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与灰白交织的混沌之矛,撕裂了凝固的灰雾泥沼,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射向那被冰冷灰光包裹、正飞向归墟之门锁孔的“灰瞳”露西!
澜清的意识在狂暴的能量输出中濒临崩溃。右臂彻底化为冰冷沉重的灰白石柱,污秽与凝固的力量如同失控的洪流,顺着这牺牲的通道疯狂倾泻,每一秒都在加速蚕食他的生命与理智。他不再“看”,甚至不再思考,仅凭一股燃烧灵魂的守护执念驱动着这毁灭一击——将她打下来!将她从那深渊的轨迹上剥离!哪怕代价是彻底湮灭!
混沌之矛瞬息即至!
就在矛尖即将触及那层包裹露西的灰白光芒时——
嗡!!!
露西怀中那只彻底黯淡的兔子玩偶,那双早已熄灭的星辰眼眸,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却纯净到极致的金色光点!这光芒并非来自真实之种(它已在露西胸口熄灭),而是源于玩偶深处,露西母亲最后残存的、被凝固力量压制到极致的守护意志碎片!它在女儿即将被彻底献祭的瞬间,如同回光返照般,燃烧了自己!
这一点微弱的金光,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灰瞳”露西那双冰冷死寂、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灰白眼眸,在这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温暖气息冲击下,猛地波动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露西本体的痛苦挣扎,如同冰封湖面下的暗流,在她那被凝固力量彻底控制的脸上骤然浮现!
“妈……妈……”一个破碎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音节,艰难地挤出她被灰光覆盖的嘴唇。
就是这瞬间的波动!
噗嗤——!!!
混沌之矛悍然贯穿了包裹露西的灰白光茧!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玻璃器皿被巨力碾碎的刺耳声响!
灰白光芒剧烈震荡、破碎!构成“灰瞳”状态的核心控制力被这内外交击的力量瞬间瓦解!
“啊——!!!”一声凄厉的、混合着露西本音与某种非人尖啸的惨叫响彻凝固的空间!
露西小小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从破碎的光茧中抛飞出来!她眼中的灰白光芒如同碎裂的玻璃,迅速黯淡、消散,重新露出底下那双蓄满痛苦泪水的、湛蓝色的眼眸!但那双蓝眸中充满了极致的混乱、痛苦和虚脱,仿佛灵魂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撕裂。她胸口的金色光焰依旧熄灭,但生命气息却比之前“灰瞳”状态时清晰了一丝——她回来了,但虚弱到了极致。
混沌之矛在贯穿光茧后,其蕴含的毁灭能量也消耗殆尽,暗红与灰白交织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闪烁了几下,彻底消散在粘稠的灰雾泥沼中。
澜清闷哼一声,身体剧震,凝固的右臂传来一阵仿佛要彻底碎裂的剧痛,污秽力量的反噬,疯狂啃噬着他残存的生命力。他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眩晕和全身骨骼欲碎的痛楚,左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扑去,将坠落下来的露西再次死死抱在怀中!
露西的身体冰冷僵硬,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不停地剧烈颤抖,蓝眸紧闭,泪水混合着污浊的灰雾凝结物,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划出冰冷的痕迹。兔子玩偶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入下方的灰白泥沼,那双曾短暂爆发出最后金光的星辰眼眸,此刻彻底黯淡、死寂,如同两颗普通的玻璃珠子。母亲最后的守护意志,为了唤醒女儿,已然彻底燃尽。
“露西!露西!”澜清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他摇晃着怀中的女孩,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归墟之门就在眼前,巨眼的凝视从未离开,而露西的状态……
嗡——!!!
被混沌之矛击碎控制光茧,似乎彻底激怒了归墟之门背后的存在!
整座巨大的、扭曲的门扉剧烈地颤抖起来!门扉表面那些如同血管和神经束般的凸起纹路疯狂蠕动!流淌的暗银色“水银”瞬间沸腾,散发出刺目的灰白光芒!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冰冷百倍的“凝固”意志,如同宇宙寒潮的核心,从巨大的钥匙孔中轰然爆发!这股意志不再仅仅针对澜清和露西,而是如同失控的狂潮,席卷了整个灰雾泥沼区域!
咔嚓!咔嚓!
周围粘稠的灰白“泥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冻结、硬化!无数细小的冰晶瞬间生成、蔓延,发出密集的冻结声响!澜清感觉自己抱着露西的下半身瞬间失去了知觉,仿佛被浇筑进了万载玄冰之中!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滞、凝固!
头顶那颗惨白巨眼的“凝视”也骤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沉重!它不再仅仅是“看”,更像是一只无形的、由纯粹“凝固”规则构成的巨手,正从无穷高处缓缓压下,要将这片空间,连同空间内的一切挣扎,彻底按入永恒的冰封!
“钥匙……符文……”澜清的意识在双重恐怖的凝固力量碾压下艰难运转。蓝布碎片!父亲留下的钥匙!这是唯一的希望!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被冰晶覆盖的左手颤抖着、如同锈蚀的机械般,一寸寸地伸向怀中——那里,蓝布碎片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仿佛感应到了归墟之门的暴怒和巨眼的全力施压,碎片上的钥匙符文剧烈震颤着,淡金色的光芒如同不屈的火焰,在澜清被冰晶覆盖的胸口艰难地透射出来,与那席卷而来的灰白寒潮激烈对抗!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滚烫的布片!
