相碎片,揭露了玛蒙力量的根基本质——窃取并凝固绝望!
“嘻嘻……你……知道了……”蜡质人形发出冰冷的笑声,似乎并不在意秘密被揭穿,反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可惜……太晚了……这里……是……我的……领域……你们……终将……成为……新的……蜡像……新的……燃料……”
它破碎的蜡质手臂开始迅速再生,周围墙壁上的蜡质如同活物般向它汇聚,它的身形变得更加凝实、高大,散发出的凝固威压骤然提升!
澜清紧握着手中那枚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泪滴碎片,感受着碎片中露西母亲最后的守护意念,又看了一眼远处角落里,露西胸口那疯狂跳跃、极不稳定的金色电火花。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被剧痛和真相冲击得一片混乱的脑海中,骤然成型!
“绝望?凝固?燃料?”澜清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重新逼近的蜡质人形,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那就尝尝——真实的绝望吧!”
他猛地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玛蒙投影,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露西所在的角落,将手中那枚蕴含着露西母亲最后守护意念的泪滴碎片,狠狠掷了过去!
目标——露西胸口那狂暴跳跃的真实之种能量核心!
“露西——!接住它!!!”
碎片化作一道微弱的淡金光痕,射向昏迷中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