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奥卢斯带路,李锡绝想不到一名银行家所居住的环境如此简陋,罗马随处可见的大屋宅。
虽然这大屋宅也有庭院,但通常占地面积并不大,外面的墙壁斑驳,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铁门上缠绕的藤蔓,像是没有人居住的鬼屋一般,唯有来来去去的人,说明这里还是活人居住的屋宅。
“你确定是这里?”李锡眉头轻皱,对奥卢斯询问道
“没错,我们进去吧!”奥卢斯点了点头,笃定的说道。
无奈下,李锡只能跟随着其他人一起走入了这大屋宅,穿过了站满了人的拥挤庭院,所听都是人们对这间房屋主人的称赞。
“愿诸神保佑,他永远身体健康,疾病远离。”一名抱着孩子的妇女,对旁边的人说道。
“没错。”其他人纷纷附和,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发自内心。
李锡心中疑惑,高利贷者、银行家无论在那个时代,都是被人所嫉恨的群体,为什么会这里的人所称颂。
通过庭院进入屋宅内部,一间光线并不充足的屋子,地面铺着光洁的大理石,几名戴着项圈的奴隶来来往往,他们的手中托着盘子,盘子里面放着钱币。
还有人拿着一卷羊皮纸,也同样放在铜盘子里面,似乎他们被禁止用手触碰一般。
“他就在帘子后面。”奥卢斯站在屋子里面,指了指左侧蓝色呢绒帘子遮蔽的房间,一些香料的味道从里面渗透出来。
能用的起香料,已经说明对方足够富足,只是一名如此富裕的人,为何低调的居住在这种环境,而不是如其他罗马富人般,住在别墅里面。
心中带着疑惑,李锡走上前拨开了布帘,踏入其中。
布帘背后的房间,竟然与外面截然不同,大约六十多平米的屋子内,摆满了各种珍贵的物品。
象牙、青铜塑像、希腊式样的硕大瓶子,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用鲜艳的颜色勾勒着古希腊的神话故事,在屋内最醒目的是一张木桌。
木桌背后坐着一名奋笔疾书的老人,他的头上戴着头巾,长须和两鬓发辫子洁白,铺开的羊皮纸上密密的写着许多数字。
“请稍等一下就好。”老人抬起头,棕色的眼眸中满是慈祥,他抬起手中的鹅毛笔指了指面前的凳子
“是奥卢斯让我来的,他说你这里能够存钱?”李锡坐在了木凳上,抬起头看了一眼,觉得面前的人不像是罗马公民。
“噢,奥卢斯一位有趣的客人。”老人笑了笑,手中的笔并没有停止,直到在卷轴的最下面写完,这才抬起头。
“所以,我可以把自己的钱,安全的放在你这里吗?”李锡眼眸轻凝,对老人说道。
“安全,当然,在罗马除了农神庙外,就没有比老以利亚更安全的地方。”老人呵呵笑着,轻拍双手说道。
“以利亚,你是犹太人?”李锡听了老人的名字恍然大悟,这老头应该就是从事金融业务的犹太人。
“没错。”以利亚也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罗马虽然血腥残暴,但也是非常开明包容的帝国。
犹太人在罗马帝国境内从事着商业和一些灰色的产业,即使罗马法律对他们有一定的限制,但以利亚这样的人过得比中世纪之后要舒服的多。
“好吧。”李锡环顾了一圈屋内,犹太人的商业头脑是很有名的,虽然也干了许多龌龊事情,但是商业信誉倒还是可靠。
以利亚笑了笑,他伸手拿起铃铛摇了摇,两名身强力壮的奴隶走了进来,对着以利亚鞠了一躬。
“帮这位尊敬的长官,办理手续。”以利亚抬起手,朝着李锡的方向说道。
“噢?”李锡轻噢了一声,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上面布满了老茧。
而以利亚有这犀利的观察能力,他一定是从李锡的步态,以及手上的茧子看出军人职业。
“容我问一个问题?”就在李锡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好奇的转身询问道。
“请说,老以利亚的职责就是帮助尊敬的罗马人,解决任何困难和疑问。”以利亚和蔼的说道。
“没有人喜欢放贷者和商人,可为什么外面的那些人对你赞不绝口?”李锡不解的询问道。
“噢,这件事啊?”以利亚认真的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开口道,“因为我为穷人放贷,从来都不收利息。”
“无息贷款,那岂不是和慈善一般?”李锡眉头轻皱,作为一名商人如此行为,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原则。
“是的,但我必须要这么做。”以利亚站起身,朝着桌子外面走动,此刻李锡才注意到,他的一条腿是瘸的。
“难不成你希望,自己有朝一日遭到迫害,那些人会帮助你?”李锡抿了下嘴唇,淡淡的说道。
“没错,你似乎对我族人的事情很清楚?”以利亚眉头挑了挑,诧异的说道
“很遗憾,你恐怕不能如愿。”李锡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不关他的事。
在以利亚的疑惑注视下,李锡揭开布帘走了出去,犹太人之所以被迫害,除了不肯融入当地文化和制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太有钱了。
有钱,又没有能保护自己的体系,如同三岁孩童抱金砖,行走在闹市当中。
更何况,李锡曾经听过另外一个故事,二战时候的德国,许多犹太人预料到自己会被迫害。
有两名银行家做出了截然相反的举动,一名不停的做慈善,把钱借给所在城市的德国人,几乎每一名市民都欠他的钱。
另外一名则不停向所有人借钱,几乎所有城市里面的德国人都欠他的钱。
结果,当纳粹开始清算犹太人的时候,活下来的反而是不断借钱的犹太人。
那名做慈善的银行家,第二天就被所有人出卖,立即被纳粹处决了。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性选择,没人喜欢欠人钱,而债主死掉是最好处理债务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