就在这一瞬间——
澜清那被凝固灰白“甲壳”覆盖的右臂,那已经化为冰冷石柱、失去所有感觉的肢体,其内部深处,被污秽共生扭曲的感知力,在归墟之门爆发的极致凝固力量刺激下,在蓝布碎片钥匙符文剧烈共鸣的引导下,陡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视野”!
不是通过眼睛,而是通过这条被凝固、被污秽侵蚀、此刻正与归墟环境产生最深层次共鸣的“媒介”之臂!
“视野”展开:
不再是模糊的能量流动,不再是扭曲的感知片段。
他看到了一片由纯粹“凝固”规则构成的、浩瀚无垠的灰白宇宙!
归墟之门不再是具象的门,而是这片灰白宇宙的一个“奇点”,一个巨大的、不断向内塌陷的漩涡!无数由凝固意念构成的灰白色“星辰”,如同被漩涡吸引的尘埃,环绕着它缓缓旋转、沉沦。漩涡的中心,那巨大的钥匙孔,正连接着一条深邃的、由凝固规则构成的“通道”,通向灰白宇宙的更深处——那里,一个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由无数凝固的绝望、终结、寂灭意念构成的冰冷“核心”正在缓缓搏动!那便是巨眼的源头!是这片凝固深渊的“心脏”!
同时,他也“看”到了自己怀中的蓝布碎片!那钥匙符文,在灰白宇宙的背景下,竟化作一道细小的、却无比坚韧的淡金色“光弦”!这光弦的另一端,并非指向归墟之门的钥匙孔,而是……指向了那条由凝固规则构成的漩涡通道深处!指向了那个冰冷搏动的“核心”旁边,一个极其微小的、被灰白色“锁链”层层缠绕束缚的……金色光点!
那光点虽然微弱,却散发出一种与钥匙符文同源的、纯净的“真实”气息!像一颗被囚禁在凝固宇宙中心的太阳!
父亲?!那个光点……是父亲留下的后手?还是……父亲本身?!
澜清的心脏狂跳起来!父亲留下的不仅是钥匙,更是一份星图,一份指向归墟核心、指向被囚禁“真实”的星图!启动钥匙,不是为了打开眼前的门,而是为了……破坏那囚禁“真实”的锁链?或者……将自己投射过去?!
但此刻,归墟之门的暴怒凝固之力已如泰山压顶!巨眼的无形巨掌即将落下!他和露西的身体正在迅速化为冰雕!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选择!
“以吾血为引!以真实之名!循星之径——开!!!”
澜清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灵魂的咆哮!他不再试图将蓝布碎片插入眼前的钥匙孔(那只会加固囚笼!),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意志、连同灵魂燃烧的火焰,疯狂地灌入左手紧握的蓝布碎片!引动那钥匙符文的力量!目标是——星图所示!那被囚禁在凝固核心旁的金色光点!
噗!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生命本源的精血喷在滚烫的蓝布碎片上!
嗡——!!!
蓝布碎片上的钥匙符文吸收了精血,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炽烈金光!这道金光不再是防御,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纯粹由“真实”规则构成的金色光束,无视了眼前沸腾的归墟之门,无视了那泰山压顶的巨眼凝视,如同刺破虚空的利箭,循着星图所示的、那只有澜清通过凝固右臂“看”到的灰白宇宙轨迹,朝着漩涡通道深处、那个被层层锁链束缚的金色光点——暴射而去!!!
轰隆——!!!
整个凝固的灰白宇宙似乎都在这道金色光束的突入下剧烈震动起来!
归墟之门爆发的凝固寒潮瞬间紊乱!那无形的巨眼“手掌”拍落之势也为之一滞!
束缚着金色光点的灰白“锁链”在纯粹“真实”光束的轰击下,发出刺耳的崩裂声!一道道裂痕瞬间蔓延!
“吼——!!!”
一声蕴含着无尽惊怒、痛苦和难以置信的、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咆哮,从凝固核心深处轰然炸响!这咆哮超越了声音的范畴,是规则的震荡,是存在的悲鸣!整个灰雾泥沼在这咆哮下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澜清和露西身下的冰晶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不是锁链,而是澜清怀中那块承载了钥匙符文和星图的蓝布碎片!在爆发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后,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如同燃尽的烛芯,在澜清手中寸寸碎裂,化作点点淡金色的光尘,消散在翻腾的灰雾之中。
钥匙已碎,星图已燃。
但那条被强行轰开的、贯穿了凝固宇宙的“循星之径”,却短暂地存在于规则层面!
澜清死死抱着怀中昏迷的露西,凝固的右臂在刚才那惊天一击的共鸣下,表面覆盖的灰白“甲壳”也布满了裂痕。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循着那条正在被愤怒的凝固力量疯狂挤压、修复的“路径”,将全部残存的力量,连同自己和露西的存在本身,朝着那路径的尽头——那个刚刚被金色光束击中的、锁链崩裂、光芒微绽的金色光点——不顾一切地投射了过去!
没有选择!唯有孤注一掷!
归墟之门在身后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吸力和凝固寒潮!巨眼的咆哮震荡着灵魂!但澜清和露西的身影,却在凝固之力彻底合拢那条“路径”的最后一刹,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瞬间消失在翻腾的灰雾泥沼之中,只留下身后凝固核心那愤怒到扭曲的咆哮,以及归墟之门上剧烈闪烁、仿佛遭受重创的暗银光芒。
循星之径,通向未知的囚牢,亦是唯一的生路。蓝布星图的终点,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