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陈惠惠都没有说话。
她只站在原地，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没入血肉，能见丝丝殷红。
内心汹涌着的，并非是对王庄二人选择离开天师渡的愤怒。
相反，她甚至能够理解二人的选择。
只是单纯对自己的弱小与无能为力，感到不甘心。
至于旁边的两位仲裁员。
留着红色卷毛的齐飞，正一脸无聊打着哈欠，用眼神示意同伴早点搞定早点走。
孙正义则无视他的眼神暗示，只低着头，用钢笔笔尖缓慢敲动着笔记本，情绪尽数被镜片遮掩，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陈首领，天师渡是否还有后备战斗人员，如果有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小时时间。”
“如果没有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做出裁决。”
再度开口时，孙正义声音虽然依旧没有起伏。
但话里意思十分明显，就是让陈惠惠赶紧搬救兵。
早在王与庄二人离开时，陈惠惠脑海里就扫过可能的人选。
但天师渡曾经的成员，要么加入其他组织，要么归隐市井，不再接触超能力相关的事件，想必也不会愿意回归天师渡。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天师渡老成员来应急，等两个审查员离开后，再让对方离开。
想到这里。
“有的，请两位审查员稍等一会。”
“余鱼，小林，麻烦你们招待一下审查员，我这就联系后备人员。”
办公区内，余鱼等人手忙脚乱招呼仲裁员。
陈惠惠掏出手机，迅速翻找通讯录，准备尝试救兵。
嘟——
手机里传来等待接通的信号声。
她快步远离办公区，生怕请求内容被仲裁员听见。
嘟——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接通，直至陷入忙音。
陈惠惠不甘心，又接连拨打数个电话。
渐渐地，
身后的嘈杂声越来越远，直至微不可闻。
陈惠惠的步幅也越来越小，走得越来越慢。
直至最终，停在走廊另一侧。
“喂，小惠吗？”
“有啥事？”
电话另一头传来女人的声音，背景十分嘈杂。
有婴儿啼哭，有小孩嬉闹，亦有大人在一旁哄着的声音。
对方是天师渡的一位老员工，一年前因结婚退出天师渡，现在在当家庭主妇。
“没事李姐，就是想着好久没联系，想问问你最近生活怎么样。”
陈惠惠没有直奔主题，生怕惹得对方反感。
“哎呦，小惠惠竟然还知道关心李姐，以前真是没白疼你。”
李姐在天师渡待了十数年，可以说是自幼看着陈惠惠长大，跟亲姐姐无异。
“生活还能咋样，就这么凑合着过呗。”
“我最近也刚生了二胎，你是不知道，一个小孩加一个婴儿能有多吵多闹，你李姐我都快疯了。”
“还好是我老公叫我婆婆来帮忙，我算是勉强能喘口气。”
“正好我老公那边，最近帮他们公司谈了笔生意，拿了奖金。就打算一家人周末好好出去散散心，找个公园野餐，晒晒太阳。”
“我跟你说上次......”
或许是二人许久没有联系的原因。
电话那头，李姐絮絮叨叨地述说着自己的生活。
起初满是抱怨。
可说着说着，李姐转而开始述说生活中遇到的件件趣事，自己就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陈惠惠起初同样带着笑容，耐心地听着对方的讲述，只时不时出声回应。
可渐渐地，
她嘴角上扬的弧度，逐渐消失。
“惠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电话的最后，李姐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略显担忧地问道。
“真没事，就是最近天师渡比较闲，就想打电话问问你。”
陈惠惠沉默片刻，用力摇着头，挤出笑容说道。
“那好吧.....”
“你爷爷现在不知所踪，就你一个人难免有吃力的时候，有事一定要说，不要自己硬抗，知道吗？”
“知道了李姐，那我继续去忙了，拜拜。”
嘟——
随着通话结束，电话另一头再度传来忙音。
手臂无力垂落至身侧。
陈惠惠回过头，搁着玻璃，看向办公区晃动的人影。
脑海中，不禁想起先前离开的王庄二人所说的话。
自己喜欢超能力，想成为超能力者，想重建天师渡，都是自己的事。
李昂、余鱼、林超跑、孙成理。
自己真的能心安理得地，让他们跟着自己面对生死吗？
自己真的能理所当然地，剥夺他们拥有的日常生活吗？
自己....
“呼——”
陈惠惠缓缓抬起头，嘴里长吁一口气。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
随后，她迈开步子，朝着办公区走去。
“两位仲裁员，很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
“我天师渡——你们在干啥？”
刚踏入办公区，陈惠惠正准备如实将情况告知，并迎来天师渡解散的结局。
可看到眼前的景象，她好不容易架起来的情绪，直接转为愕然。
只见办公区内，
余鱼与孙成理两人退到旁边，留出一片空地。
两位仲裁员如同先前做测试时那般，站在大门处。
在他们面前的，则是在原地活动手脚的李昂。
“这位李昂，声称自己是天师渡的战斗人员之一。”
“在征询其余成员的意见，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们决定为他进行一次测试。”
“李昂是吧，根据你的描述，你修炼着一种名为安身法的功法，使得你的皮肤变得十分坚硬，能够硬抗刀具以及钝器的攻击，是吗？”
孙正义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沉声道。
“是的。”
李昂缓缓点头。
“好的，那么接下来，我们将针对你的防御力进行测试。”
“请做好准备。”
你们疯了吧？！
陈惠惠瞪了林超跑等人一眼。
要说两个仲裁员不知道李昂的情况，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面对她的瞪视。
只打算看热闹的孙成理，以及病急乱投医的林超跑，心虚地别过头。
余鱼则是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因为在这位小姑娘认知里，李昂虽然不像其他人一样身上飘着熵能光点，但其在疗养院里的表现，是真的很厉害。
“仲裁员先生，这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来不及多说什么。
陈惠惠连忙想要向孙正义二人解释。
根据先前林超跑的经历来看，对于战斗人员的测试，必然会具备一定的危险性。
就李昂那个一周休克四次的身体....真要出了什么事，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咻——
骤然响起的破空声，直接将她的声音打断。
始终站在孙正义身旁，脸色愈发不耐烦的齐飞，竟直接操控钢珠，如子弹般射向李昂。
这种速度，根本不是非超能力者的李昂能够躲开的。
面色大惊的陈惠惠来不及阻止，下意识偏过头闭上眼睛，不忍看到接下来的场景。